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看著眼前哭得雙眼通紅的弟弟，彈幕說他是我朝亡國皇帝。

而我是他登上帝位前的墊腳石，會因為與他一模一樣的長相，替他擋去一切災(zāi)禍。

在我替他擋去致命一擊后，他會斗倒其他皇兄，登上帝位。

可我并不在乎。

幼年時我曾扮作弟弟，混出宮門游玩。

即使回來后被母妃罰跪三日，但那仍是我如死水般平寂的生活中泛起的唯一漣漪。

我早已不記得祈年殿的金磚有多刺骨，只記得一文錢兩串的糖葫蘆是多么甘甜。

作為宮里最不受寵的十三公主，我和弟弟的處境是天壤之別。

弟弟是父皇登基后出生的唯一一個皇子。

既不像大皇兄二皇兄已封王建府身份尷尬，又無后來的弟弟與他爭寵。

而我是父皇多的名字都叫不清的公主中的一位，在宮里如同隱形人。

同樣是龍?zhí)P種，弟弟踏過的是通天玉階，而我生來便困在金絲籠中。

我曾無數(shù)次偷偷看弟弟練劍，一遍一遍研習(xí)太傅留給弟弟的課業(yè)。

我早已厭倦了這里的生活，想要像個男子一樣活著。

在宮里的無數(shù)個漫漫長夜里，我總是在想。

為何男子能出頭露面，而女子只能困于四角的天空？

彈幕上說，

【去燕國為質(zhì)，是你弟弟和謀士的計謀，都是為了塑造他為國為民的形象】

【你就是他的棋子，他對你的好全是偽裝】

我皺了皺眉，想起母妃臨終前的教導(dǎo)，想起弟弟對我的噓寒問暖。

【這小子也太能演了吧？如果我不知道真相，估計就被他騙了】

【這小子就嘴皮子能說，一點真才實學(xué)都沒有，平時受到夸獎的文章都是妹寶寫的】

【要是妹寶是男的就好了】

······

我注視著眼前扮作我的弟弟，如同照鏡子般，指尖輕撫過與我相同的眉眼。

我看著淚珠滑落下弟弟的眼眶，想從中分辨是真情還是假意？

馬車的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我身著華服，頭戴冠冕，端坐于馬車內(nèi)。

隔著車窗，那熟悉又陌生的皇宮離得越來越遠。

我想起彈幕上的話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出了城，官道兩旁不再是朱墻黃瓦，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麥田。

我貪婪地呼吸著這自由的味道，臉頰貼著冰涼的車窗，生怕錯過任何一處風(fēng)景。

夜晚宿在簡陋的驛站，木板床硬得硌人，窗欞被山風(fēng)拍打得哐當(dāng)作響。

但我卻毫無睡意，坐在門口，望著滿天繁星，它們比華貴的宮燈更明亮，更遙遠。

「三皇子不常出門？」

我看著來人，一時竟忘記了如何開口。

半晌，「將軍說笑了，只是此情此景，實屬難得?！?/p>

將軍遞給我一壺酒，看我呆愣著，塞到我手里。

「夜深露重，殿下不若飲些酒吧?！?/p>

我呆呆地抿了一口，一瞬間辛辣味占據(jù)了口腔，嫌惡的表情令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正了正神色，剛想開口，卻被彈幕震得說不出話來。

【魏國大將楚蕭然啊，可惜功高震主，被廢物弟弟殺了】

【剛收復(fù)失地就說人家通敵叛國，演都不演了】

【一代梟雄就這樣隕落，可惜了楚家滿門忠烈】

······

我心里暗想，若我是弟弟，定不會讓將軍有此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