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宋清音就帶著奴仆走了過來。
她穿著一身華麗的舞服,笑著轉(zhuǎn)了一圈。
我一眼看出,那是之前專門為我縫制舞服的繡娘所繡。
只是在宋清音提出想學(xué)跳舞之后,鄭文柏便吩咐她只許給宋清音做。
她抿起兩片嬌艷的唇瓣,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不經(jīng)意露出腳上穿的紅舞鞋。
「識微姐,你看,我穿你的舞鞋跳舞好看嗎?」
「這雙鞋我一穿上就覺得很合適,仿佛就是為我的腳而生?!?/p>
「你說呢?」
她眨巴眨巴天真無邪的雙眼,一臉無辜的看向我。
我沒有說話,只是覺得麻木。
抬起手想遮一遮太陽,宋清音卻順勢狠狠向后倒去。
「啊!好痛!姐姐我知道是你將我贖回來的,可是你為什么要推我?!?/p>
鄭文儼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嗖地一下沖進(jìn)來,將她摟在懷里。
抬頭瞪著我,怒不可遏吼道:「沈識微!你鬧夠了沒有!」
「音音是你贖回來的沒錯,可是你不也是我父皇母后接回來的!」
「沒有他們,你早就被賣進(jìn)青樓做下賤的娼女了,你又比音音高貴多少?」
「我沒有!」
聽到他的話,我呼吸一滯。
怎么也沒想到他會將我跟宋清音比。
是,我是被接進(jìn)宮的,可父母沒有為國捐軀時我亦是管家小姐。
皇上皇后可憐我將我接進(jìn)宮照顧。
可宋清音卻是實(shí)打?qū)嵉逆郊?,是我見她可憐將她贖了回來。
聽了我的話,鄭文柏卻大怒。
「我剛剛都看到了,你怎么變成這樣,不僅惡毒還謊話連篇!」
說完他低頭心疼地查看宋清音的傷勢,冷聲下令道:「以后沒我的允許,不準(zhǔn)給府里送好的炭火,只用許最低等宮人的炭?!?/p>
「這就是你傷害音音的代價!」
我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來什么話。
只看著他們?nèi)说纳碛爸饾u遠(yuǎn)去。
我不明白,明明之前說永遠(yuǎn)會相信我的人。
為什么變了模樣。
我想啊想,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了。
當(dāng)晚,我拄著拐杖一瘸一拐敲響宮門。
跪在皇上面前請求道:
「臣女愿意代替公主跟大漠聯(lián)姻?!?/p>
「越快越好?!?/p>
皇帝聞言,立刻喜上眉梢。
「你若是愿意,那自然最好不過了?!?/p>
這些日子他天天頭疼如何說服公主。
大漠地處北方,氣候寒冷,據(jù)說民風(fēng)還十分彪悍。
內(nèi)斂含蓄的中原人自是不愿前往。
可兩國聯(lián)姻是一直以來的傳統(tǒng),就算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也不能例外。
公主為此哭鬧了好幾日,府中的瓷器被砸得粉碎。
如今聽說我愿意替她,喜滋滋地往我府上送來流水般的禮品。
說是嫁妝,叫我怎么也不能拒絕。
「識微,你要出嫁的事兒,我兩位皇兄知道嘛?」
「還有你這府中,怎得如此冷?」
她見我沉默著一言不發(fā),小心翼翼試探道。
冷嗎?當(dāng)然是因為那些見風(fēng)使舵的人,在得知我得罪鄭文柏他們后,連最低等的炭都不肯給我了。
我端起涼掉的茶碗,神情自然。
「與他們無關(guān),麻煩公主也不要告知。」
公主見我沒回答另一個問題,心中了然,隨即一臉惋惜:
「可惜了,本以為你能做我嫂嫂的,還是沒這個緣分?!?/p>
原本有的。
可現(xiàn)在沒有了。
公主前腳剛走,宋清音披著狐裘大氅,得意洋洋地來我府上做客。
「沈識微,我要去寺廟里上香,你要是能跪著替我掃清臺階上的積雪,我就考慮考慮送你一爐炭,怎么樣?」
我不停地用哈氣溫暖雙手,整個人木然著,像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宋清音見我無論如何也不理她,又換了個說辭。
「前些日子,文柏文儼哥哥帶我去玩冰嬉,文儼哥哥夸我冰球打的很好呢?!?/p>
「啊,我忘了,你今年沒去,那的桃花長的可好了。」
我哈氣的動作停了一瞬。
冬天哪來的什么桃花。
有一年冬天,皇宮格外的冷。
天一冷,人就愛發(fā)懶,我整日躲在屋子里不出來。
偶然間跟貼身丫鬟秋燭提了一嘴,說想念家里那一片桃林。
鄭文柏聽說后,在冬日冰嬉的場地后面,人工種植了一大片。
光禿禿的樹木上,用小繩子綁滿了假的桃花。
他們把我的眼睛蒙上,在冰天雪地里帶給我這一份粉色的驚喜。
從此以后每年冬天,我們?nèi)齻€都會去那種桃花。
可現(xiàn)在那桃花不屬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