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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伙?。。 ?/p>

      看著坐在主位,意態(tài)閑適的陳長歌,在場幾人氣的牙齒都要咬碎。

      那個之前他們隨意拿捏,被呵斥了都只能囁囁嚅嚅不敢反抗的陳長歌,竟然有朝一日,能坐在他們頭上拉屎了?

      這讓他們極為不習慣。

      陳天雄放在桌下的手,更是攥緊的青筋畢露。

      “我問你,這幾年你在軍中,可有一官半職?”陳天雄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怒火,沉聲問道。

      “官職么?”陳長歌想了想,搖頭道:“姑且算沒有吧?!?/p>

      這句話他倒說得實話。

      封無可封的天策上將,是當今天子單獨給他設立的職位,早已凌駕余立于所有官職體系之外,位在親王公爵之上!

      “沒有就沒有,還姑且算沒有?”

      在場一眾人彼此對視一眼,不由露出一抹譏笑。

      從軍三年,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撈到,真是沒用的東西。

      前面還說在軍中從不坐末座,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他立了什么不世之功。

      “有何事便直說。”陳長歌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耐道。

      “你...!”

      看著陳長歌這副模樣,陳天雄只覺氣不打一處來,接連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他盡量讓自己平和道:

      “長歌,是這樣的,長命已經到了出仕的年紀,我打算讓他來兵部任職員外郎一職,只不過長命之前一直沒有從軍的履歷,我若讓他直接出任員外郎,有點說不過去?!?/p>

      “所以呢?跟我有什么關系?”陳長歌眉頭一挑道。

      陳天雄在臉上擠出一抹自認為和藹的笑容道:“你不是在軍中呆了三年么?我作為兵部侍郎,自然有辦法可以將你的名字,換成長命的名字。”

      “反正你在軍中也沒什么建樹,那些經歷也不值錢,不如就給長命吧。”

      “嫡長為大,代表了咱們陳家的興衰,你應該能夠理解?!?/p>

      此言一落,陳長歌笑了。

      怪不得剛才陳長命和柳秀蓮瘋扯著陳天雄。

      原來如此!

      “這樣也行?”陳長歌饒有興趣問道。

      這次陳天雄還沒回話,柳秀蓮便連忙點頭接話道:“當然可以,拿些前線兵卒的軍功,給自家子弟功勛鍍金的手段而已,朝堂上很多人都是這么做的,大家都默認的潛規(guī)則。”

      頓了頓,柳秀蓮接著道:“這還不算什么,還有明明自家子弟人在京都,卻掛職在外參軍屢立軍功的,都是常規(guī)手段。要不是嫌這樣做時間太長,咱們也不麻煩你了?!?/p>

      陳長歌再次笑了,只是笑得有些發(fā)寒。

      三千玄甲軍,隨著他南征北戰(zhàn),東征西討,如今已經所剩無幾。

      他們?yōu)榱塑姽?,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拋頭顱灑熱血,血染青山,骨埋桑梓!

      可能夠真正得到功勛的,也不過寥寥無幾。

      而這些世家權貴子弟,人在京都逍遙快活,轉身一變就能奪走那些將士的軍功和榮耀,變得各個功勛卓著?!

      這是何等的荒謬?!

      “你既有這種手段,那么直接將我名字改了便是,又何須來問我?”陳長歌玩味道。

      陳天雄回道:“是這個理沒錯??扇羰悄奶扉L命面見天子,天子問起他的軍中經歷,他答不出來豈不是露了餡?”

      陳長歌恍然,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所以,你把你的從軍經歷,經歷了多少戰(zhàn)役,負了多少次傷之類等等,全部在紙上寫出來便可!到時候,長命就自然完美頂替了你的位置!”陳天雄笑了一聲,接著笑道:

      “當然,你們畢竟是兄弟,爹爹我也不會虧待你,等長命成了員外郎,你可以在他手底下做一名折戟士,將來要是長命接任了我的位置,他那個員外郎就歸你了。”

      折戟士?

      不就是負責看門的?

      陳長歌啞然,原來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無語啊。

      柳秀蓮在一旁擠出一抹笑容,連忙接話道:

      “對對對,除此之外,長歌你不也到婚娶的年紀了么?陵陽盧氏的嫡女盧穎就十分不錯,我已經替你下了媒灼,只要你把你的經歷寫出來了,我和你爹隔日就可以替你準備聘禮,登門提親!”

      “怎么樣?這兩個條件是不是很好?”

      說完,二人俱是滿臉希冀望著陳長歌。

      一旁的陳長命,更是嘴角露出得意笑容。

      陳長歌的目光從這一家人臉上掃過,心中只覺氣到笑。

      無恥!

      無恥之極!

      這一家人怎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下一刻,陳長歌深吸了一口氣,垂眸淡淡道:“好啊,我的經歷可以寫出來,但你們的條件我不答應,我換一個新的條件?!?/p>

      “什么條件?”陳天雄有些不悅問道。

      陳長歌抬眸看向遠空,淡淡道:“我要知道,這些年有多少世家門閥、官勛權貴用這種手段,奪走了沙場上將士們的功勛,用作替自家子弟謀取一官半職!”

      “你想知道這個干什么?那名單太多了,而且這個東西雖然大家都清楚,但可不能放到明面上來說,那樣會出大事的。”陳天雄眉頭皺起道。

      “我一個無名小卒,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陳長歌反問道。

      “這.....”

      陳天雄面上閃過一抹猶豫,陳長歌這話倒是說得沒錯,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樣?哪怕真失心瘋了,對外宣稱又能怎樣?

      這些年通過這個手段給自家子弟鍍金攢資歷的人太多了,早已在朝堂上形成了一個盤根錯節(jié)的龐大集團!

      就憑陳長歌一個大頭兵的身份,一個小魚小蝦也想掀翻朝堂上的大船?

      “你知道這個后,想干什么?”陳天雄仍舊有些不放心,開口問道。

      陳長歌沒有回話,只是看向遠空的目光,變得有些失神。

      想干什么?

      當然是為了還給那些血染青山,骨埋桑梓的亡魂們,一個原本該屬于他們的榮耀!

      給那些身死異鄉(xiāng),在沙場下化作累累白骨,靈魂無處安放的無名之輩們,一個原本屬于他們的身份!

      給那些在家中思念丈夫,以淚洗面的妻子們!

      給那些咿呀學語,滿心期待爹爹回家,守著門檻望著北方的孩子們!

      給那些燈火下縫補著衣物,日日夜夜呼喚著吾兒啊,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們!

      一個天理公道?。。?/p>

      明明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憑什么偏偏有人是貴血,有人是賤血,有人喝著肉湯呵斥別人,有人就要餓著肚子被別人呵斥?

      明明生來都是人,憑什么那些權貴公子躺在京城吃喝玩樂,狎妓風流,卻輕而易舉的奪走那些將士用血和命染成的功勛?

      這個廟堂,這個世道,不該如此!

      深吸了一口氣。

      陳長歌收回目光,笑了笑回道:“沒什么,只是好奇。”

      “這....行吧,我可以答應你?!标愄煨墼偃q豫后,終于點了點頭,轉而問道:“這份名單有點長,我需要去兵部確認一下,得晚點給你。”

      “無妨。我這幾年的經歷也有點多,也需要晚點給你?!标愰L歌淡淡回道。

      陳天雄聞言想了想,沉吟道:

      “這樣吧。一個月后,天子將召集文武百官,在京城外的天山進行祭天封禪,以昭天策上將平定天下,四夷賓服之功!

      聽說那位天策上將也會到場,露出真容,與天子共同祭天封禪,接受封賞!

      就在那日,你我相互交換名單經歷如何?”

      沒有任何猶豫,陳長歌吐出一字。

      “可?!?/p>

      接著,他再不多留,起身朝外走去。

      他在這里和這家人再待一秒,都覺得臟!

      看著陳長歌的背影,陳天雄仍是有些不放心,帶著警告意味的補了一句道:

      “我最后勸告你一句,關于這等給子弟鍍金之事,千百年來便是如此,你莫要做蠢事,害了自己也害了陳家!”

      陳長歌腳步一頓,接著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陳府。

      只有一道譏誚聲音,被風吹散。

      “千百年來如此,便是對么?”


      更新時間:2025-06-17 02: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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