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毓靈回到王府。

父親似看不見她身上的傷，怒道：“和離？你是謝家主母怎可毫無容人之量？”

王毓靈冷冷睨了眼父親。

“聽聞父親少時為溫綰費(fèi)心與崔家小郎結(jié)親，豈料那小郎死了?！?/p>

“我為家族著想，未落失信之名，要替她，自然先和離?！?/p>

王父眼底的盛怒轉(zhuǎn)瞬化成震驚，“你愿意代替娮娮嫁過去？”

父親大喜過望的神情，讓她心里哀慟。

娮娮，一生順?biāo)?，溫柔可愛，是溫綰的小字。

可她呢，除卻己身一無所有。

王父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得極快，“你有何要求？”

“你我不愧父女?！彼谙虑榫w，一字字道：“可，我與父親到底不同，做不出謀害妻子和生女的齷——”

“閉嘴！”

王父一把掐著王毓靈的脖子。

王毓靈望著渾濁的雙瞳笑了。

是啊，她的母親哭求和離，他的父親卻不允。

他說：“你毀了我的一生，害我無法和心上人白頭，那你這一輩子都別想自由?！?/p>

母親做不到的，她來。

王毓靈忍下難過，一字字道：“我要你與母親和離，遷母親墳冢回溫家祖墳?！?/p>

“還有，母親的嫁妝我全部要帶走?！?/p>

王父瞳孔震顫，“這不可能！”

“和離可以，但那些嫁妝是我要給娮娮的，嫁妝傍身，在夫家才有底氣！”

底氣？

當(dāng)初她和謝梧成婚，她可是一分嫁妝都沒有！

王毓字字泣血，“若做不到，就叫你的娮娮去死！”

王父被這一聲怒吼嚇退。

良久，他道：“我答應(yīng)你?！?/p>

“但……你需說服族老們認(rèn)可娮娮生母的身份，我要娮娮名正言順以嫡女的身份出嫁。”

王毓背過身，笑出聲，血順著嘴角滑落。

“好。”

王父實(shí)感震撼。

他雖不喜這個女兒，但心里清楚，王毓靈與她母親一樣。

執(zhí)拗不肯轉(zhuǎn)圜。

如今…

王父惑然：“你從前愛謝梧，寧可和他互相折磨都不和離，如今為何愿意了？”

王毓靈聽懂了。

他怕她害溫綰。

王毓靈回身，王父看清她的樣子，蒼老的身軀陡然一顫。

“這么多血？我給你尋醫(yī)師?！?/p>

他顫顫巍巍來扶王毓靈，她心又軟了。

可還沒等那雙手觸及她的衣角。

府中小廝沖了進(jìn)來，“太傅，謝家老夫人派人來要將溫綰小姐送到花柳巷去！”

王父蒼老的身軀一震，他慈愛的眼神變了。

“畜生！你裝死騙我拖延時間！”

那一生都挺直的脊背佝僂著，轉(zhuǎn)身沖她一拜。

“為父求你，放過我兒吧?！?/p>

陰冷的風(fēng)吹過王毓靈被冷汗浸濕的發(fā)絲和衣衫。

看著父親離去的身影。

她竭力沖門口吼道：“不管是誰，去告訴謝梧，我不和離了?！?/p>

既然他們都認(rèn)定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都要死了，不把罪名做實(shí)。

多冤啊。

謝梧聽到這話，驚得榻上掉下來。摔得東倒西歪。

半個時辰后，謝梧和謝堯文到了王家。

撞上從溫綰處回來的王父，三人一同入內(nèi)。

謝梧抽出腰間長劍直抵王毓靈喉間，“想死？失心瘋了？”

謝堯文聞言毫不猶豫跪下，“求您，放過父親吧?！?/p>

他一頭磕在地上，染紅了磚石。

“母親，今日阿綰娘親差點(diǎn)被賣到花柳巷，你還要如何？”

將溫綰賣去花柳巷，大抵不過是溫綰的自導(dǎo)自演。

她看向謝梧：“若是我說，此事與我無關(guān)，你也不會信，對吧？”

許是她眼底晶瑩太過濃厚，謝梧眼神閃爍。

“自然，你心思狠毒?！?/p>

王毓靈心口疼得已經(jīng)無法壓制，血?dú)馍嫌俊?/p>

王父踉蹌幾步，“我都答應(yīng)你了，為——”

他的話被王毓靈起身迎上劍尖的舉動打斷。

王毓靈：“我又不是今日才瘋的。”

“若真想和離，我可以成全你們，只要你——”

“只要什么，速速說來！”

三人異口同聲。

見他們?nèi)绱思鼻?，王毓靈故意拖長音調(diào)，“我要謝梧應(yīng)我三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