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為了帶身患白血病的女兒回城治病,阮清言特意申請了知青回城的名額。
可是名額公布當天,阮清言卻沒有回城名單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
阮清言找上知青辦主任也就是自己的丈夫李淮才得知,名額被他惡意調(diào)換。
只因阮清言初夜時沒有出血。這成了李淮心里的一根刺。憑借這個懷疑,
他覺得女兒不是他親生。后來女兒死了,阮清言也離開了他。這一次,換李淮發(fā)瘋了。
今天是下鄉(xiāng)知青回城名單公布的日子。阮清言捏了捏女兒心心瘦弱的小手:“心心乖,
媽媽馬上就可以帶你回城治療了!”小小的人兒還很懵懂,
只是感受到母親的激動也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來。和護士打好招呼后,
阮清言急匆匆趕去了政府辦公室。公告欄前面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上面的回城人員卻寫著沈云!
阮清言僵在了原地。明明一周前她還和丈夫李淮確認過,回城的名額一定是她的!
為什么會突然變了?沈云是她的鄰居,從小什么都喜歡和她爭搶。
現(xiàn)在連回城的名額也要和她搶嗎?知青大隊。李淮正在聽人匯報,
阮清言眼尾泛紅的沖了進來。“心心她爸,那個名單……”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了阮清言,
她不得已將后半句話吞了進去?!澳銈兿热グ?,晚點我再叫你們?!比巳荷⒈M,
李淮皺眉訓斥:“咋咋呼呼的你也不嫌丟人。”阮清言顧不上太多,
急迫道:“為什么回城名單上的人是沈云?我們不是說好,這次讓我回去嗎?
”李淮整理文件的手一頓:“這是組織上的決定。”可阮清言知道,這只是敷衍的借口。
他是知青辦的主任,沒有他的首肯簽字怎么定得下來人選。
“你明明知道我要回城是為了帶心心治病,為什么要把我的名額給別人?”“沈云是護士,
她回城是要參加臨床治療的,對國家和人民做出貢獻的!”“那心心的病怎么辦?不管了嗎?
”想起女兒李心,阮清言心口一痛。她的女兒不過三歲,就檢查出了白血病。
在這鄉(xiāng)下連輸液都得走十幾里山路去縣城,要是留在這,只有死路一條!
“這病也不是一兩天能治好的,何況沈云回城能救更多的人,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不顧大局!
”“行了,我還要去開會,你趕緊走吧!”阮清言急迫的拉住李淮的衣袖:“你不準走!
心心是你的女兒,你怎么能對她的死活一點都不關(guān)心??!”李淮一把掀開阮清言的手,
誰料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將人推倒在地。阮清言的額頭重重磕在桌角,溫熱的液體流進眼角,
眼前一片血色。但她顧不得那么多,連滾帶爬的抱住李淮的大腿,哽咽道。
“你是孩子的父親,為什么不管她的死活啊?”“心心真的會死的!會死的!
”急切的淚水順著女人蒼白的臉頰滑落,卻喚不起丈夫半點憐惜。李淮被逼得煩悶,
面上卻還是勸道:“你別哭了,總有機會回去的。”“我能等,可是心心的病等不起啊!
”一想到女兒的病,阮清言已沒了理智鬧得更兇?!叭绻也荒軒男幕爻侵尾。?/p>
你今天就別想離開這!”“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李淮沒料到阮清言力氣如此之大,
一時半會竟也掙脫不開。眼看會議馬上要遲到了,李淮焦急地脫口而出:“你這樣逼我作甚!
為什么不去逼孩子親爸?!”“你什么意思?”“既然這樣,那我就實話說了吧。
李心真的是我的女兒嗎?”阮清言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人。清俊的五官上,
竟然全是陌生感。“你……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心心不是你的女兒還能是誰的?
”李淮嘴角浮起一抹嘲諷,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阮清言瞠目結(jié)舌。“那可說不好。
”“結(jié)婚那晚你說是第一次,可床單上沒有血,你根本不是處女。
”“結(jié)婚才兩個月就說懷孕了,鬼知道是誰的種。”“你不就是找我這個老實人接盤嗎?
”2阮清言整個人像是被驚雷劈中,連長睫都凝固在詫異的瞬間。結(jié)婚四年,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李淮原來從心底里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她猛地回憶起,
初夜那晚李淮興高采烈的主動說收拾床單,回房間時陰沉的臉色。那時候她不明白,
如今一切都懂了。難怪從小到大他都不怎么喜歡心心。
難怪心心生病后他明里暗里的說要不別治病了?!靶辛诵辛耍s緊走吧,簡直像個潑婦一樣。
”看著李淮快步離開的背影,阮清言第一次意識到枕邊人心思竟如此深沉!半晌后,
她回到醫(yī)院。女兒躺在病床上,整個人瘦瘦小小。因為治療,頭發(fā)已經(jīng)快掉光了。
可是她卻比自己這個母親更堅強,總是笑著對她說感覺自己馬上就好了能出院了。
阮清言抹了一把眼淚,決定先去清理一下額頭上的傷口,以免嚇到女兒。
護士將人安頓在了隔簾后就離開去拿紗布了。靜悄悄的房間被一道恭賀聲給打破。
“恭喜你啊云姐,終于可以回城里了。不知道我還得熬多久才有回去的名額呢。
”“其實我更喜歡鄉(xiāng)下的生活,要不是臨床研究需要有人參加,我都不想回城。
”沈云溫柔的聲音響起,“這里空氣好鄉(xiāng)民也淳樸,我還真想多留幾天呢。
”“我聽說李主任的老婆也想回去,但是名單上可沒有她呢。
”沈云故作為難:“別人的家事我們不該討論的,只是苦了淮哥家不像家啊。
”林護士嗤笑了一聲:“這李主任也是可憐,偏偏找了這樣的老婆。”“說起來,
那孩子也是長得和李主任一點也不像……”“砰——”隔簾被狠狠掀翻,金屬支架砸在地上,
發(fā)出刺耳的撞擊聲。林護士的話戛然而止,瞳孔驟縮——“你……你怎么偷聽別人說話??!
”“你倒是說說看,我是什么樣的人?”林護士梗著脖子不敢示弱:“本來就是啊!
我又沒說錯,誰不知道你背著李主任在外面勾三搭四?。?/p>
”沈云趕忙拉住她安撫:“都少說兩句吧。清言,她也不是故意的,我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
”阮清言額角的傷口猙獰地裂開,在慘白的皮膚上劃出刺目的痕跡??粗蛟颇菑?zhí)搨蔚哪槪?/p>
她更是憤怒。劇烈起伏的胸膛,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沈云,你慣會裝可憐博同情,
今天的事你最好別管!”“清言,你對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你這樣說我,我真的很難過。
”沈云咬著唇,一臉委屈。林護士揚起下巴安慰著沈云:“她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別搭理她,
我們走!”護士拉著沈云就要離開,阮清言快步上前攔住她們?!安粶首?!給我說清楚,
為什么要污蔑我!”“誰污蔑你了,你要是自己沒做這種事,還怕別人懷疑嗎?
”林護士上下打量著阮清言,嗤笑道:“你看看你這幅鬼樣子,難怪李主任都不想碰你。
”“好了玲玲,別說了?!鄙蛟茢D出一抹笑,“清言我知道你過不了鄉(xiāng)下的日子,
但我回城是有正事要干的?!薄叭绻阏娴南牖厝?,我再幫你和淮哥說一說,
找個別的辦法好不好?”狀似溫柔像針扎一樣刺進阮清言的耳朵里,
沈云明里暗里都在說著她和李淮更親近,她只覺得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腦海中有一道聲音不斷在叫囂著,撕碎她!撕碎她那張偽善的臉!終于,
那道名為理智的弦斷了。阮清言沖上去給了沈云一巴掌,
嚇得林護士沖過來邊叫人邊護著沈云?!翱靵砣税?!阮清言瘋了!竟然敢動手!
”3一小時后,李淮匆匆趕到派出所。沈云衣衫不整臉上帶傷各坐一邊,
倒是阮清言穿戴整齊一點不像吃虧的樣子?!霸趺椿厥拢俊鄙蛟频难蹨I說掉就掉,一臉委屈。
“淮哥,不知道清言姐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
上來就打我……”她講自己臉上的傷露了出來,斑駁而猙獰。沈云很聰明,
還手的時候?qū)iT往阮清言隱秘的地方下手。這樣她就不好讓人看傷口。
果然李淮回頭怒斥阮清言:“你要發(fā)瘋就回家發(fā)!”“到底是我發(fā)瘋,還是你心疼?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李淮眼神閃躲,朝一旁的大隊長問道,“該怎么解決?
”大隊長破為難的開口:“李主任,是您妻子先動的手,醫(yī)院的人證很多,
如果要和解的話就得對方寫諒解書。您看……”李淮點了點頭,道謝后冷眼道:“道歉。
”“我沒有做錯?!比钋逖缘臏I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卻倔強的不肯掉落。
“你先動手還不肯道歉,阮清言你現(xiàn)在怎么和潑婦一樣!”“到底是我潑婦還是你有二心?
李淮,你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懶得跟你廢話,你快點道歉。
”李淮如今在升遷考察期,生怕阮清言影響到他。他湊近威脅道:“你要是不道歉,
心心被趕出醫(yī)院了可別怪我!”提到女兒阮清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抬眸不可置信:“你拿女兒威脅我?她也是你親生……”“行了,別扯這些,
快點道歉這件事就過去了?!比钋逖砸Я艘Э谇粌蓚?cè)的軟肉,
紅著眼眶朝著沈云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不該動手。
”沈云笑了笑看著似乎一點也不介懷?!岸际切∈拢?/p>
我能體諒清言姐的心情”“只不過……”她畫風一轉(zhuǎn),面上透露出為難的神色。
“畢竟是在醫(yī)院里發(fā)生的事,不少人都看到了,我回去以后還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大家。
”沈云說著紅了眼眶,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耙膊恢肋€能不能繼續(xù)參加臨床研究。
”李淮聞言像是想到了什么,看著阮清言的沉思了一會?!斑€是要讓你長點記性,
免得以后再沖動?!薄澳愎蛳陆o沈云磕三個頭大聲道歉吧?!崩罨吹脑捯魟偮洌?/p>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阮清言的脊背猛地繃緊,
她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能說出來的話。李淮還在催促著:“照做吧,
你也不想心心出事吧?”那一瞬,阮清言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還在用女兒威脅自己!她緩緩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的平靜?!斑?!
”膝蓋重重砸在地板上,發(fā)出一聲悶響?!芭?!”“對不起,我錯了!
”額頭抵上粗糙的地面,卻怎么也比不上心底的疼痛。沈云的笑容擴大,
愉悅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阮清言啊阮清言,你現(xiàn)在狼狽得好像一條狗呢?!芭?!
”“對不起,請原諒我!”“砰!”“對不起,請放過心心!”屈辱的淚水無聲的落下,
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李淮終是不忍開口。“好了,快簽字吧!”4幾日后?!皨寢?,
你不高興嗎?”李心睜著漆黑的大眼睛,關(guān)切的看著阮清言?!皨寢尯芎茫男膭e擔心。
”阮清言回過神來,擠出一抹笑容。“爸爸最近很忙嗎?
他好久沒來看心心了……”年幼的孩子本能的渴望父愛,卻又分外懂事,
不想給父母造成困擾。阮清言心口一滯,不止要如何回應?!笆切男牟还?,
所以爸爸不喜歡心心了嗎?”“怎么會!”阮清言趕緊安撫,“爸爸就是忙,
等過兩天他就會來看你了!”女兒乖乖的點了點頭,不再多問??扇钋逖詤s越來越難過,
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和再去找李淮聊一聊。哄睡李心后,阮清言收到了一張紙條。
上面赫然寫著:“想要回城就按我說的做,今晚十點來這里?!彼撓嘈艈幔堪凑諘r間,
她趕到了紙條上說的地方。那是一座空房。屋后有一處池塘,
夏天的時候有不少人會過來乘涼。“你來了。”沈云身穿一襲白裙,輕盈的站在池塘邊。
她笑得溫柔,阮清言卻不敢輕視她?!澳惆盐艺垓v過來,到底有什么目的?”“清言姐,
你別急嘛。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和你說會話?!鄙蛟凭徛淖叩饺钋逖缘拿媲?,
拉過她的手,“我知道你是為了心心的病才想回城的,如果我有辦法把名額換給你,
你愿意嗎?”阮清言心念一動,雖然理智覺得她沒有這么好心。
但走投無路的她也只能試一試?!澳阋易鍪裁矗俊薄昂芎唵??!鄙蛟茮_她朝朝手,
示意她靠近一些,“只要你……”下一秒,就見沈云將她用力一推,尖叫著朝池塘里倒去。
阮清言反應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云摔進池塘里,在水里掙扎著。
“救……救命……”“咕嚕咕嚕……救救……我……不會游泳……”眼見人就要沉入水底,
阮清言顧不得太多打算下水救人之際——一道矯健的身影“撲通”投入池塘里,
很快將人救了上來。“你……”阮清言快步上前,正打算詢問,
就看到將沈云救起的人是李淮?!霸趺词悄悖俊薄皼]事吧!李主任,人咋樣了!
”巡邏隊員一窩蜂的圍了上來。李淮來不及回答,沈云抬眸,眼中含淚驚懼道:“清言姐,
你為什么要推我下去?”空氣安靜下來,阮清言下意識反駁:“誰……誰推你了!
”“就算你不愿意繼續(xù)在鄉(xiāng)下吃苦,也不該要我的命??!”“我們明明可以商量,
你何苦要置我于死地?”沈云哽咽著,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如果她冤枉的人不是自己,
阮清言都要相信了她的話?!拔摇覜]有!是你約我來這的!”“夠了!
”李淮眉頭緊鎖低聲呵斥,“難不成她會自己害自己嗎?”男人的目光里滿是冰冷,
再也不見從前的溫柔?!熬褪前?,誰會自己害自己啊?!薄巴瑯佣际桥?,
一個貪污虛榮一個為國家奮斗,差距怎么這么大?!敝車淖h論聲不算小,
阮清言終于明白了沈云的目的。她就是故意陷害自己的!阮清言嘴唇顫抖,
囁嚅重復著:“不是我……我沒有……”“我求求你了,清言姐,你放過我吧!
我……我不回城了,我把名額讓給你好不好?”沈云突然情緒激動了起來,
掙扎著就要給阮清言跪下,“我真的沒想過和你爭,我只想奉獻自己的力量罷了!
”5“沈云你別求她!”李淮面色鐵青將人拉入懷中,又怒目而視,“你滿意了嗎?
把國家好不容易得來的專業(yè)人才逼成這樣!”看著面前這一幕,阮清言只覺得好笑。
她的丈夫不相信她,將別的女人護在懷中說要為她主持公道。阮清言苦笑著往后踉蹌了一步,
他不信她,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呢。身邊的巡邏隊員目光灼灼,似乎在等待著李淮的決定。
“我送你去醫(yī)院?!崩罨醋o著沈云起身,又轉(zhuǎn)頭看向阮清言,最終開口:“來人,
把阮清言帶到審查站!”審訊室的門被重重關(guān)上,沒有留下一絲光亮。
阮清言下意識的環(huán)抱住了自己,她怕黑。李淮知道自己怕黑,卻還是讓人把自己關(guān)到這里。
從前他明明說過,只要有他在就不會讓自己再感受任何黑暗的。為什么不相信自己?黑暗中,
阮清言不受控的顫抖著。又開始擔心自己一晚上不見,心心會不會著急?
越想越覺得自己太過魯莽,今晚不該輕易赴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審訊室的門終于被打開。
昏暗的光線里,只能看到男人大步朝她走來。那是李淮?!澳阍搼c幸沈云沒事。
”阮清言嗓音沙啞:“不是我干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巡邏隊很多人都看到,他們都是人證?!崩罨匆煌砩隙荚谔幚砩蛟坡渌氖?。
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很不好,自己的妻子被指控上謀殺的罪名,他還怎么往上升。
“你怎么這樣愚蠢,做壞事還要留下把柄!”李淮很不滿,忍不住抱怨著,“算了,
不說這些。我?guī)湍阋呀?jīng)和沈云談好了……”“幫我?”阮清言怔愣住?!皩?,
只要你在村代表大會上,公開向沈云道歉,她就會原諒你?!薄暗綍r候你要誠懇一點,
不要再任性了?!薄吧蛟埔呀?jīng)答應了我,只要承認你是為了回城名單一時想不開,
她就不會再追究了……”李淮的嘴一張一合,說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沒說。
落在阮清言的耳朵里,只有一句“你要公開道歉……”“我不要!
”李淮的話被她尖銳的聲音打斷,他不敢置信:“你說什么?”阮清言猛地抬頭,
李淮這才發(fā)現(xiàn)一晚過去,自己的妻子眼底猩紅面容憔悴,好像受到了無形的折磨。
“我最后說一次,我不會公開道歉的!”“我阮清言沒做過的事,絕對不認!
”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像冷風中孤傲的竹子。李淮恍惚間好像又見到了當年那個,
站在水稻田里忙得滿頭大汗卻依然笑得燦爛的女孩。也不過一瞬,憤怒就涌上了李淮的心頭。
“你瘋了嗎?我好不容易說服了沈云?!薄澳阒恢浪缚啬阒\殺啊?
”“萬一被她指控成功了,我也會被你連累的!”“別說升職了,
就連我這個知青辦主任的位置都得被掀下來!”6“那些關(guān)我什么事,
我沒做過的事我不可能認!”阮清言偏過頭去,不愿再和李淮多說,“你走吧,
我相信國家會還我一個清白!”“你!”李淮氣結(jié),指著阮清言好半天說不出話。
終于他放出了殺手锏?!澳悄阆脒^心心嗎?你就不怕心心出事嗎?”提到女兒,
阮清言混沌的腦海中灌下一絲清明,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聽李淮接著道。
“心心現(xiàn)在可是住在縣醫(yī)院里,沈云可是那里的護士,
要是傳開了她們報復在心心身上怎么辦??!薄霸僬f了,萬一你要坐牢,誰照顧心心?
”“心心的身體可經(jīng)不起任何折騰。”“你不過是道個歉就可以不用坐牢,繼續(xù)照顧心心了,
難道不好嗎?”阮清言的神色有了松動,李淮心底松了口氣。這個緊要關(guān)頭,
他一點也不想再出意外了?!扒逖裕磺卸际菫榱诵男模?/p>
你可千萬不要做錯決定啊……”她垂著頭思索了許久,
久到李淮有些不耐煩時終于聽到空氣里傳來那一句“好”。兩日后。
鄉(xiāng)親們被急促的銅鑼聲召集在公社大院里。“肅靜!都肅靜!下面聽我說兩句!
”“針對最近發(fā)生的惡性事件,我們必須嚴肅處理……下面讓阮清言上臺來做檢討!
”阮清言機械性的邁開腳步,手心里薄薄的紙張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鄉(xiāng)親們的目光像針一樣落在她身上?!霸炷鯁眩?/p>
聽說她差點害死沈護士……”“咋這么惡毒哦,居然還敢殺人。
還好沈護士沒事啊……”“李主任也是倒霉,咋討了個這樣的婆娘。
”那些竊竊私語一字不落的傳入了阮清言的耳朵,就像烙鐵一樣刻在她的脊背上,
讓人無法抬頭。她很想?yún)群安皇撬∈巧蛟谱詫ё匝莸模】墒窍氲脚畠海?/p>
她還是硬生生忍住了?!拔沂侨钋逖?,前天晚上是我昏了頭,
對沈云懷恨在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腥味從喉間彌漫開來,
她硬生生將屈辱的淚意逼退?!霸谶@里,我想請沈護士原諒我,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也請大家監(jiān)督我,我一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隨著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
阮清言朝著沈云深深鞠了一躬,咬牙咽下心中的苦澀。沈云站起身來,云淡風輕的接過喇叭。
“沒關(guān)系,每個人都會犯錯,希望你下次不要這樣了。
”“我沈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投身醫(yī)療事業(yè),救助更多的人。我原諒你,也是在救你。
”她的以德報怨引得鄉(xiāng)親們一陣好感,不少人在暗地里夸獎她。同一時間病房里,
李心并不知道母親發(fā)生了什么。她只是敏感的覺得最近媽媽不開心。她想,
或許給媽媽摘一束鮮花,她就會高興起來呢?趁著護士不注意,李心偷溜出了病房。
無意間撞到了別人的議論?!爸\殺是很嚴重的罪名吧,那個阮清言會不會判死刑?。?/p>
”聽到媽媽的名字,李心停下了腳步,“不會的,今天不是公開道歉嗎?道完歉,
云姐就不會再指控她了。”“云姐還是太善良了,就這么放過要殺她的人誒?!薄笆前。?/p>
我就沒見過比云姐更溫柔友善的人了?!眿寢尀槭裁磿慌兴佬??她自己也要死嗎?
可是媽媽不是說自己的病很快就會好嗎?小小的心臟正在狂跳,
那是超出她年齡索要承受的東西。她毫無血色的小臉上滿是惶恐和無措,
無意間碰到了一旁物品,發(fā)出“咚”地響聲來?!罢l!誰在那!出來!
”7小女孩慘白這一張臉慌不擇路的轉(zhuǎn)身就跑。她要去找媽媽!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
長久未離開病床的身體孱弱到連奔跑都是奢求,不過幾分鐘她就喘不上氣了。
整個人憑借著一股信念,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著。記憶里的路線早就模糊,李心很快就迷了路。
夜晚降臨,樹影搖晃著伸出猙獰的獠牙。李心想起曾經(jīng)在老人口里聽到的那些“故事”,
心底升起一股恐慌。這里不會有鬼吧?越是這樣想,她越是覺得周圍像迷宮。咚!
身后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李心被嚇得跌入泥潭,不一會便渾身濕透了。同一時間,
阮清言結(jié)束公開道歉。她頂著眾人譴責的目光往外走。此刻的她只想趕緊去看女兒。啪!
一枚臭雞蛋砸在阮清言的腳邊,將她嚇了一跳。濃烈的腥臭味在空氣中散開,
阮清言白著臉看向來源處。是村子里向來潑辣的大嬸們。她們聚在一起滿臉鄙夷?!芭?!
真給我們女人丟臉!”“大家離她遠點,可別哪天莫名其妙命沒了!
”“李主任還是早點跟她離婚吧,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議論聲愈來愈大,
阮清言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離開,生怕再慢一秒,那些爛菜葉子就會砸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回了醫(yī)院,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她楞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抓住一旁路過的護士:“病房里的孩子呢?”護士自然認識她,
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不是在里面嗎……”話音一落,她也瞪大了眼睛。李心呢?
一小時后,阮清言終于在后山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女兒。“心心!”她凄厲的呼喚著,
整個人都在發(fā)抖。那小小的身影泡在泥潭里,看上去生死不明。
阮清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帶著她奔向醫(yī)院的,等回過神來時,李心已經(jīng)在搶救室了。
她不斷的安慰著自己,沒事的,心心一定會沒事的!可是淚水卻還是不受控的往下落。
直到搶救室的燈熄滅的那一刻,她才強打起精神沖了過去?!昂⒆訒簳r搶救過來了,
不過你也知道她的病,能不能熬過去就看她的意志了?!比钋逖陨硇我换?,
幾乎快要支撐不住??扇缃?,還不是倒下的時候。整整七天,她不眠不休守在女兒身邊。
她從不信佛。可這一次,她想,只要女兒能醒過來,她會一輩子吃齋念佛的!
漫天神佛大約是聽到了她的懇求,她聽到那一聲微弱的呼喚:“媽媽……”終于,
女兒退去高燒,阮清言提著的那口氣半落了下來。她脫力般的跌坐在地上,
哽咽著附上女兒的小臉?!靶男模?/p>
我的心心……”瘦弱的小手倔強的想要拭去阮清言臉上的淚水?!皨寢尣豢?,心心沒事。
”阮清言正想安慰李心之際,病房門被推開。意料之外的人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8是李淮。
李心查出白血病后,李淮幾乎沒有來醫(yī)院看過她。孩子還處在對濡慕父親的年紀,
陡然看到那張臉十分高興的喊了一聲爸爸。阮清言想起李淮的話,再看向孩子時,
眼底多了幾分難言的心疼?!澳阍趺磥砹??”“你天天不回家,我當然只能來這里找你了。
”阮清言害怕他在孩子面前說出什么難聽的話,壓低了嗓子道:“換個地方聊。
”李淮也不為難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片刻后,兩人在走廊盡頭停了下來?!笆裁词??
”李淮面上有些猶疑:“你記不記得上次醫(yī)生說,白血病有種新型治療方法,
可以排隊嘗試一下?!比钋逖援斎挥浀?,畢竟這也是她一直想回城的原因。醫(yī)生和她說過,
現(xiàn)在京市的醫(yī)院正在召集骨髓移植的臨床試驗患者。她一早就給李心報了名?!靶男呐派狭??
”見李淮提及這件事,她瞬間就明白了。阮清言還來不及高興,就看到李淮為難的開了口。
“咱們能不能放棄這個名額?”“你瘋了?
”阮清言聽到這話下意識拔高了嗓門“心心好不容易有希望,為什么要放棄?
”李淮趕緊將人安撫住:“你別激動,先聽我說?!薄艾F(xiàn)在這個技術(shù)根本不成熟,
心心過去就是當實驗小白鼠的?!薄叭f一手術(shù)失敗了怎么辦?你想過嗎?
”阮清言聞言只覺奇怪,他什么時候這樣關(guān)心女兒的病情了?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治愈機會,我也會去嘗試的。我一定要治好心心!
”看著阮清言堅定的神情,李淮向來冷靜的面上多了幾分焦急。“你是想害死心心嗎?
”李淮越是勸說,阮清言越是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別有所圖?“李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以前明明從不關(guān)心這些事的。”看著阮清言探究的眼神,李淮像是被猜中尾巴的貓一般,
瞬間炸了毛?!澳阋粋€女人根本就不懂這些,我懶得跟你多說,總之,心心不能去!
”阮清言甚至來不及再說話,李淮就丟下一句話匆匆離開。這事關(guān)心心的健康,
她幾乎不用思考,當即跟了上去。心心好不容易排到這個名額,李淮不心疼心心,她不可以。
心心就只剩下自己了。知青辦。“李主任,這次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
浩浩的病可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李淮一臉謙遜的擺了擺手:“這都是浩浩的造化,
我也沒做什么?!薄斑@是一點小心意,您請務必收下??!”“這可使不得!
”李淮嚇得連退三步,將來人塞過來的感謝物擋了回去,“你要是真想謝謝我,
不如寫封感謝信貼到公告欄?”“您放心,我肯定寫!”兩人相視一笑,都很滿意這個結(jié)果。
李淮將人送出辦公室時,看到的就是阮清言那張憔悴的面龐。她啞著嗓子。
聲音抖得幾乎無法辨認?!八?,你就為了一封感謝信要致心心于死地?
”9李淮尷尬的站在原地,他沒想到會被阮清言給撞見。原本他是打算一直瞞著的。
“那個……李主任,我們就先走了!”見勢不妙浩浩父親想離開,卻被阮清言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