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開韓當,在書房內來回踱步,錦袍下擺掃過地面,發(fā)出沙沙聲響,這次的奇襲計劃萬無一失,虞翻作為內應更是關鍵一環(huán)。
如今事敗,莫非...
"縱然是張飛親至,可那荊州守軍不足萬人,汝等帶去的可是三萬精銳!如何敗退至此?"孫權猛地轉身,聲音陡然提高。
韓當抹了把臉上的血跡,聲音嘶?。?我們過了關羽所設的烽火臺,大都督說先取公安再下江陵??傻搅斯渤峭?,剛發(fā)出信號,城門大開時沖出來的卻是張飛!"
他的眼中浮現(xiàn)出當時的場景,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那黑臉賊一聲暴喝,猶如雷霆,而蜀軍也從四面八方涌來,旗幟遮天蔽日,何止萬人啊!"
"張飛...張飛..."孫權喃喃自語:“若是張飛親至,蜀軍主力必然已經調動,可為何我們派去益州的人,沒有傳來半點風聲?”
韓當繼續(xù)道:"大都督見勢不妙,立即命我等結陣突圍,可那張飛直取中軍,一矛挑飛了三面將旗,大都督為穩(wěn)定軍心,親自迎戰(zhàn)張飛,最終不敵。"
孫權閉上眼睛,仿佛看見呂蒙白衣染血,在亂軍中力戰(zhàn)而亡的場景。
孫權卻沉默良久,最終緩緩搖頭:"當下,還是先安葬子明吧。"
他的聲音突然蒼老了許多,轉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作為江東之主,他不能因一時意氣而葬送整個基業(yè),“汝還是先去治傷休息吧。”
待韓當退走后。
不多時,諸葛瑾、張昭、顧雍三人聯(lián)袂而至。
張昭與諸葛瑾交換了一個眼神,上前一步:"主公,呂蒙兵敗,意味著劉備的援軍已至荊州,若劉備在漢中戰(zhàn)勝曹操,下一個目標必是我江東;若劉備敗于曹操,則曹賊下一個要吞并的,也是我江東??!"
孫權終于轉過身來,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深陰影:"依子布之見,該當如何?"
"當立即與西川修好,共抗曹操,才是上策啊。"張昭拱手道。
"哼!"孫權突然冷笑一聲,"張飛殺我大都督,你卻要我向那大耳賊低頭?"
張昭還要再勸,孫權卻一擺手制止了他,轉而將銳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諸葛瑾:"子瑜,你以為如何?"
諸葛瑾額上滲出細密汗珠。
他深知孫權這是在試探自己,畢竟自己的弟弟諸葛亮是劉備的軍師。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臣愿往曹營,說服曹操,再次合兵攻劉。"
"哦?"孫權眉毛一挑,"子瑜也想聯(lián)曹攻劉?"
諸葛瑾俯身更深:"臣雖是諸葛孔明之兄,但更是江東臣子,一臣不事二主,今主公決議伐劉,臣自當效死力。"
孫權盯著諸葛瑾看了許久,突然問道:"若勝了劉備,將來如何應對更強大的曹操?那曹孟德可是連天子都敢挾持的梟雄。"
諸葛瑾額頭汗珠滾落,卻仍保持行禮姿勢:"屆時臣愿率全家老小,死守江東門戶!"
孫權眼中精光一閃,突然快步上前扶起諸葛瑾:"子瑜言重了!呂蒙新喪,孤一時心神不寧。至于伐劉之事,待陸遜回朝再議不遲。"
張昭急道:"主公!曹操狼子野心,若沒了劉備牽制,其百萬大軍必犯我江東??!"
孫權煩躁地甩袖:"汝等且回去吧,容孤再想想。"
說罷便轉身進入了后堂,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三人只有微微行禮,緩步退去。
走出宮門,張昭忍不住質問始終沉默的顧雍:"元嘆,方才為何一言不發(fā)?"
顯然他對剛才顧雍的表現(xiàn)極為不滿。
不料,顧雍卻捋了捋胡須,淡淡一笑道:"子布難道沒看出來?主公心中已有了主意,方才不過是在試探子瑜罷了。"
隨即,他又轉向諸葛瑾,"可是?"
諸葛瑾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苦笑道:"今夜呂蒙兵敗,如此機密行動卻遭埋伏,主公懷疑有人泄密,而我曾出使關羽營中,又有胞弟在劉備帳下,自然嫌疑最重。"
聽聞后,張昭瞬間恍然大悟:"所以子瑜故意說要聯(lián)曹攻劉,以表忠心?"
諸葛瑾點頭:"主公今夜不做決斷,實則是等陸遜和虞翻的消息,若二人能帶回確切情報,是和是戰(zhàn)則方有依據。"
"依二位看,陸遜能平安歸來否?"張昭憂心忡忡地問。
顧雍望向西方,淡淡道:"若他能及時得知呂蒙兵敗的消息,以其做事風格,必能全身而退。"
長江寧靜的江面上。
數百條戰(zhàn)船并排而列,主船頭站著一位白袍小將,時不時左右張望,來回徘徊,似乎在等待什么特別重要的消息。
“報,將軍,大都督,大都督被張飛所殺,三萬大軍,幾乎殆盡?!苯婧鋈豢焖亳倎硪凰倚〈?,船頭一個士兵扯著哭喪聲吼道。
眾人聞之,一時散了心神。
陸遜聞言后,大喝一聲:“此乃關羽細作,快將此賊亂箭射殺。”
瞬間,百箭齊出,將那報信的小吏扎成了刺猬。
見狀,陸遜微微閉上眼睛,但隨即又猛的睜開眼,道:“大都督已勝,無需我等再往,傳令回師?!?/p>
陸遜知道,若是按照計劃,此刻定然已經收到呂蒙大破公安的消息了。
可是許久不見,那定然是出了事,若是呂蒙取不下荊州,那么他們取了夷陵后,到時只會成為一支孤軍。
若是關羽騰出手來,那他的這三千兵士,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天微微亮時,江面忽然升起了大霧。
陸遜不得已叫人放慢了行船速度,可費勁力氣駛出大霧后,眼前的一幕讓陸遜心頭一顫。
他不由的握緊了腰間的長劍,因為大霧后的江面上居然出現(xiàn)了近三百余艘豎著關字大旗的戰(zhàn)船。
“來者何人,何故阻我去路?”陸遜抽出長劍,怒吼道。
劉禪伸了伸懶腰,緩緩走出艙房,左右望了望,睡眼惺忪的回道:“汝是在問我?”
昨夜張飛走后,他便來此地等待陸遜。
他想要看看這個在歷史上的殺父仇人究竟是哪般模樣。
原本他以為自己調兵會很困難,好在張飛走時,將臨時將指揮權交給了他。
“自然是汝等,若再不讓路,休怪我刀劍無情?!标戇d急了。
按照現(xiàn)在的局勢來看,呂蒙定然已經遇害,若是呂蒙遇害,那荊州的守軍究竟有多少才能完成這樣的事,想想他都覺得恐怖。
劉禪翻了個白眼道:“我乃是你的貴人,陸伯顏,汝還不下跪謝我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何從談起?”陸遜一臉的郁悶。
劉禪邪魅一笑,道:“來日你定會明白我今日之恩為何,屆時再報不遲?!?/p>
說完,劉禪便打了個呵欠,伸了懶腰,再次緩緩踏進了船艙。
而同時,江面上萬箭齊發(fā),喊殺聲震天。
片刻后,劉禪招了招手,對一旁的兵士說道:“傳令下去,給對面讓一條道,勿要斬盡殺絕?!?/p>
不得不說,拋開其他,劉禪很喜歡陸遜這個人,他雖為一介文人,卻有掌軍御將之才。
而陸遜也在絕望中,發(fā)現(xiàn)了那道生機,他立馬下令,率領著殘余的兩千余人,沖殺了出去。
而劉禪淡淡的看著狼狽離去的陸遜,心里道:“陸伯言,日后這江東六郡,就是你千古留名的練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