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
向陽光愣在原地，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早對煉丹術心馳神往，卻未料到老頭子竟會在此刻提起。
老芫頭渾濁的眸子緊盯著他，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酒葫蘆的塞子，發(fā)出細微的"咯吱"聲。
“我……我要學！”
“好！”
少年嗓音發(fā)顫，卻字字鏗鏘。
老芫頭眼中精光暴漲，突然一掌拍在向陽光肩頭。這一掌力道之大，竟震得少年膝蓋一軟。
“好！”
老頭子的笑聲在山洞里激起陣陣回音。他猛地起身，衣袍帶起的風撲滅了墻角油燈。
“先填飽肚子！”
他揪住向陽光的后領就往屋里拖，枯枝般的手臂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
“吃完立刻開爐！”
“這么快？”
向陽光踉蹌著跟上，后背撞上門框才穩(wěn)住身形。
飯桌上靜得可怕。兩人埋頭扒飯，筷子偶爾相撞發(fā)出清脆的"叮"聲。當最后一塊地豆絲消失在向陽光嘴里時，老芫頭已經踢開凳子站了起來。
“走?！?/p>
他抹了把胡子上的飯粒，
“帶你看真家伙?！?/p>
不多時，依然是熟悉的地方。老芫頭恰訣一擰，濃霧升起，二人隨著藤蔓的方向，又來到了這處山洞。
山洞里，老芫頭示意向陽光原地等候。他拎起竹筐閃身出去，不到半刻鐘就折返回來，筐里堆滿靈材，血靈芝的傘蓋還沾著露水，地龍?zhí)俚母氶g夾著新鮮泥土。
“老頭子，這些......”
“就當是偷的吧?！?/p>
老芫頭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他袖袍一揮，二十七種靈材在石桌上排開，每一堆都精確到分毫。
“記住——”
他突然沉下臉，皺紋里積攢的陰影讓向陽光后背發(fā)涼，
“只看，不問?！?/p>
丹爐前的老人仿佛變了個人。當他掌心騰起靈火時，佝僂的脊背瞬間挺直，渾濁的眼球映著跳動的火焰，清明如刀。
“煉丹五步——熔煉、萃取、凈化、凝丹、附靈！”
“煉藥第一步，熔煉”
隨著一聲暴喝，靈材接連飛入爐中。老芫頭左手控火，右手掐訣，爐內溫度隨著他指尖的顫動精確變化。向陽光甚至能聽見藥汁在高溫下"滋滋"冒泡的聲音。
“萃取差一分，藥效散七成！”
爐內光點如螢火蟲般浮起，老芫頭突然變訣?；饎荼q，光點中滲出灰色雜質，在爐壁上結成蛛網(wǎng)般的毒痂。
“凈化不徹底，藥丹變毒丹”
當最后一絲雜質被逼出時，爐蓋“砰”地合攏。老人額角青筋暴起，汗珠滾落在燒紅的爐壁上，“嗤”地化作白煙。
“凝丹如走絲......”
他聲音嘶啞，爐內傳來令人牙酸的擠壓聲。
突然，爐蓋懸空旋轉，洞外狂風倒卷而入。靈氣匯聚成肉眼可見的漩渦，爐內傳出幼鳥破殼般的脆響。
“附靈——成！”
不多時，老芫頭瞬息收起了靈力，隨著靈力的收起，那爐蓋咣當一聲，又蓋的嚴絲合縫，靈焰也變得弱小，然后慢慢消失
老芫頭大手一抓，丹藥便從爐蓋的口中飛了出來，一顆褐色的丹藥已然出現(xiàn)在他的掌中，腰身處還有一道白色的細紋環(huán)繞，細細聞去，還有一股藥香在空氣中彌漫
向陽光接過丹藥充滿了好奇，細細研究了起來
老芫頭看著向陽光一副沒見過世面的表情，道
“這丹藥分為九紋，這便是一紋丹藥，[生元丹]”
老芫頭瞇起渾濁的眼睛，抬頭望了望天色。夕陽的余暉透過藤蔓縫隙，在他皺紋縱橫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明日申時末截止報名……”
他撣了撣沾滿藥灰的衣袖，聲音沙啞如磨砂，
“在此之前，你便在此研習煉丹。桌上藥材共十份，能煉出什么，全看你的造化?！?/p>
向陽光正捏著那枚生元丹對著光線端詳，聞言猛地抬頭。老芫頭已經起身，枯瘦的背影在石門前頓了頓：
“老夫在門外守著?！?/p>
他屈指彈出一道靈力，石門發(fā)出沉悶的轟鳴緩緩閉合，
“餓了自己取食，困了就地打坐。若遇到不懂之處”
最后一絲天光被石門隔絕的剎那，蒼老的聲音從門縫擠入：
“自己看書”
向陽光托著下巴，腦海中回放著老芫頭行云流水的煉丹動作，確認無誤后，鄭重地翻開了桌上的書籍。
泛黃的書頁上，手寫文字墨跡清晰地記載著：
靈氣屬性對煉丹各步驟的影響——
熔煉
火系：烈焰徹底分解靈材，提升熔煉效率
水系：水氣抑制火勢，導致熔煉不充分
萃取
金系：靈力如刀刃精準剝離藥脈，萃取率達九成
木系：藥力被靈力催發(fā)過度，提前逸散
凈化
水系：靈液沖刷雜質，丹毒殘留大幅減少
火系：高溫將雜質熔入藥液，毒質大增
凝丹
土系：地脈靈氣穩(wěn)固丹胚，凝丹率大增
金系：殘留銳氣割裂丹形，變異概率激增
附靈
木系：引動天地生氣灌注，靈氣完美率大增
土系：地煞濁氣混入，十分容易導致靈氣不足
此時洞外的老芫頭背靠石門，耳朵微微顫動。雖然閉目養(yǎng)神，卻將洞內的一舉一動都聽得真切。
“這小子，不知道能掌握幾分本事?！?/p>
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老芫頭不自覺地打起盹來。而山洞內，向陽光已經開始了熱火朝天的煉丹。
“給我凝！”
隨著一聲低喝，靈力從他掌心噴涌而出。然而鼎中藥草精華突然爆散，藥材瞬間化為齏粉。
“可惡，又失敗了！”
向陽光抹了把額頭的汗水，
“果然沒有看起來那么容易?！?/p>
這已經是第二次失敗了。
他拿起一株藥草仔細端詳，眉頭緊鎖：
“到底問題出在哪里？每次萃取這第三種寒魄草的時候就會失敗，明明前面兩株都很順利?！?/p>
目光轉向另外兩株藥材——了焰花和地龍根。
“五行相生相克...了焰花屬火，地龍根屬土，寒魄草屬水...”
他忽然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
“火生土，所以先煉了焰花再煉地龍根沒問題。但土克水，接下來不該直接煉寒魄草！”
他急忙重新排列桌上的藥材：
“應該按照五行相生的順序來輔助煉制！原來如此，之前的順序都錯了。”
想到這里，向陽光頓時精神抖擻，立即開始了新一輪的嘗試。
前面兩種藥草很快就完成了萃取，當?shù)谌N材料開始時，少年突然抓起地龍根。這種土褐色根莖在老芫頭的演示中本該最后投入，此刻卻被他搶先置于鼎底。當土系靈力包裹根莖時，奇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根莖表皮皸裂，滲出琥珀色漿液，竟將隨后投入的寒魄草汁液穩(wěn)穩(wěn)托住。兩種本該相克的藥液在土性中和下，形成太極圖般的平衡。
洞外，老芫頭的鼾聲戛然而止。
他渾濁的右眼微微睜開一條縫，藤蔓纏繞的石門上，正浮現(xiàn)出淡淡光紋——那是洞內靈力流轉的投影。光紋時而如烈火奔涌，時而似春藤纏繞，最后竟凝成一片混沌的灰霧。
老芫頭仰頭舉起酒壺，葫蘆口懸在干裂的唇邊晃了晃，最后一滴殘酒將落未落。洞內驟然爆發(fā)的轟鳴震得他手腕一抖，琥珀色的酒液斜斜潑在青石上，濺出幾粒水花。
“拆家呢你個小兔崽子！”
他踹了腳石門，藤蔓簌簌抖落幾片枯葉。透過門縫望去，向陽光正頂著滿臉黑灰蹲在丹爐旁，指尖還粘著焦糊的藥渣。
“晦氣……”
“可別把洞炸塌了，老夫先離開一會兒”
老芫頭舔了舔壺口，咂摸著最后一絲酒味，晃晃悠悠朝竹屋方向踱去。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草鞋踩過濕漉漉的苔蘚時，驚起幾只螢火蟲。
洞內青煙繚繞。
十幾道光團在嘶鳴中強行聚攏，卻在成丹的瞬間炸開。氣浪掀翻了石桌上的幾本舊書，書頁“嘩啦啦”翻開，墨跡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向陽光癱坐在地，后背緊貼冰涼的巖壁。他試著運轉靈力，驚覺靈脈中流淌的靈力竟如深潭般沉靜——每一次呼吸，靈力都精準通達周身，分毫不差。
“靈力在我手上的調用好像更隨心所欲了”
他摩挲著鼎身古樸的紋路，
“這破鼎簡直像塊秤砣?！?/p>
洞外蛙鳴忽遠忽近。向陽光望著掌心躍動的靈焰，火焰時而泛金，時而透藍，卻始終辨不出純粹的顏色。
“我的靈力，究竟是什么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