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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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埋頭吃著早飯,她桌上忽然多了一個木托盤。

      托盤里是肉粥,清炒春筍,還有一碗黑糊糊的湯藥。

      宋令儀抬頭,對上柴大哥的目光,眼神疑惑:“這是?“

      “這是老大的早飯,勞煩阿梨姑娘給老大送去?!?/p>

      王沖擠眉弄眼道:“聽說阿梨姑娘昨日照顧老大,還給老大清理了身體?”

      “……”玄風這個大嘴巴!

      宋令儀雙頰瞬間滾燙起來。

      “誒!老王,你這問得太直白了,人小姑娘會害羞的!”

      飯廳里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

      “阿梨姑娘可還在生老大的氣?”

      “老大在軍營里待久了,不解風情,阿梨姑娘再氣,也不能不告而別啊。”

      “等老大傷好了,必須讓他好~好~道歉?!闭f這句話的土匪,將最后四個字咬得極重,生怕旁人聽不懂其中隱含的意思。

      實在受不了這群糙漢的打趣,宋令儀端起木托盤沖出飯廳,回到主樓。

      砰——

      關(guān)門聲又重又突兀。

      靠坐在床頭的男人眉頭一緊,偏過頭顱去看,少女紅著臉,不知在想什么。

      “這是怎么了?”蕭明夷淡聲問。

      宋令儀回神,將木托盤放到桌上,含糊道:“沒什么,吃飯吧?!?/p>

      話說完,床上的人半天沒動,她轉(zhuǎn)眸看向土匪頭子。

      四目相對。

      蕭明夷裸露在外的半截胸膛,還裹著白紗布,眼神坦然:“我這樣子,怎么下床?”

      理直氣壯的口吻叫宋令儀一時噎住,抿了抿唇,悶悶睨了他一眼,而后端起木托盤,坐到床畔,伺候他用完早飯。

      大概是常年鍛煉的緣故,蕭明夷的傷勢恢復極快,隔天就已行動自如。

      雖說傷勢漸漸好轉(zhuǎn),但他使喚起宋令儀,卻毫不心軟。

      這日下午,他嫌身上汗津津的不舒服,吩咐宋令儀燒了一大桶熱水。

      室外還明晃晃亮著,宋令儀提著最后一小桶熱水,慢吞吞爬上二樓。

      往日燒熱水這種事,根本輪不到她干,但這土匪頭子吃錯藥,不懂感恩就罷了,還壞心眼地讓她一桶一桶提熱水上樓!著實可惡!

      推開虛掩的房門,室內(nèi)白霧彌漫,左側(cè)的雕花隔斷上搭著幾件男子衣物。

      累到頭暈目眩的少女根本沒注意床上無人,提著水桶,徑直繞過雕花隔斷。

      下一刻,宋令儀整個人僵住了。

      土匪頭子靠坐在浴桶里,身上衣衫盡褪,熱水只浸過腰部,筋肉賁張的手臂隨意搭在桶邊,烏黑長發(fā)一半貼在肩膀,一半垂落在緊實的腹前,那張陰郁俊美的面龐就這么撞入她的視野。

      咚——

      一聲悶響。

      水桶脫手落地,熱水濺濕了地板。

      蕭明夷聞聲睜眼,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冷意,順著那道幽深目光,直直刺向宋令儀。叫她不自覺聯(lián)想到蜷縮于巢穴中的冷血蝮蛇。

      “……”

      宋令儀大驚失色,慌亂轉(zhuǎn)身往外跑,卻忽略了濕滑的地板,腳下一個趔趄——

      砰——

      水花四濺。

      熱水無孔不入地侵襲少女的口鼻,求生欲迫使她揮動手臂,胡亂抓取可以救命的物件。

      蕭明夷被拍了一臉水,強忍怒意,將栽進水桶的少女拎了起來。

      “咳咳咳……”

      宋令儀嗆了好幾口洗澡水,癱坐在浴桶邊咳嗽不止。

      好不容易緩過勁兒,察覺有道目光落在身上,緩緩抬頭,對上蕭明夷晦暗不明的視線。

      “你這投懷送抱的方式,怪別致的?!蹦腥说拇浇俏⒚畹爻读顺丁?/p>

      宋令儀羞憤欲死,逃也似的跑回對面小房間,一頭扎進被褥里。

      直到天黑,少女一步都沒出去過。

      東樓飯廳內(nèi)。

      蕭明夷難得下樓用飯,寨里的兄弟們關(guān)心他的傷勢,問了許多問題,不過最關(guān)心的還是他與宋令儀那檔子事。

      著實沒想到,一向以公務(wù)為重,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會栽在一個小姑娘手里。

      面對眾人的調(diào)侃,蕭明夷本想解釋兩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氣氛正熱烈時,忽然有人說了句:“老大,徐二的死還沒個結(jié)果,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可得給他個說法呀?!?/p>

      談笑聲漸歇。

      寨里這些人,都是忠心跟隨蕭明夷,在戰(zhàn)場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彼此有深厚情誼。

      徐二死得不明不白,大家心里多少有些難受,前幾日不提,是顧及老大的傷勢,現(xiàn)下情況穩(wěn)定,不能不問了。

      蕭明夷眸色沉沉。

      驀然回想起青石鎮(zhèn)胡同里,阿梨走投無路之下說得那番話,心口莫名堵得慌。

      徐二是自作自受,可到底跟隨他多年。

      那日動了惻隱之心,才放過阿梨,但情況有變,她現(xiàn)在還留在寨子里。

      多留她一日,真相暴露的風險便大一分。若叫眾人知曉徐二的死與她有關(guān),必會對他的隱瞞心生不滿。

      回京之路,危險重重,他不能因一個女人,冒不必要的風險。

      “老大?!?/p>

      玄風輕聲問:“怎么不見阿梨姑娘跟您一起下來?”

      蕭明夷斂眸回神,幽幽睇他一眼,反問:“你很關(guān)心她?”

      玄風怕老大誤會,連連擺手解釋:“屬下不敢。”

      “是阿梨姑娘下午給您燒熱水,手上燎了兩個泡,拜托我?guī)退c膏藥,可下午一直沒見人……”

      說著,他將袖兜里的膏藥遞給蕭明夷,“要不您去給她?”

      蕭明夷看著那一小盒膏藥,心里莫名煩躁。

      暮色深深。山寨依舊平靜。

      二樓小房間亮著昏黃朦朧的燭光。

      蕭明夷站在門外,手里攥著膏藥,幽若深潭的黑眸隱含著復雜糾結(jié)之色。

      就在他要轉(zhuǎn)身離開時,門開了。

      “五爺?”

      蕭明夷身軀微僵,回頭看她。

      “您有事兒找我?”

      少女似乎早已將白日的尷尬拋卻,問這話時眉眼彎彎,唇角還勾著淺淺笑意。

      漆黑烏眸,比燭火還要璀璨,像盛著春光的粼粼湖水。

      蕭明夷怔了一下,片刻后錯開了視線,容色冷峻。

      “嗯?!?/p>

      “玄風讓我把這膏藥給你。”他做了個遞膏藥的動作。


      更新時間:2025-06-20 18: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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