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fēng)雪呼嘯，屋內(nèi)卻暖得像揣了團火，連骨頭縫里都沁著甜。

傍晚開始下的雪，不到一小時就堆到了腳踝，全市大雪警報響個不停。

我刷手機時看到新聞，江原道的雪都到肚臍眼了，這才反應(yīng)過來。

電視里整天播著鏟雪機作業(yè)的新聞，可我還是沒忍住，抓起外套就往便利店沖，買啤酒和香煙。

便利店居然還開著，我佩服得不行，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換了拉面和雞蛋，塞滿購物袋。

結(jié)果出門走了二十多分鐘，雪直接漫到膝蓋——這時候才猛地一拍腦門：“這他媽是大雪警報啊！”

我穿著單薄的牛仔褲就往外沖，連內(nèi)褲都沒套。

腳踩兩雙襪子，可鞋底早被雪水泡透了，每一步都像踩在冰碴子上。

凍傷可怎么辦？我一邊罵自己腦子進水，一邊縮著脖子趕路。

寒風(fēng)刀子似的往臉上割，頭發(fā)被吹得亂蓬蓬，眼睛被雪光刺得發(fā)花。

傘是去年剩下的舊貨，骨架都銹了，每撐一次都得使吃奶的勁兒。

出租車根本叫不到，公交車也停了，連平時亮著燈的雜貨鋪都拉下了卷簾門。

齊膝深的雪一腳高一腳低，走了二十分鐘，愣像是跋涉了千里，我喘得像破風(fēng)箱。

終于挪到那棟老破公寓樓下，我累得像剛爬完喜馬拉雅，呼出的氣都結(jié)成白霜。

樓道口的燈忽明忽暗，我咬牙把凍僵的手指摳進傘骨，咔啦咔啦折了半天才收起來。

抖掉傘上的雪，又趕緊拍掉褲腿上的——要是弄臟走廊，管家那張臉肯定比雪還冷。

剛轉(zhuǎn)身要走，突然聽見電線桿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野貓吧？”這兒不是垃圾點，但總有人偷扔大件廢品，堆得像小山。

雪壓得那些破家具吱呀作響，我嘀咕著要走，那聲音又響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扒拉塑料袋。

我心頭一緊，不會是流浪狗吧？這大冷天的，要是真撞上受傷的，可咋辦？正猶豫著，一團黑影突然從垃圾堆里竄出來，嚇得我差點把傘扔了。

定睛一看，是個裹著破毯子的女人，頭發(fā)結(jié)滿冰碴，臉凍得發(fā)青，正哆哆嗦嗦往我這邊蹭。

“大哥…能幫個忙嗎？”她聲音打著顫，手指著我手里的購物袋，“我…我三天沒吃東西了。

”我下意識攥緊袋子，可看她那凍得快僵的樣子，心一軟：“進來吧，我那兒有拉面。

”她眼里突然冒了光，跟在我身后，濕漉漉的腳印踩得雪吱吱叫。

樓道里暖氣早停了，我摸黑找鑰匙時，她突然貼上來，冰涼的鼻尖幾乎挨到我耳根：“謝謝哥…你人真好。

”我脊背一麻，趕緊推門進屋，燈一亮，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那毯子早破成布條，凍紅的肩膀全露在外面。

“喂，你還好嗎？醒醒啊！”她蹲在男人身邊，用力拍著他的肩膀。

寒風(fēng)呼嘯著掠過空蕩蕩的街道，路燈在雪幕中模糊成光暈。

男人的眼皮顫了顫，終于張開一道縫隙。

她盯著那張發(fā)青的臉，嘴唇凍得發(fā)紫，顫抖著像兩片僵硬的紙片。

她突然縮了縮身子——這情況太危險了，如果放任不管，這人很可能活不過今晚。

她迅速翻遍了他的褲子口袋。

硬幣、錢包、身份證，什么都沒有。

連褲兜都被雪水泡得硬邦邦的。

男人一動不動，任由她摸索。

她摸到圍巾時，手指被冰涼的布料刺得一抖。

那是條薄薄的針織圍巾，早被雪浸得濕透。

她咬咬牙，解下自己的圍巾——那是去年冬天在二手店買的，毛線粗糲，但至少能擋點寒氣。

一圈圈裹在他脖子上時，指尖觸到他皮膚的溫度，冷得像觸到了鐵塊。

“這樣下去，我可能得處理一堆麻煩事……”她低聲嘟囔著。

抬頭看了看自家老舊的公寓樓，三樓窗戶透出暖黃的光。

雪還在下，她突然做了個決定：“喂，你能動嗎？要不要先去我家一趟？”

男人喉嚨里擠出一聲含糊的呻吟，分不清是回應(yīng)還是痛苦。

她皺眉捏住他僵硬的手指——冷得刺骨，像捏著冰塊。

她下意識用掌心包住他的手，呵著熱氣。

男人睫毛顫了顫，眼珠轉(zhuǎn)向她，玻璃般的眼神毫無焦點，卻又在某種掙扎中微微發(fā)亮。

她心頭一動，仿佛看見深冬里被凍僵的野狗，用最后一絲力氣搖著尾巴求救。

“你想去我家嗎？點頭或者搖頭。”

她湊近他耳邊，聲音放輕。

男人費力地動了動頭，幅度小得像一片被風(fēng)吹動的落葉。

她咬咬牙，攙住他的胳膊。

兩人在雪地里踉蹌著挪步，腳印很快又被新雪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