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姜陽雪和謝黎打了輛車,到十幾里開外的人民醫(yī)院。
先在醫(yī)院門口排了很長的隊伍,掃碼,填表,這才進到醫(yī)院。
兩人茫然地站在醫(yī)院一樓大廳,不知道該掛產(chǎn)科還是婦科。
最后掛了婦科。
穿著白大褂戴眼鏡的大夫身上透著精明干練,頭也不抬,問:“什么問題?”
“懷……懷孕了。”
“多少周了?”
姜陽雪不知道,大概說道:“一個月吧,我也不清楚。”
白大褂讓她去做個B超。
給她做B超的是個男醫(yī)生,說:“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p>
姜陽雪默默算了下時間,那豈不是過年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
從B超室出來后,姜陽雪把B超單子遞給謝黎。
謝黎拿著單子研究起來,他一會兒舉起來對著窗外的亮光看,一會兒又對著室內(nèi)的燈光照著看。
姜陽雪站在一旁問:“看出什么了嗎?”
謝黎笑得合不攏嘴,“看出來了,這是我們的娃。”
同時,一張B超的照片圖片發(fā)到了謝黎的家庭群里。
[看到我的寶寶了?。?/p>
謝父高興啊,轉(zhuǎn)了大紅包過來。
“回去之后要多注意休息,補充營養(yǎng),我給你開幾盒葉酸拿回去吃著,胎兒三個月的時候過來建檔?!?/p>
末了,醫(yī)生咳了兩聲,“你們記住,懷孕前三個月和后三個月很重要,不能同房,要克制著點?!?/p>
最后一句話是看著謝黎說的。
姜陽雪低頭偷笑。
遵醫(yī)囑,晚上十點鐘的時候姜陽雪就被迫躺在床上,手機也被拿走了。
辦公室的同事隱約猜到了,試探性地問她:“你是不是……”
姜陽雪不否認,也不默認。
她打算再做半年,到時候孩子八個多月,她就辭職。
剛?cè)肼毦蛻言?,她覺得不好,也沒想要公司的生育津貼。
然而現(xiàn)實卻不讓她如此。
領(lǐng)導(dǎo)覺得賬上的數(shù)目有出入,于是派她每天上午去盤點倉庫。
姜陽雪一早去到公司,在公司吃了早飯,把庫存打印出來,拿著文件在倉庫里走動了一上午。
她累了便靠在墻邊,彎腰捶自己的小腿。
倉庫里空氣不好,姜陽雪盤點門口的貨物時才能呼吸一會兒新鮮空氣。
盤點了一個多星期,一個上午過去后,姜陽雪的腳酸痛不已。
“要不辭職吧。”謝黎給她捏腳的時候說。
她也想,有一兩次姜陽雪感覺到腹部有些輕微的疼。
“不用擔(dān)心自己沒工作,我會接外單給你做,一個產(chǎn)品詳情加主圖,兩百塊錢,一個月比你在那個公司賺得多?!?/p>
“你做累了就躺著休息,做不完交給我。”
有了謝黎這個后盾,姜陽雪便以身體不適辭職了。
謝黎每天上了班之后,家里只剩下她和小野仔。
姜陽雪把電腦桌搬到床邊,花了四五個小時磕磕絆絆地做完了一個產(chǎn)品詳情和主圖。
將文件壓縮發(fā)給謝黎,他微微皺眉,刪刪改改,改完后的樣子已經(jīng)跟姜陽雪先前做的沒有多大聯(lián)系了。
姜陽雪認真看著謝黎改完后的詳情和主圖,再做下一個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點經(jīng)驗,謝黎要改動的地方也少了些。
小野仔經(jīng)常悄無聲息地過來趴在她懷里。
姜陽雪怕貓身上有勾形蟲,不僅不讓小野仔靠近它,連床也不讓小野仔爬上去了。
她撕開一包貓零食,擠在貓碗里。
“自己乖乖吃,不要打擾我噢!”
姜陽雪摸了兩下小野仔的腦袋說。
在一個嚴肅的夜晚,姜陽雪緊張地看著謝黎,他正在給姜父打電話。
春節(jié)那時姜父對謝黎說,不希望女兒那么快結(jié)婚,其一是哥哥姜玉宣還是單身,姜父的思想是希望大兒子先結(jié)婚,再到小女兒。
其二是姜陽雪畢業(yè)出來還沒賺到錢,他怕女兒嫁了人以后的重心都在自己小家庭上,如果她還沒嫁人,那賺的錢就是他們做父母的。
還有一個理由,新房入住三年內(nèi)不能嫁女兒。
姜陽雪非常不理解地問媽媽:“這三年內(nèi)哥可以結(jié)婚,我不能嫁人,這是誰規(guī)定的習(xí)俗?要是我二十多歲的時候你們蓋新房,我是不是要等到三十歲才能嫁人?”
姜母只是說這是祖先規(guī)定的。
“什么祖先規(guī)定的?為什么兒子能結(jié)婚,女兒就不行?”
沒人回答她這是為什么,只是拿一大堆祖先規(guī)定的說辭應(yīng)付她。
姜陽雪選擇不避孕,她想抓住謝黎,她不知道錯過了謝黎是否還能找到這樣一個靈魂契合的伴侶。
謝黎很好,很愛她,關(guān)心她。
或許她的選擇是對的。
姜陽雪在一旁看著謝黎和父親對話,不知道姜父在聽到自己懷孕的消息時是什么反應(yīng)。
她不敢自己跟父親說,讓謝黎出面。
“怎么樣,我爸有沒有生氣?”
謝黎搖搖頭,說:“沒有,你爸爸讓你注意身體?!?/p>
末了,謝黎又說:“你爸爸還說了彩禮的事?!?/p>
姜陽雪心一沉。
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姜陽雪心里有些期待,希望姜父不會獅子大開口。
她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爸說要多少?”
“你爸只是問我打算給多少彩禮?!?/p>
姜陽雪松了口氣,又說:“狗子,不管多少彩禮我都不在乎?!?/p>
彩禮不是給她的,從小到大她的認知里,彩禮基本等同于賣女兒的錢。
在她十七八歲出落成個大姑娘時,有個父親的朋友眼睛打量著她,話卻是對姜父說的,“老姜,你女兒長大了,真漂亮,準備可以賣了?!?/p>
她帶謝黎回家時,嫁在隔壁村的大堂姐回娘家,笑著打趣她:“阿雪一眨眼就長這么大了,已經(jīng)可以賣了?!?/p>
為什么嫁女兒,非說成是賣女兒?
原來,在老家根深蒂固的思想里,女兒長大了,就是要賣出去的,賣一筆好的價錢,那就是彩禮。
謝黎再一次給姜父打電話,開了免提,姜陽雪聽到父親說的話。
“彩禮嘛,我的意思是你們家給二十萬?!?/p>
姜父說,要那么多彩禮就是看男方的態(tài)度和他家的經(jīng)濟能力。
你嫁過去了也不會被欺負。
難道不是看男方的人品,和他賺錢的能力嗎?
姜父堅持要二十萬彩禮。
而這個看似乖巧聽話的姜陽雪,現(xiàn)在是不知道第幾次對姜父起了逆反心理。
哪怕謝黎只有一萬彩禮,她也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