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會愛我多久 秋刀魚和三只貓 202268 字 2025-06-20 20: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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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久沒有哭過了。曾經(jīng),她是個愛哭的女孩,眼淚像是隨時都能從眼眶里溢出來??晒ぷ饕院?,她學(xué)會了把情緒藏在心底,像把一把鋒利的刀收進(jìn)刀鞘,不再輕易示人。

      許南喬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看著自己紅腫的眼睛。她不想回宴會廳,不想面對那些熟悉的面孔,尤其是秦時越。她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安排和他坐在一桌。

      她想走,可又怕溫婉多心。

      她走出酒店,夜風(fēng)拂過臉頰,帶著一絲涼意。不遠(yuǎn)處,吸煙區(qū)的燈光昏黃,映出兩個熟悉的背影——秦時越和曾子榮。

      秦時越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支煙,煙霧在他唇邊繚繞,像是給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蒙上了一層薄紗。

      許南喬愣住了。他居然吸煙了。

      記憶中的少年,總是干干凈凈的,身上只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涩F(xiàn)在,他站在那兒,指尖的煙蒂忽明忽暗,像是他曾經(jīng)熾熱的眼神,如今只剩下冰冷的余燼。

      “欸,不是說許南喬也來了嗎?怎么沒看見?!痹訕s的聲音飄了過來。

      “我怎么知道?!鼻貢r越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對了,你現(xiàn)在還喜歡許南喬嗎?”曾子榮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試探。

      秦時越皺了皺眉,深吸一口煙,煙霧從他唇間緩緩溢出,在空氣中形成一道朦朧的屏障,將他的表情遮掩得若隱若現(xiàn)。

      “不是我問的,別人讓我問的?!痹訕s補(bǔ)充道。

      “誰讓你問的?”

      “溫婉?!?/p>

      秦時越冷笑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嘲諷:“這么多年了,有意思嗎?”

      “我也不懂,反正她讓我問的。她不是許南喬最好的朋友嗎?該不會……許南喬還喜歡你?”

      “怎么可能。”

      秦時越的聲音冷得像冰,煙蒂在他指尖燃盡,他輕輕掐滅,動作干脆利落,像是結(jié)束了一場無聲的對話。

      許南喬站在暗處,手指緊緊攥住裙擺,指尖微微發(fā)白。

      溫婉是好心,可這樣的試探,卻讓她感到難堪。不過也好,至少她知道了他的真實想法——他早已不再喜歡她了。

      她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低頭給溫婉編輯微信:“婉婉,我先走了,有點不舒服?!?/p>

      消息還沒發(fā)出去,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掌心溫?zé)幔瑓s帶著淡淡的煙味。

      她不喜歡煙味,他知道的。

      “酒店在那邊,你又迷路了?”秦時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絲無奈。

      許南喬沒有抬頭,只是輕輕掙開他的手。他松開她,后退了一步,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你哭了?”他側(cè)頭看她,目光落在她紅腫的眼睛上,眉頭微微皺起,“你是因為高興,還是因為難過?怎么還哭了?”

      “沒有?!彼吐暬卮?,聲音有些沙啞,“我去買點東西?!?/p>

      “買什么?”

      “藥。”

      “哪里不舒服嗎?”

      “我買完就會回去的?!?/p>

      “好?!彼麤]有再追問,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轉(zhuǎn)身離開。

      許南喬快步走著,心里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于妙妙發(fā)來的語音:“南喬,我怎么沒看見你啊,我們桌還特意給你留了一個位置?!?/p>

      她點開同學(xué)群,里面已經(jīng)發(fā)了很多合照。大家笑得燦爛,仿佛時光從未走遠(yuǎn)。

      她深吸一口氣,回復(fù)道:“馬上到?!?/p>

      體面,成年人不過想要體面。既然來了,落荒而逃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整理了一下裙擺,擦干眼角的淚痕,朝著宴會廳走去。

      “南喬,這里!”宴會廳很大,今天擺了足足八十桌,人聲鼎沸,燈光璀璨。

      許南喬正站在門口張望,忽然聽見于妙妙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她循聲望去,看見于妙妙正沖她招手,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哇,許南喬,你越來越漂亮了!美女得壓軸是嗎?”許南喬剛坐下,謝亮就夸張地驚呼起來,聲音里帶著幾分調(diào)侃,“怪不得這么難約?!?/p>

      “我加完班才過來的,所以晚了,不好意思?!痹S南喬笑了笑,語氣里帶著一絲歉意。

      “許南喬,認(rèn)得我嗎?”坐在對面的班長笑著問。

      “認(rèn)得,班長嘛?!彼c點頭。

      “我呢?”副班長也湊了過來。

      “副班長嘛。我都認(rèn)得的?!痹S南喬笑著回應(yīng),心里卻有些尷尬。

      桌子很大,能坐十幾個人,很多人她其實已經(jīng)不太認(rèn)得了。臉是熟悉的,但名字卻卡在喉嚨里,怎么也喊不出來。

      秦時越和曾子榮坐在她對面,隔著圓桌的距離,不遠(yuǎn)不近。這樣的距離挺好,既不會太近讓她無所適從,也不會太遠(yuǎn)讓她顯得刻意回避。

      “蔣老師去廁所了,等他回來肯定很驚喜。他剛剛才說,也有好多年沒見你了。”班長一邊說,一邊搖搖手機(jī),“微信通過一下?!?/p>

      “好。”許南喬拿出手機(jī),點開微信,通過了班長的好友申請。

      “許南喬你怎么這么神秘,消失了一樣,我們所有人都找不到你。這幾年的同學(xué)會你都沒出現(xiàn)過。”副班長半開玩笑地說道。

      許南喬尷尬地笑了笑:“牛馬嘛,在努力工作?!?/p>

      “聽說你后面考去上海外國語了,現(xiàn)在是德語翻譯?!卑嚅L接過話茬。

      “是的?!彼c點頭。

      “厲害厲害,不愧是我們學(xué)習(xí)委員,雖然高考失利了,但是考研又趕上了?!备卑嚅L豎起大拇指。

      “聽說班長劍橋本碩,我們班怎么都是學(xué)霸?!庇诿蠲畈辶艘痪洹?/p>

      “不止,他老婆也是劍橋!兩夫婦現(xiàn)在還是劍橋教授?!敝x亮得意地補(bǔ)充道。

      “哇,真厲害!”許南喬由衷地贊嘆。

      這時,蔣老師回來了,看見許南喬,眼睛一亮:“你是……許南喬?”

      “蔣老師還記得我?!痹S南喬站起身,語氣里帶著一絲驚喜。

      “當(dāng)然記得,我本來還期待你考個語文最高分的,結(jié)果你語文只有90多!”蔣老師笑著搖頭。

      “蔣老師別提我傷心事了?!痹S南喬故作委屈地說道。

      “今天真的太難得了,蔣老師,您的學(xué)生,給您長臉吧。”謝亮舉起酒杯,“這位,大名鼎鼎的專利律師;這位,大名鼎鼎的劍橋教授;這位,大名鼎鼎的美女翻譯。我們其他人雖然不是學(xué)霸,但是好在讀書不行,賺錢可以?!?/p>

      “勝在有錢。”有人笑著補(bǔ)充。

      “我們所有人都是來襯托謝總的。先抑后揚(yáng)?!庇诿蠲钫{(diào)侃道。

      餐桌上的氣氛被幾個超級e人控場,熱鬧而輕松。

      許南喬漸漸放松下來,和于妙妙聊起了化妝品和貓,偶爾低頭認(rèn)真吃飯,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樣挺好,她心想。

      “我記得你不是酒精過敏嗎?遺傳你爸,你怎么一晚上在喝酒?”于妙妙突然問道,目光落在許南喬手里的百利甜酒上。

      “我買藥了,吃了就沒事。這個酒挺好喝的。你也嘗嘗?!痹S南喬舉起酒杯,輕輕晃了晃,喝了一口,酒液在杯中泛起琥珀色的光澤。

      “這個酒度數(shù)不高,女生都喜歡喝,還有好幾個口味都不錯。”對面的曾子榮插了一句。

      “是嗎?這個好像是柑橘味。”許南喬聞了聞酒香,又喝了一口。

      她其實沒怎么喝過酒,也不怎么喜歡,但這次喝完,卻覺得意外的放松。怪不得大家都喜歡借酒消愁呢。

      “原來許南喬這么能喝啊。我們碰一個。”謝亮正和其他同學(xué)social,看見許南喬在喝酒,立刻拿著酒杯走了過來。

      “祝謝總八方來財?!痹S南喬舉起酒杯。

      “祝許美女越來越漂亮。”謝亮笑著回應(yīng)。

      “祝謝總事事如意。”

      “祝許美女天天開心?!?/p>

      兩人你來我往,氣氛熱烈。許南喬想去拿酒瓶倒酒的時候,發(fā)現(xiàn)酒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另一邊,到了秦時越那邊。

      “你臉已經(jīng)紅了。”秦時越突然開口,眉頭皺得很深。

      他總是這樣,皺著眉看她,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呦,管起來了?!敝x亮酒勁上來了,興奮地說道,“說,秦時越你是不是還喜歡許南喬?許南喬我跟你說,這家伙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那時候看見你來看他打籃球,他腳崴了都要上場!”

      “還有一次,他知道你在操場撿垃圾,當(dāng)時我們在籃球場打球,后來下了大暴雨他也不肯走,就想你看見他打球很帥的樣子,大暴雨也要在雨中耍帥打球。”曾子榮也加入了爆料行列。

      全場哄笑。

      “不止吧,我記得他還經(jīng)常上課盯著許南喬看,被老師點名批評了幾次。”班長也笑著補(bǔ)充。

      “我也爆一個,那時候許南喬跑1500米,秦時越自己剛跑完1500米,也照樣陪她跑了全程。跑完整個人都虛脫了,整張臉煞白!”曾子榮舉手積極補(bǔ)充。

      “蔣老師不知道吧,我們班一個學(xué)霸暗戀著另一個學(xué)霸?!敝x亮笑得前仰后合。

      那樣熱烈又直接的愛意,誰都會心動吧。這些青春期明目張膽的偏愛,外人看著,聽著,都很美好。

      “大家記性好好啊?!痹S南喬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感慨。

      她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離婚改嫁了。她跟著爸爸生活,爸爸跑長途,她經(jīng)常一個人在家,吃飯,學(xué)習(xí),睡覺。她的童年和青春期,很多時候,都很孤單的。

      可是秦時越主動來靠近她,那些孤單的時光,是他陪伴她的。她原本平平無奇的青春,也多了許多回憶,五彩斑斕的。

      許南喬笑笑,向秦時越舉杯。

      他的臉,被暈開了。許南喬想,要么是因為她醉了,要么是因為她紅了眼眶。

      許南喬突然覺得釋然了。也許她不是真的釋然了,只是她沒有辦法,她妥協(xié)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彼此都長大了,都不一樣了。

      那些悸動、關(guān)注、偏愛和全身心的付出投入,是半酸半甜青春期的獎賞,是禮物,罷了。

      人生那么長,還會有別的獎賞和禮物的。

      雖然喝了酒,但她沒有失態(tài)。她坐在旋轉(zhuǎn)樓梯上,望著下面大堂里人來人往,燈光璀璨,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腳下旋轉(zhuǎn)。

      她的思緒有些飄忽,像是被酒精浸泡過的棉花,輕飄飄的,卻又沉甸甸的。

      “你過敏,你忘了?”秦時越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低沉而克制。

      許南喬沒有回頭,只是輕輕笑了笑:“我想試試醉了什么感覺。我有藥,這叫脫敏治療?!?/p>

      “真厲害,一邊吃藥,一邊喝酒?!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嘲諷,“所以呢,醉了什么感覺?”

      “你……為什么兇我???”她抬起頭,眼神有些迷離,帶著幾分無辜。

      “我沒有兇你吧?!彼櫫税櫭?,聲音依舊冷淡。

      “有,你一直兇我,我們重新碰見后,你就一直兇我。你以前從來不會兇我。”許南喬低喃著,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秦時越沉默了片刻,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是我語氣不好。地上涼,你別坐地上了?!?/p>

      許南喬扶著欄桿站起來,抬頭看他。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透過他在看什么遙遠(yuǎn)的東西。她上前半步,輕輕抱了他一下,只幾秒,又松開了。

      “秦時越,還你的。謝謝你以前對我這么好。我都知道的?!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堅定。

      “你這樣謝人的?”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悅,臉都黑了。

      他似乎并不高興,甚至有些驚訝。

      他以前總說她不夠主動,可現(xiàn)在她的主動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吧。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那時候也是很喜歡你的。但是都過去了,你會遇到新的人,我也會遇到新的人,我希望你幸福。我也會幸福的?!痹S南喬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

      她心想,他們需要一個正式的、體面的告別。不然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他最后一次來二中找她,彼此依依不舍的場景里,又或者只記得自己從一中出來,在公交上一直哭到回家。

      “因為我們分手的事,你才沒考好,對嗎?”秦時越突然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不是的。我現(xiàn)在也挺好的?!痹S南喬搖搖頭,語氣輕松,卻掩不住眼底的落寞。

      他們就這么站著,沉默了許久。

      夜風(fēng)從樓梯間的窗戶吹進(jìn)來,帶著一絲涼意。許南喬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攥住,呼吸變得綿長而緩慢,每一次吸氣都帶著些許刺痛。

      好像是會覺得遺憾的,但是遺憾就遺憾吧,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了。

      “我送你回家吧,還住那嗎?”秦時越打破了沉默。

      許南喬搖搖頭:“我想回上海?!?/p>

      “你回南川了,不回家住嗎?”他問。

      “我不喜歡南川,一點都不喜歡?!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決絕。

      “為什么不喜歡?”他追問。

      “就是不喜歡?!彼拖骂^,聲音幾乎聽不見。

      秦時越?jīng)]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目光深邃而復(fù)雜,像是想要看透她的心思,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許南喬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望著遠(yuǎn)處璀璨的燈光。她的心里泛起一陣酸澀,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慢慢碎裂。

      她知道,這場告別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可她的心里卻依然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走吧,我送你?!鼻貢r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堅定。

      許南喬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她知道,這是他們最后的交集了。

      從此以后,他們的人生將各自前行,再也不會重疊。

      他們各自活著自己的人生

      各自有著其他的緣分。


      更新時間:2025-06-20 20: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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