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的三人，很快奔行至老村長跟前。
領(lǐng)頭的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壯漢，他叫姜大山，是村里狩獵隊的骨干。
老村長急切道：“大山，快說怎么回事?！?/p>
“官——官兵，來打草谷了！”
姜大山神情焦急，上氣不接下氣道：“是山南的官兵，說是來打草谷，讓我們交出所有糧食，還要抓走村里的青壯年，田烈隊長正在和他們理論，讓我等前來報信?！?/p>
“什么？山北沒有官府管轄，已有二三十年未見官兵了，怎么今天突然就來了？”老村長聞言，滿臉震驚。
“快，快回去！”
幾人驅(qū)趕牛車，匆忙朝村子趕去。
約莫大半個時辰后，幾人沖進了村子。
剛一進村，便聞到陣陣血腥味。
他們立即四下里搜尋，看到有不少老人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死去。
其他人則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許多房屋都被搗毀，眼看就要成熟的莊稼、各戶的糧食、牲畜等都已消失不見。
“走，去窯洞！”
搜遍全村后，老村長一聲急呼。
多少年來，每逢遇險，村人們總會躲到后山腳下的那個窯洞。
窯洞不深，約莫二三十丈，幾人進到最里面，借著昏暗的油燈，看到一群孩子各個面色驚恐，正蜷縮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教書先生姜從文和一眾婦女正在輕聲安撫著孩子們。
“從文！”
老村長呼喊一聲，來到眾人跟前。
“村長，完了，全完了……”姜先生抱住老村長，講述起事情的經(jīng)過。
“官兵既要抓人，又要搶糧，大家伙和他們動起手來…”
“青壯年一個個被打倒、制服…為了給女人和孩子們爭取躲藏的時間，老人們沖了上去，不曾想那群畜牲竟下了死手…”
“不！沒完！”
姜先生說完后，老村長一聲高喝。
他輕輕拍了拍姜先生的肩膀，望向一群驚魂未定的孩子，神色堅定說道：
“娃子們，雪村還有我們，更重要的是，雪村還有你們！你們才是村里的希望啊，只要你們還在，村子就永遠不會完！”
他的一席話，讓孩子們擦干了淚水。
老村長走入孩子們中間，將癱坐在地的孩子們一一扶起，邊扶邊說道：“娃子們，這就是弱肉強食的世道，人吃人的世道！”
“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還要活下去，那些死去的親人，我們要報仇，被擄走的，我們要營救，難不成就這么算了嗎？！”
“去報仇，找那群天殺的畜牲拼命！”
一名髯須漢子嘶吼道，他叫姜大鵬，是跟隨姜大山前去報信的另外兩人之一。
“大鵬，你冷靜點！”老村長一聲輕喝：“報仇的事，還得從長計議?！?/p>
村人安靜下來后，姜大山開始清點人數(shù)。
經(jīng)過一番清點，村里的十?dāng)?shù)名老人全部遇害，五十名青壯年被擄走，好在女人和孩子們?nèi)紵o恙。
現(xiàn)場余下的共有八十八人。
五名成年男子，老村長姜云義、教書先生姜從文，以及姜大山等前去報信的三人。
包括云易母親易茹在內(nèi)，有二十三名成年婦女。
其余六十人，全是十四歲以下的孩子，八歲以上的三十人，八歲以下的也是三十人，最小的才三歲。
除了云易母子外，雪村只有兩個姓，多數(shù)人姓姜，少數(shù)姓田。
姜姓之人均出自一脈，不能通婚，而田姓之人又太少，加上外村人不愿嫁過來，是導(dǎo)致村里姜姓光棍越來越多的原因。
“對了，云易呢？”
看著姜大山盤點人數(shù)，姜先生四下掃視一圈后問道。
平日里，他和云易亦師亦友，很是投機。
“易兒！”
易茹也是一愣，旋即急匆匆出了窯洞。
眾人帶著一群孩子，陸陸續(xù)續(xù)走出窯洞。
來到村內(nèi)，眾人看到云易躺在牛車上，仍在昏迷之中。
“易娃子不會有事的，先抬進屋?！?/p>
姜先生和姜大山上前，將云易抬到老村長家里。
“玉書，照顧好你易哥哥，云易他娘，你和田玉梅照顧十歲以下的娃子，其他人歸攏死者的尸體，將血跡處理一下…”
老村長做出了安排，眾人忙碌起來。
田玉梅正是和云易同歲的姜明義的妻子，如今正懷著身孕。
眾人走后，一名小女孩來到云易躺著的床前，拉起他的手，嘴里不停地念叨：“易哥哥，快醒醒……”
小女孩十一二歲，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頭長發(fā)扎成兩個小辮垂落在后背，一雙不大的眼睛水靈靈的，似會說話。
她是老村長的孫女，名喚姜玉書，父母早亡，多年來一直跟爺爺生活在一起。
日暮時分，殘陽如血。
眾人將老人們的尸體歸攏到村子中間的小廣場上。
“先回去吧，窯洞里還有些余糧，大家湊合吃點，明日一早下葬?！崩洗彘L打發(fā)眾人回去。
夜里，易茹守著云易。
快到后半夜時，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有陣陣惡臭從兒子身上散發(fā)而出。
掀開衣服細看之下，就見云易身上的每個毛孔中，都有油膩難聞的污垢不斷滲出，在體表堆積了厚厚一層。
他的身體，似乎在進行著某種未知的、深層次的蛻變。
這讓易茹大為震驚，卻又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將原因歸給了那顆珠子…
次日一早，后山。
十幾個新起的墳頭，在山腳下靜靜排列。
此時，村里的所有人都來到了墳前，包括所有孩子。
尚在昏迷之中的云易也被抬了過來，村人們皆跪伏在地，云易則躺在一旁。
“青山處處埋忠骨！老伙計們，安息！”
老村長忍著悲痛，邊磕頭邊長聲喊道。
恰在此時，躺在一旁的云易悠悠轉(zhuǎn)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