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帶著詩詞闖大唐 飄風(fēng)知 631000 字 2025-06-14 14: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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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江宴上

      “好個(gè)狂生!圣人名諱,豈容你這賤民褻瀆??!按律當(dāng)腰斬??!”

      楊國忠拍案而起,暴出怒喝。

      他臉上方才的灰敗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與狠厲!

      這聲怒喝,瞬間將眾人從方才那超越生死的悲情氛圍中驚醒。

      是啊!圣人的名諱“隆基”,這“隆”字豈是能隨意入詩題,還如此直白地放在“玉”字之后?

      這簡(jiǎn)直是赤裸裸的冒犯!

      李隆基臉上的悲憫與深情,在楊國忠的怒喝聲中迅速褪去。

      他緩緩松開攬著楊玉環(huán)的手,帝王那深不可測(cè)的威嚴(yán)重新籠罩了面容。

      方才的感動(dòng)是真的,但此刻觸及皇權(quán)根本的忌諱,更是不可觸碰的底線!

      他目光如電,射向帷幔前依舊跪著的王之順,聲音低沉,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嗯?”

      僅僅一個(gè)字,便讓整個(gè)曲江池畔的空氣驟然凝固。

      他微微瞇起眼,審視著王之順,語氣冰冷地追問:

      “小友?可知犯帝諱……當(dāng)何罪?”

      每一個(gè)字都像重錘,敲在眾人心頭。感動(dòng)歸感動(dòng),皇權(quán)的尊嚴(yán),不容絲毫褻瀆!

      楊玉環(huán)也收起了悲傷,有些緊張地看向王之順,又看看李隆基,欲言又止。

      楊國忠父子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快意,只等王之順認(rèn)罪伏法。

      賀知章、杜甫、張繼等人則心提到了嗓子眼,為王之順捏了一把冷汗!

      這罪名若是坐實(shí),便是萬劫不復(fù)!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了王之順身上。

      面對(duì)帝王冰冷的詰問與滿場(chǎng)死寂的壓力,王之順并未驚慌失措。

      他依舊保持著叩首的姿態(tài),聲音卻清晰而沉穩(wěn)地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陛下息怒!草民萬萬不敢褻瀆圣諱!”

      他微微抬起頭,目光坦然地迎向李隆基審視的視線,話語懇切:

      “草民斗膽以此為題,非為不敬,實(shí)乃感佩于陛下與娘娘之情,感天動(dòng)地,令人心折!”

      他稍稍停頓,目光轉(zhuǎn)向一旁同樣緊張的楊玉環(huán),聲音里充滿了真摯的向往:

      “草民觀陛下與娘娘,情深似海,渾然一體。此心此情,令草民不禁遙想那湖中冰與水……”

      “冰,凝于寒,水,流于溫??此剖馔荆瑢?shí)則同源。冰消則化水,水寒則凝冰。二者相生相化,本為一體,永世難分!”

      他再次深深叩首,語氣無比誠懇:

      “草民拙作,題名《玉化隆》,其意非他,唯愿陛下與娘娘之情,亦如這冰水相融,渾然天成,永世不分!”

      “此乃草民肺腑之愿,絕無半分不敬之心!望陛下明鑒!”

      緊張的氣氛為之一滯。

      李隆基緊鎖的眉頭微微松動(dòng),眼中冰冷的審視被一絲思索取代。

      王之順這番關(guān)于“冰水同源,渾然一體”的比喻,確實(shí)巧妙地繞開了犯諱的指控,更將他與玉環(huán)的感情升華到了一個(gè)自然永恒的高度。

      這解釋,不僅脫罪,更是一種別致的頌揚(yáng)。

      楊玉環(huán)緊繃的心弦也松了下來,她看向王之順的目光中,重新帶上了欣賞和一絲感激。

      這少年郎,不僅詩才驚世,急智也令人嘆服。

      楊國忠臉上的狂喜瞬間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扣帽子,卻發(fā)現(xiàn)王之順的解釋合情合理,甚至更顯高明,一時(shí)竟找不到反駁的破綻,只能臉色鐵青地站在那里。

      賀知章、杜甫等人則暗暗松了口氣,看向王之順的目光充滿了驚嘆。

      此子,真乃奇才!不僅詩情撼動(dòng)帝妃,臨危應(yīng)變之能亦是非凡!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御座之上,等待著天子的最終裁決。

      御座之上,短暫的沉默被楊玉環(huán)輕柔的聲音打破。

      她側(cè)過身,纖纖玉手輕輕覆在李隆基的手背上,眼波流轉(zhuǎn),帶著一絲嬌憨與期盼,柔聲問道:

      “三郎……”

      她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寂靜的宴席聽清:

      “三郎可愿……生生世世,與玉奴做夫妻?”

      李隆基正思索著王之順那“冰水同源”的解釋,聞言微微一怔。

      隨即看向愛妃那充滿依戀與深情的眼眸,心中最柔軟處被觸動(dòng)。

      他毫不猶豫地點(diǎn)點(diǎn)頭,語氣帶著帝王少有的溫柔與肯定:

      “那是自然。朕與玉奴,生生世世,永為夫妻?!?/p>

      得到這承諾,楊玉環(huán)眼中笑意更濃,她順勢(shì)看向跪在下面的王之順,聲音清亮了幾分,帶著為少年郎開解的意味:

      “三郎你看,這少年郎心思何等巧妙!他并非不敬,而是將你我二人之名——‘玉奴’之‘玉’,‘隆基’之‘隆’——相合于詩題之中!”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那素白帷幔上的詩句,語氣真摯而充滿向往:

      “他題名《玉化隆》,其意便是愿你我之情,如冰水相融,化為一體,永世不分!這不正是你我日夜祈求、心心念念之事嗎?”

      楊玉環(huán)說著,目光再次回到李隆基臉上,帶著一絲懇求:

      “不過是個(gè)字諱罷了……這詩里蘊(yùn)含的至情至性,這份感天動(dòng)地的真心,難道不比千百個(gè)避諱的字……都更金貴萬分嗎?”

      她的話語,如同春風(fēng)化雨,瞬間消融了李隆基心中最后一絲因犯諱而生的芥蒂。

      是啊,這詩寫盡了他與玉環(huán)生死不離的情意,這少年郎更是用“冰水同源”的妙喻和“玉化隆”的巧思,將這份情意升華到了永恒之境。

      區(qū)區(qū)一個(gè)字的避諱,在這份赤誠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李隆基臉上的冰霜徹底消融,他反手握住楊玉環(huán)的手,朗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愛妃所言極是!是朕著相了!”

      他目光轉(zhuǎn)向王之順,眼中已滿是欣賞與贊許:

      “好一個(gè)‘冰水同源,渾然一體’!好一個(gè)《玉化隆》!此名甚妙!此心更誠!朕心甚慰!”

      “自即日起,凡頌盛世之作,皆可直書此字!”

      “王之順,你非但無罪,更有大功!此詩,當(dāng)為今夜魁首!”

      皇帝金口玉言,一錘定音!

      楊玉環(huán)也展露笑顏,對(duì)著王之順微微頷首,眼中滿是嘉許。

      皇帝剛宣布完魁首,氣氛正要緩和。

      “讓開!”

      一聲帶著喘息的嬌叱響起。

      只見玉真公主一把推開攔路的黃門,赤著腳闖了進(jìn)來!

      她披散著頭發(fā),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決絕。

      王之順回頭一看,心頭一緊:

      “她怎么來了?!計(jì)劃里沒這一出???”

      李隆基皺眉,沉聲問:

      “九妹?你這是做什么?”

      李持盈不理旁人目光,徑直走到御座前,“咚”地一聲跪下,聲音清晰而堅(jiān)定:

      “臣妹李持盈,懇請(qǐng)陛下廢黜‘玉真’公主道號(hào)!復(fù)立臣妹為‘昌隆’公主!”

      滿座皆驚!

      “昌隆”是她入道前的封號(hào)!廢道號(hào)?這簡(jiǎn)直聞所未聞!

      李隆基臉色一沉:“胡鬧!改尊號(hào)豈容兒戲!退下!”

      李持盈迎著兄長的怒視,眼中淚光閃爍,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哀懇與決絕:

      “三哥!”

      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用了這最親近的稱呼,

      “九妹這輩子,從未求過你任何事!今日,只求你看在……看在阿娘的份上,幫妹妹這一次!”

      她聲音哽咽,卻字字清晰:

      “十年的清心修道…這青燈古卷的日子,妹妹過夠了!”

      此言一出,李隆基心頭猛地一震!

      提及早逝的母親,又見妹妹如此哀切,他臉上的怒容不由得松動(dòng)了幾分。

      就在這僵持之際,楊玉環(huán)輕輕拉了拉李隆基的衣袖,柔聲勸道:

      “三郎,持盈想還俗,未必不是好事呀?!?/p>

      她看向李持盈,眼中帶著理解,又轉(zhuǎn)向李隆基,聲音溫婉地提醒:

      “您想想,十多年前,吐蕃遣使,執(zhí)意要求娶昌隆公主?!?/p>

      “您不想持盈嫁去苦寒之地,為了婉拒,又不愿?jìng)撕蜌?,這才將持盈妹妹的封號(hào)由‘昌隆’改為‘玉真’,讓她入道清修,好絕了吐蕃人的心思?!?/p>

      楊玉環(huán)頓了頓,目光掃過一旁臉色變幻的楊國忠父子,繼續(xù)說道:

      “如今時(shí)過境遷,吐蕃早已不敢再提此事。持盈妹妹若真有意下嫁楊暄……”

      她特意點(diǎn)出楊暄的名字,然后看向李持盈,語氣帶著鼓勵(lì):

      “那正好借此機(jī)會(huì),將封號(hào)改回‘昌隆’,以示公主重新入世之意,豈不名正言順?也全了妹妹的心愿?!?/p>

      一直緊張關(guān)注事態(tài)發(fā)展的楊國忠,此刻心中狂喜!

      他萬萬沒想到,貴妃娘娘竟會(huì)主動(dòng)提及與楊家的婚事,還親自為公主還俗改號(hào)鋪路!

      這簡(jiǎn)直是天降之喜!

      他反應(yīng)極快,立刻躬身出列,聲音洪亮地附和道:

      “娘娘圣明!所言極是!”

      他對(duì)著李隆基深深一揖,語氣無比誠懇:

      “陛下!公主殿下潛心修道多年,功德圓滿。如今愿還俗入世,下嫁犬子楊暄,實(shí)乃天作之合!”

      “改回‘昌隆’封號(hào),正合‘否極泰來,昌盛興隆’之意,既昭示殿下新的人生,亦彰顯我大唐盛世氣象!”

      “臣以為,確該改回!”

      楊國忠這番馬屁拍得響亮,將改尊號(hào)與盛世祥瑞都聯(lián)系了起來。

      李隆基聽著楊玉環(huán)的溫言軟語,又看著妹妹眼中那近乎絕望的懇求,再想到早逝的母親。

      心中那點(diǎn)因“兒戲道號(hào)”而起的怒火,終究被親情和貴妃的勸說壓了下去。

      楊國忠的附和,更是讓他覺得此事似乎也并非不可行。

      他沉默片刻,目光復(fù)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持盈,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罷了罷了!”

      他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一絲疲憊:

      “既然貴妃與楊卿都如此說……九妹,你且起來吧。”

      “朕……準(zhǔn)你所請(qǐng)。即日起,廢‘玉真’道號(hào),復(fù)你‘昌隆’公主之尊!”

      “謝……謝陛下隆恩!”

      李持盈伏地叩首,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緊繃的身體瞬間松懈下來,淚水終于滾滾而落。

      王之順懸著的心也終于落下,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見李持盈仍跪在冰冷地上,赤足微顫,心生憐惜。

      無視楊國忠刀子般的目光和滿場(chǎng)驚詫,幾步上前,微微躬身伸出手:

      “殿下,地上涼,請(qǐng)起。”

      這舉動(dòng)在尊卑森嚴(yán)的宮宴上,顯得格外大膽!

      李持盈抬頭看他,四目相對(duì),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她眼中是劫后重逢的慶幸,是得償所愿的激動(dòng),更是對(duì)他不顧一切上前攙扶的深深情意。

      李持盈將手搭在他小臂上,借力起身。

      起身瞬間,她指尖極快地、極輕地碰了碰王之順藏在袖中、掌心被金簪刺穿的血洞。

      一陣刺痛傳來。

      李持盈看著他,含淚一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氣聲低語:

      “核…該發(fā)芽了…”

      王之順怔神,他想起那日手掌刺穿后被李持盈按進(jìn)一顆荔枝核時(shí),她說:

      “待它發(fā)芽時(shí)...”

      兩人相扶而立,在無數(shù)驚疑目光中,如同立在風(fēng)暴中心。

      楊國忠、楊暄父子臉色鐵青,拳頭緊握,目光欲吃人!

      李隆基眼神審視。楊玉環(huán)微微蹙眉。

      曲江池畔,一片死寂。更大的風(fēng)暴,似乎已在醞釀。

      .......

      不知何時(shí),李持盈已經(jīng)走了

      王之順卻還是呆呆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出神。

      心緒翻涌,仿佛周遭一切都已凝固。

      那個(gè)決絕的背影,那句低語,在他心頭反復(fù)激蕩。

      “子安……”

      一聲低沉而帶著提醒意味的輕喚在他身后響起。

      是賀知章。這位長者不知何時(shí)已悄然來到他身側(cè),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關(guān)切與催促:

      “該去謝恩了。”

      這四個(gè)字如同冷水澆頭,瞬間將王之順從紛亂的思緒中驚醒!

      他猛地回神,意識(shí)到自己身在何處,面對(duì)的是誰!

      他不敢再有絲毫遲疑,立刻轉(zhuǎn)身,面向御座方向。

      臉上強(qiáng)行壓下所有情緒,只剩下恭敬與惶恐。

      他撩起衣袍下擺,動(dòng)作略顯僵硬得跪伏下去:

      “草民王之順,叩謝陛下天恩!叩謝娘娘恩典!”

      叩拜完畢,他保持著低頭的姿態(tài),緩緩起身。

      整個(gè)動(dòng)作顯得有些機(jī)械,仿佛提線木偶。

      他不再看御座,也不再看楊國忠的方向,只想盡快回到自己的位置,避開那無數(shù)道探究的目光。

      他垂著眼,沿著來路,一步一步,朝著自己那位于角落的幾案走去。

      然而,就在他經(jīng)過楊國忠、楊暄父子幾案前時(shí),兩道冰冷刺骨、飽含怨毒與殺意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冰錐,狠狠扎在他的身上!

      王之順腳步一頓,抬眼對(duì)上楊國忠父子吃人的目光。

      他心中傲氣頓生,迎著楊國忠,聲音不高卻清晰:

      “右相可知…這‘隆’字,在隴西方言里,乃是‘糧倉滿溢’之意?”

      “圣人為君四十載,勵(lì)精圖治,所求者何?要避的,豈是一個(gè)區(qū)區(qū)字諱?”

      “圣人要避的,是天下百姓的饑寒!是四海升平的基石!”

      這話擲地有聲,將方才他詩中頌揚(yáng)的“盛世”與帝王避諱的深意,拔高到了體恤民生的高度!

      既是對(duì)自己詩題的再次辯護(hù),更是對(duì)楊國忠只知逢迎拍馬、不顧民生疾苦的辛辣諷刺!

      楊暄年輕氣盛,哪里受得了這等言語?

      他猛地站起,指著王之順的鼻子,聲音因憤怒而尖利:

      “放肆!你這嶺南來的野犬,也配妄議圣諱?!”

      王之順聞言,非但不怒,反而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事情,忽然輕笑出聲:

      “呵……那你這長安城里的草包,不也在肖想公主鳳體嗎?你這又算什么呢?”

      “你……!”

      楊暄被戳中痛處,更是被那句“草包”氣得渾身發(fā)抖,臉色漲紅如豬肝,幾乎要撲上來!

      “暄兒!”

      一聲低沉卻極具威勢(shì)的喝止響起。

      楊國忠站起身,臉上擠出假笑,伸手拍了拍王之順的肩膀:

      “王校書…少年意氣,鋒芒太露,未必是福啊?!?/p>

      他湊近了些,聲音壓低,帶著赤裸裸的誘惑與威脅:

      “本相看你頗有才情,只是出身寒微,恐難有出頭之日。”

      “若你識(shí)得時(shí)務(wù),懂得進(jìn)退……本相倒是不吝惜,為你謀個(gè)一官半職,也好光耀門楣,如何?”

      這已是赤裸裸的招攬,更是居高臨下的施舍與警告!

      王之順感受著肩膀上那令人不適的拍打,聽著楊國忠那虛偽至極的話語,心中只有一片冰冷與厭惡。

      他抬起手,用指尖極其緩慢、極其清晰地,輕輕撣了撣方才被楊國忠拍過的肩頭衣料。

      仿佛那里沾染了什么不潔之物。

      他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卻冰冷刺骨的微笑,直視著楊國忠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聲音清晰而平靜:

      “右相好意,心領(lǐng)了?!?/p>

      “只是,王之順這身骨頭,天生硬得很,彎不下去,也……攀不得高枝?!?/p>

      言罷,他不再管楊國忠那幾乎要?dú)⑷说难凵瘢矐械美頃?huì)楊暄那噴火的目光,

      徑直轉(zhuǎn)身,步履沉穩(wěn)地走回自己的幾案之后,安然跪坐,

      仿佛剛才那場(chǎng)驚心動(dòng)魄的交鋒從未發(fā)生過。

      .......

      “當(dāng)~~”

      高力士擊響玉磬,高喊:

      “曲江宴第三節(jié),御前獻(xiàn)賦!”

      老太監(jiān)的拂塵輕掃,看向太子低垂的眉宇,

      “往年皆是太子殿下主持,今日圣人有旨~”

      李隆基忽然抬手截?cái)喔吡κ吭捯?,傾身開口:

      “亨兒,這最后一題由你來定?!?/p>

      帝王的目光如鉤,直刺太子蟒袍下緊繃的脊梁。

      李亨的喉結(jié)滾動(dòng)如困獸。

      他顫抖的向御座行禮,

      “謝~謝父皇~”

      說完便顫巍巍得拿起高力士奉上來的金筆,在題板上寫就“人本”二字。

      話音未落,楊國忠便躬身道:

      “太子殿下慎言!嗣圣元年歲禮部發(fā)規(guī),‘人’字犯太宗文皇帝諱,凡文書皆需改寫為‘亻’!”

      看見太子頓筆不解得看向楊國忠,沒聽說過呀?

      自己就是為了避先祖李世民的諱才將民本,改成人本,怎么還犯了諱?

      嗣圣元年都是六十年前了,當(dāng)時(shí)還是他叔祖李顯在位,這事情誰還說得清?

      “太子殿下莫非忘了?”

      楊國忠紫袍揮動(dòng),高聲開口:

      “嗣圣元年修訂《氏族志》,太宗文皇帝諱‘民’,凡與‘民’字同音近形者皆需避諱?!?/p>

      “這‘人’字...與‘民’字同出《說文》的人部,按例當(dāng)缺筆寫作‘亻’!”

      滿殿朱紫屏息~

      “啪!”

      太子手中的金筆墜地!

      清脆的聲響在死寂的會(huì)場(chǎng)中格外刺耳。

      李亨僵在原地,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冷汗如雨!

      此刻,楊國忠那紫袍金帶的身影在琉璃燈下投出巨大的陰影,將太子籠罩其中。

      太子驚恐得望向御座上已經(jīng)面露不善的父親...

      這位待兄弟如手足,待兒孫如螻蟻的冷酷帝王,在十六年前可是一天殺了三個(gè)親兒子呀!

      太子眼前一陣陣暈眩,恍惚看見三位哥哥血淋淋的身軀在御階下晃動(dòng)~

      他永遠(yuǎn)也忘不掉開元二十五年深秋雨夜,鄂王瑤、光王琚、太子瑛三位哥哥被千牛衛(wèi)拖出興慶宮時(shí)恐怖的情景~

      “亨兒?!?/p>

      帝王的聲音裹著冰碴,冷酷而淡漠:

      “你掌國子監(jiān)三年,竟不知避祖諱?”

      李亨冷汗已在正月的寒冬中沁濕了褻衣,驚恐萬分的太子欲跪地請(qǐng)死,

      李亨剛準(zhǔn)備跪下,膝蓋彎了一半了,只聽殿內(nèi)突響起一個(gè)聲音劃破夜空。

      “右相所言甚是?!?/p>

      王之順離席站起,躬身向御座行禮:

      “然則草民在注解《永徽律疏》時(shí),見太宗曾親批~貞觀十三年詔令:‘二名不偏諱,嫌名不避’?!?/p>

      王之順的聲音如金石墜地,滿堂死寂!

      見眾人不解道:

      “所謂‘二名不偏諱’,乃指尊者若名諱為雙字,單用其一不必避諱。”

      “譬如太宗皇帝諱‘世民’,若單書‘世’字或‘民’字,皆無需避諱~此乃貞觀朝舊制?!?/p>

      眾人皆作若有所思狀。

      王之順又道:

      “所謂‘嫌名不避’則指音近形似之字無需避諱。”

      王之順的腳尖突然阻住楊國忠欲退的靴跟,

      “譬如‘民’字讀作 mín,‘人’字讀作 rén,既非同音亦非同名~右相強(qiáng)令避諱‘人’字,莫不是要天下人連‘仁’、‘任’等字皆缺筆而書?”

      “你說的是貞觀朝舊制,此乃天寶朝!《永徽律疏》也非國家行文,如何作數(shù)?”

      楊國忠沒有底氣得爭(zhēng)辯道。

      “那《武德律》呢?!這是國家正式行文吧,武德七年高祖太武皇帝親敕:“諱民不諱人”!”

      王之順轉(zhuǎn)身自信得對(duì)楊國忠說道。

      李隆基的冕旒珠串微微顫動(dòng):

      “高將軍,取《武德律》來!”

      當(dāng)高力士捧來玄漆木匣,帝王親手揭開,取出高祖李淵親筆注釋的律令:

      “武德七年三月敕:諱民不諱人,存人本之意?!?/p>

      太子的蟒袍突然不再顫抖。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還是忠王時(shí),曾在張九齡書房見過這卷律令。彼時(shí)右相執(zhí)筆教他:

      “殿下切記,民為水,君為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啊......”

      李隆基的瞳孔驟然收縮。

      四十年前自己與武惠妃游驪山的舊事涌上心頭~

      那時(shí)他親手刻在溫泉石壁上的“見此良人”四字,三日后竟被工匠奏報(bào)因避諱鑿毀!

      那時(shí)還是他叔叔李顯在位。

      自己不也曾被這避諱壓的喘不過氣嗎?

      “來人!”

      帝王拍案高聲下旨:

      “即日起復(fù)‘人’字本形,凡曲江宴賦文...皆可直抒胸臆!”


      更新時(shí)間:2025-06-14 14: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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