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長河落日何時圓 秋天刮風(fēng) 114975 字 2025-06-18 01:2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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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風(fēng)如刀,卷著雪沫子,抽打在裸露的臉上,帶出針扎似的刺痛。十四歲的李長河死死伏在烏云踏雪的背上,人和馬幾乎融為一體,化作一道撕裂昏黃暮色的墨色疾影,朝著南方亡命飛馳。

      身后,是千里冰封的死亡之地——匈奴單于庭龍城。就在幾個時辰前,那座象征著匈奴人天神護(hù)佑的祭天金人,曾熠熠生輝地矗立在祁連山的雪峰之下,如今只余下滿地的焦黑碎片和銅渣,還有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半個天際。濃煙翻滾著,即使奔出十幾里外,依然像一條不祥的黑龍,死死追逐著他的身影。

      馬蹄每一次沉重地砸進(jìn)凍土,都震得他雙臂發(fā)麻。沉重的青銅鉞斜挎在背后,冰涼的斧刃緊貼著脊梁。那上面,沾染著已然干涸凝結(jié)的、深淺不一的褐紅——既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每一次顛簸,左肩那道深可見骨的箭傷都在叫囂著,劇痛蔓延開,灼燒得他眼前陣陣發(fā)黑,視野邊緣模糊成一片晃動的水汽。口中濃重的鐵銹味揮之不去,每一次喘息都牽扯著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冰冷的空氣吸入肺里,卻又像灌進(jìn)了一蓬滾燙的火星。

      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意志如同鋼鐵的楔子,死死釘進(jìn)他的骨髓,壓榨著馬匹和自己最后的氣力??柘碌臑踉铺ぱ┐种氐陌讱猓诒翘巼姵龅臍庀⑺查g凍結(jié)成冰霜,這匹神駿的坐騎也已逼近極限。

      風(fēng)聲里除了尖銳的呼嘯,隱隱夾雜著另一種聲音:遙遠(yuǎn)、沉悶、令人心悸。那是大批狼騎的馬蹄踏在凍土上的震動,如同催命的戰(zhàn)鼓,一下下敲在他的神經(jīng)上。狼頭旗的影子,那追逐著血腥味的陰影,比風(fēng)雪更寒,死死黏在背后。

      烏云踏雪再一次發(fā)力躍過一道被積雪覆蓋的冰溝,劇烈的震動讓李長河眼前猛地一黑,險些栽落馬背。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銳的疼痛瞬間炸開,強(qiáng)行扯回了渙散的神志。黏稠溫?zé)岬囊后w順著破裂的嘴角蜿蜒流下,滲入冰冷的胡茬。

      不能停!絕不可以!

      就在這時,一片與周圍莽莽雪原格格不入的暗色,猛地撞入他模糊的眼角余光——就在前方不遠(yuǎn)處的雪坡背風(fēng)凹處,緊挨著一叢早已干枯、瑟瑟發(fā)抖的紅柳枝條。

      是一個人。

      小小的一團(tuán),蜷縮著,幾乎被層疊的新雪覆蓋了大半。若非那幾綹散亂的、早已失去原本顏色的黑發(fā)被寒風(fēng)扯出雪堆,如同垂死掙扎的鳥羽般飄動著,幾乎與這片白色荒原融為一體。幾片枯槁的紅柳葉粘在凍結(jié)的發(fā)絲上,徒勞地打著轉(zhuǎn)。

      馬蹄毫不遲疑地掠過。

      一個死去的牧女,或者小奴隸,這在這片弱肉強(qiáng)食的土地上尋常得如同風(fēng)吹雪落。他的使命是活著回去,帶著摧毀祭天金人的消息。任何停頓都意味著死亡。

      呼——哧!

      一個極其微弱、短促的、氣若游絲的聲音,穿透了風(fēng)雪的喧囂與身后馬蹄的轟鳴,異常清晰地鉆進(jìn)他的耳鼓。

      那不是什么呼喚,更像是垂死之獸肺葉最后被擠壓出的嘆息。微乎其微,卻帶著一種瀕臨絕滅的求生本能。

      幾乎就在同時,烏云踏雪發(fā)出低低的“咴嘶”,那匹一直心無旁騖向前沖刺的神駒,前蹄竟極其罕見地猶豫了一下,鼻翼翕張,方向在瞬間產(chǎn)生了一絲微妙的偏轉(zhuǎn)。

      電光火石間,李長河身體的本能快過了思考。手臂猛地一勒韁繩,硬生生將馬在雪地里拖出一道長痕。馬蹄頓住,揚(yáng)起一小片雪粉。

      他坐在馬上,胸膛急劇起伏,勒韁的手臂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力竭還是那聲微弱的氣息。深邃銳利的眼眸如同雪原上的鷹隼,帶著審視一切的冰冷,穿透風(fēng)雪,釘在那團(tuán)小小的雪堆上。

      除了風(fēng)卷雪粒摩擦的簌簌聲,那聲喘息再未響起。四周只有越來越清晰的、匈奴追騎的蹄音。

      停頓只有一瞬。

      下一秒,李長河猛地探身,動作快得劃出殘影。那只并未染血、依舊覆著一層冰冷甲胄的手,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粗蠻,徑直朝著雪堆中心插去!

      冰冷的金屬指套毫不留情地觸碰著凍結(jié)的毛皮衣物,隨即指端傳來柔軟的、帶著微弱起伏的觸感。不是冰冷的尸體!

      他五指一收,手腕猛地發(fā)力向上一提!

      呼啦——

      一個輕得難以置信的身體被他從厚厚的積雪中提了起來,帶著許多凍結(jié)的冰碴和雪塊一同剝落。那軀體裹在早已看不出顏色和形制的、幾層薄薄的破碎毛氈里,如同剝皮抽骨后輕飄飄的骨架。

      凌亂黑發(fā)遮蔽下,露出一張面皮。與其說那是臉,不如說是一片覆蓋著青紫色凍痕、沾滿污垢雪粉的薄皮,緊緊繃在細(xì)小的骨頭上,幾近透明。雙眼緊閉著,深陷的眼窩覆著一層淺淺的冰晶。唯有那兩片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張開一條細(xì)縫,極其微弱地翕動了一下,呼出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幾乎看不見的白氣。

      還活著!比死人多一口氣的活著。

      李長河眉頭緊緊一擰,那濃黑如刀的眉峰幾乎鎖在一起。他的目光如冰鋒掃過。

      太弱小了。這樣的累贅,在這絕境中,和催命符無異。

      他手臂的肌肉繃緊又松懈,似乎在做一個極其迅速的權(quán)衡。指尖傳來的生命余燼極其微弱,或許下一秒就會熄滅。冰冷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脖頸處。在那同樣骯臟不堪、仿佛凍結(jié)在皮膚上的領(lǐng)口旁,一根不起眼的黑色細(xì)繩露了出來,繩上拴著一小塊東西。

      暗沉沉的顏色,帶著隕鐵特有的、細(xì)微的孔洞狀紋理,約莫有成年男子半個指甲蓋大小,形狀極不規(guī)則。它掛在少女纖細(xì)的頸項(xiàng)上,像個粗糙的裝飾品,又像是某種原始的標(biāo)記。在昏沉的天光下,它黝黯無光,只透出一種歲月沉淀后的沉重感。

      正是這塊不起眼的東西,讓李長河眼中那道凌厲的冰封產(chǎn)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松動。一絲極淡的、近乎荒誕的熟悉感,如同水底的暗影,浮光掠影般掠過心頭。

      “……呃……”

      又一聲微弱的氣音從少女唇邊艱難地擠出。她依舊雙眼緊閉,凍僵的身體在他手中微微發(fā)顫,氣息比剛才似乎又弱了半分。

      風(fēng)聲更緊,后方追兵的喧囂正拔地而起,尖銳的呼哨聲貼著地面蔓延過來,越來越清晰,如同豺狼捕獵前磨礪獠牙的聲響。

      李長河冰封般的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下一瞬,提著人的手臂猛地收回,動作迅疾如電。同時左腳利落地一磕馬鐙,右手馬鞭在空中炸開一聲清脆的暴響:“駕!”

      烏云踏雪前蹄高高揚(yáng)起,神駿的身軀爆發(fā)出最后的驚人能量,如離弦之箭再度射出。

      只不過這一次,馬上多了一個冰冷的、輕若無物的負(fù)擔(dān),如同繳獲的一件特別戰(zhàn)利品,被李長河橫擱在身前冰冷的馬鞍上。少女毫無知覺的身體隨著駿馬奔馳劇烈顛簸著,黑沉沉的小小隕鐵項(xiàng)墜緊貼著她冰冷的皮膚,隨著馬的起伏微微晃動,在身后那如墨般蔓延的追兵陰影里,閃爍著一點(diǎn)幽微死寂的光。


      更新時間:2025-06-18 01:2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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