第八章

“所以，你來這兒，是打算…送死？”

我嗤笑一聲，握著刀的手更緊了，聲音卻控制不住地發(fā)顫。

他沒理會我的嘲諷，只是死死盯著地上那個用白色粉末畫出的扭曲符號。

“它快來了。今晚是個特殊的日子?！?/p>

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風停了，那嗚咽的哭聲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死寂。

溫度驟降，裸露的皮膚泛起雞皮疙瘩，不是冷，是那種發(fā)自骨髓的寒意。

我甚至能聞到空氣中那股土腥味變得更加濃郁，還混雜了一絲鐵銹般的甜腥。

陰影在蠕動。

不是光線造成的錯覺，是真的在蠕動，像有生命一樣，從廢墟的各個角落朝著中心那個符號匯聚、翻滾。

它們在那個符號上方交織、凝聚，逐漸拉伸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很高，很瘦，比夢里的黑影更清晰，卻依舊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團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

那就是“夜歸人”？或者它的什么東西？

我的心臟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發(fā)出“咯咯”的輕響。

“蘇晴…”

一個微弱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響起。

我猛地轉頭。

蘇晴就站在那個人形黑影的旁邊，離得很近。

她還穿著失蹤那天的淺色連衣裙，現在卻沾滿了污泥和不明的暗色污漬，頭發(fā)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

她的眼睛睜著，卻空洞無神，像兩顆蒙塵的玻璃珠，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沒有任何焦距。

她像個被主人擺弄好的娃娃，安靜地站在那里，等待著什么。

“蘇晴！醒醒！看著我！”

我嘶啞地喊著，想沖過去，腳下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那個人形黑影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意圖，那團黑暗輕微地波動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壓力猛地壓在我身上，讓我?guī)缀醮贿^氣。

就在這時，蘇晴的眼珠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她的視線極其短暫地、幾乎難以察覺地，瞥向了她自己裙擺上那片最大的污漬下方，靠近腳踝的位置。

隨即，她的目光又恢復了那種死寂的空洞。

旁邊的男人突然動了！

他從風衣內側掏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像是個小小的木牌，上面似乎也刻著什么符號，猛地朝那個人形黑影擲去！

“滾開！這是我的！”

他低吼著，聲音嘶啞而瘋狂。

黑影似乎完全沒把那木牌放在眼里，只是隨意地“抬”了一下手臂狀的陰影。

木牌在半空中就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無聲無息地化為了齏粉。

男人的攻擊像個笑話，但他成功吸引了黑影的注意力。

那團濃稠的黑暗轉向了他，無形的壓力驟然增強。

男人悶哼一聲，踉蹌著后退了幾步，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黑影似乎對他失去了興趣，緩緩地、仿佛帶著某種審視的意味，“目光”重新落回到我的身上。

一個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仿佛直接在我的腦海里響起：

“時間到了，下一個‘貨品’，檢驗合格?！?/p>

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它…它說的是我。

我看著如同玩偶般的蘇晴，看著那個對我們進行“檢驗”的非人存在，看著地上那個邪惡的符號和散落的發(fā)卡。

不…我不能像蘇晴一樣！

我死死盯著蘇晴剛才視線落點的方向，腦子里瘋狂轉動。

污漬…腳踝…那里有什么？

我攥緊了手里的水果刀，冰冷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卻也帶來一絲決絕的勇氣。

“想收貨？”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抖，甚至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也得看老娘愿不愿意被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