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來臨前，長安城掀起了一場"紙張風暴"。

先是太學宣布將逐步用紙質書籍替代竹簡；接著少府下令各官署公文一律改用紙張；最引人注目的是，朝廷頒布新令：《九章律》印刷本將在各郡縣免費發(fā)放，供百姓查閱。

這一系列舉措，徹底激怒了以竇家為首的保守勢力。

這日清晨，陳須正在查看新一批陶活字的燒制情況，管家慌慌張張地跑來："公子，不好了！墨家講堂被人縱火！"

陳須大驚失色，急忙帶人趕去。只見東側院落濃煙滾滾，幸好發(fā)現(xiàn)及時，火勢已被控制。公輸衡灰頭土臉地搶救出幾箱圖紙，阿嬌則指揮著工匠們潑水滅火。

"可有人受傷？"陳須急切地問。

"所幸無人傷亡。"公輸衡咳嗽著說，"但三臺正在制作的機械毀于一旦。"

阿嬌氣呼呼地插話："肯定是竇家派人干的！我昨晚看見竇府管家鬼鬼祟祟地在附近轉悠！"

陳須面色陰沉。他早料到竇家會報復，但沒想到對方如此下作，竟對傳授學問的講堂下手。

"先不要聲張。"陳須沉聲道，"加強戒備，夜里增派巡邏。至于竇家..."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自有太子殿下處置。"

當夜，陳須秘密入宮求見劉徹。

"果然狗急跳墻了。"劉徹聽完匯報，冷笑一聲，"表兄放心，孤已命人搜集竇家不法之事多時。只待時機成熟..."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陳須明白，一場針對竇氏外戚的政治風暴正在醞釀。

臘月祭灶這天，長安城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竇家大公子竇嬰當街縱馬傷人，被巡城的羽林衛(wèi)當場拿下。更嚴重的是，從他身上搜出了私藏的宮禁輿圖。劉徹借題發(fā)揮，在朝堂上痛陳外戚之禍，景帝震怒，下令徹查竇家。

這場風波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月。最終，竇家多位子弟被貶黜出京，竇太后雖然保住了地位，但權勢大不如前。

春風又綠渭水岸時，長安造紙總坊的規(guī)模已經擴大了三倍。在公輸衡的主持下，第二代"千字機"研制成功，印刷效率再創(chuàng)新高。更令人驚喜的是，畢昇帶領工匠們成功燒制出了第一批金屬活字，耐用度遠超木活字和陶活字。

陳須站在總坊最高的閣樓上，望著眼前欣欣向榮的景象，心中充滿成就感。"造紙術和印刷術已經在這個時代扎根，接下來就是等待它們開花結果了。"

阿嬌蹦蹦跳跳地跑上樓來，手里捧著一本嶄新的《詩經》："兄長快看！這是用金屬活字印制的，字跡比之前的清晰多了！"

陳須翻開書頁，墨香撲鼻。書脊處印著一行小字："長安造紙總坊印制，建元元年春"。

"阿嬌，你相信嗎？"陳須輕撫書頁，"終有一日，這樣的書籍會出現(xiàn)在天下每一個角落。再貧寒的學子，也能買得起一本《詩經》。"

阿嬌歪著頭想了想，突然笑道："那竹簡商人豈不是要餓死啦？"

初春，長安城迎來了一場盛事。太學門前，數(shù)十輛牛車滿載著捆扎整齊的書籍，準備發(fā)往各郡縣學宮。這些書籍統(tǒng)一采用藍布封面，扉頁上印著"太學監(jiān)制"四個篆體字，在陽光下泛著淡雅的光澤。

陳須站在太學門前的石階上，看著學子們如獲至寶地捧著新書，眼中滿是欣慰。一年前還只是構想的事情，如今已成為現(xiàn)實。這些造價低廉的紙質書籍，將徹底改變知識被世家大族壟斷的局面。

"陳兄！"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陳須回頭，見是太學博士董仲舒，這位日后將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大學者，此刻正捧著一本新印的《春秋繁露》樣書，激動得雙手微顫。

"董公覺得印刷質量如何？"陳須笑問。

"字跡清晰，裝幀精美。"董仲舒翻動著書頁，"更難得的是，這一本書的造價還不到竹簡的十分之一。假以時日，寒門學子也能擁有自己的藏書了。"

陳須意味深長地說："知識不應是少數(shù)人的特權。有了這些書籍，董公的學說才能傳遍天下。"

董仲舒眼中精光一閃，似乎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什么。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忽然，太學外傳來一陣騷動。只見一隊羽林衛(wèi)護送著太子的車駕緩緩駛來。劉徹一身素色深衣，腰間卻配著那方陳須去年進獻的"長安造紙總坊"印制的紙制綬帶，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殿下怎么親自來了？"陳須連忙上前行禮。

劉徹扶起他，笑道："如此盛事，孤豈能缺席？"他環(huán)顧四周堆積如山的書籍，感嘆道，"去年此時，表兄還只是在渭水邊試驗造紙。如今卻已惠及天下學子，真乃神速。"

陳須謙虛道："全賴殿下鼎力支持。"

劉徹擺擺手，示意侍衛(wèi)退下，低聲道："竇家雖已失勢，但朝中仍有不少守舊大臣反對書籍普及。表兄需做好準備，接下來恐怕還有風波。"

陳須點點頭，剛要回應，忽見畢昇匆匆趕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公子！成功了！"畢昇顧不上行禮，興奮地說，"公輸先生改良的油墨配方，現(xiàn)在印出來的字跡遇水不化！"

劉徹聞言眼前一亮："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畢昇從懷中取出一張浸過水的紙頁，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用這種油墨印制朝廷公文，再也不怕雨水淋濕了。"

劉徹接過紙頁仔細查看，突然大笑："好！有此神技，看那些老頑固還有什么話說！"

正說著，又有一隊車馬駛來。陳須抬頭望去，竟是館陶公主的儀仗。劉嫖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下車輦，身后跟著懷抱一大摞花箋的阿嬌。

"母親？您怎么來了？"陳須驚訝道。

劉嫖笑吟吟地說："我兒為天下學子謀福，為娘豈能不來道賀？"她示意阿嬌上前，"這丫頭折騰了幾個月，總算做出些像樣的東西來。"

阿嬌獻寶似的捧上那些花箋。只見紙上印著精美的花紋，有的還嵌著干花，散發(fā)著淡淡清香。最令人稱奇的是，每張紙上都有一首小詩，字跡娟秀，顯然是阿嬌親筆所書。

"這些花箋在貴女圈中可是搶手貨。"劉嫖得意地說，"連太后都贊不絕口，說要用來寫壽帖呢。"

劉徹拿起一張花箋細看，突然笑道："阿嬌妹妹的字越發(fā)好了。不如這樣，太學準備印制一批《女誡》，就請妹妹來題寫書名如何？"

阿嬌驚喜地睜大眼睛，連忙行禮："阿嬌愿意！"

陳須看著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誰能想到，歷史上那個驕橫善妒的陳皇后，如今竟成了推廣文化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