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沈辭憂和莫小七悄悄返回柳溪鎮(zhèn)。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沒有走大路，而是沿著鎮(zhèn)外的農(nóng)田繞行。晨霧籠罩著田野，為兩人提供了天然的掩護。
"你的腿傷需要處理。"莫小七指了指沈辭憂被血浸透的褲腿，"我有個落腳點，就在鎮(zhèn)子南邊。"
沈辭憂點點頭，跟著少年穿過幾條隱蔽的小徑，來到一座半塌的磨坊前。磨坊看起來廢棄已久，但莫小七輕車熟路地繞到后面，推開一扇隱蔽的小門。
"歡迎來到寒舍。"少年夸張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屋內(nèi)比外表看起來整潔得多。一張簡易的木床上鋪著干凈的稻草，墻角堆滿了各種瓶罐和工具，墻上掛著幾件換洗衣物和一張詳細的地圖。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中心的矮桌上，擺放著一套精致的茶具。
"坐吧。"莫小七從床下拖出一個木箱，取出紗布和藥瓶，"把褲子卷起來。"
沈辭憂坐在矮桌旁，小心地卷起褲腿。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薄痂，但周圍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不健康的青灰色。莫小七倒吸一口冷氣。
"邪氣入體了。"他麻利地打開幾個藥瓶，將不同顏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不及時處理會蔓延全身。"
藥粉灑在傷口上，立刻傳來一陣劇痛。沈辭憂咬緊牙關(guān)，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莫小七又從一個小瓷瓶中倒出幾滴透明液體，滴在傷口上。
"忍著點，這是'凈水'，能中和邪毒。"
液體接觸傷口的瞬間，沈辭憂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腿部蔓延到全身，仿佛有人往他的血管里注入了冰水。他死死抓住桌沿，指節(jié)發(fā)白。與此同時，傷口處冒出絲絲黑氣，消散在空氣中。
"好了。"莫小七包扎好傷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休息一會兒，我去弄點吃的。"
沈辭憂靠在墻上，閉目養(yǎng)神。竹簡殘片在懷中微微發(fā)熱，似乎在幫他抵抗邪氣的侵蝕。他回想起洞中看到的情景——王捕頭與黑衣人的對話，那些詭異的紅色紋路，還有"上面催得緊"這句話...
"面來嘍！"莫小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少年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走進來，上面飄著幾片青菜和一個荷包蛋，"將就著吃吧，我手藝一般。"
沈辭憂接過碗，面條的香氣讓他意識到自己有多餓。他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莫小七笑道，"對了，你那個竹簡...能給我看看嗎？"
沈辭憂猶豫了一下，還是取出殘片遞給少年。莫小七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借著晨光仔細端詳。
"這紋路..."他眉頭緊鎖，"我在爺爺?shù)墓偶弦娺^類似的記載。傳說上古時期，有修士能以血為媒，溝通天地之力..."
"你爺爺是做什么的？"沈辭憂問。
莫小七的表情突然黯淡下來："他是個獵妖人，專門對付各種邪物。"他輕輕撫摸著殘片上的紋路，"十年前，他在追查一樁案子時失蹤了，只留下這些筆記和工具。"
沈辭憂正想追問，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立刻警覺起來，莫小七迅速收起殘片，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
"誰？"少年低聲喝道。
"哎呀呀，別緊張！"一個油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我，錢多多！聽說鎮(zhèn)上來了位能人，特地來拜訪！"
門被推開，一個圓滾滾的身影擠了進來。來人約莫三十出頭，身材矮胖，穿著一身花里胡哨的綢緞衣裳，腰間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玉佩和香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張圓臉上堆滿的笑容，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縫。
"錢掌柜？"莫小七驚訝地放下刀，"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錢多多搓著手，笑瞇瞇地說："這柳溪鎮(zhèn)還沒有我錢多多打聽不到的事。"他的目光在屋內(nèi)掃視一圈，最后落在沈辭憂身上，"這位就是昨晚大顯身手的沈大俠吧？久仰久仰！"
沈辭憂冷淡地點點頭。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胖子給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就像面對一條滑溜溜的泥鰍。
錢多多不請自來地坐到矮桌旁，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錦盒："聽說沈大俠受了傷，特地帶來上好的金瘡藥。"
莫小七接過盒子，打開聞了聞，眉毛一挑："還真是好東西。"
"那是自然！"錢多多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須，"我錢某人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他湊近沈辭憂，壓低聲音，"沈大俠，我聽說你能用血畫符，驅(qū)邪除妖？"
沈辭憂不動聲色："略懂皮毛。"
"謙虛！太謙虛了！"錢多多拍著大腿笑道，"昨晚那一手，整個柳溪鎮(zhèn)都傳遍了！"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想跟沈大俠談筆生意。"
"什么生意？"
錢多多環(huán)顧四周，確認門窗都關(guān)好后，才開口道："沈大俠可知為何王捕頭要驅(qū)趕鎮(zhèn)民？"
沈辭憂和莫小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這個看似市儈的商人，似乎知道不少內(nèi)情。
"愿聞其詳。"沈辭憂說。
錢多多神秘一笑："三個月前，有伙人在鎮(zhèn)外三十里的老君山發(fā)現(xiàn)了一座古墓。據(jù)傳，墓中葬著一位上古修士，陪葬品中有不少法器秘籍。"他搓了搓手指，"王捕頭背后的主子看上了這些東西，想獨占古墓。但開墓需要活人血祭，所以他們打算把柳溪鎮(zhèn)的居民趕過去..."
莫小七猛地站起來："這是要拿全鎮(zhèn)人當祭品？"
"噓！小聲點！"錢多多緊張地擺手，"我也是偶然得知的。那古墓入口就在老君山北麓的一個山洞里，王捕頭的人已經(jīng)在那里駐扎多日了。"
沈辭憂握緊拳頭，竹簡殘片在掌心發(fā)燙："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這些？"
錢多多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因為我看得出，沈大俠不是普通人。"他指了指沈辭憂的胸口，"你身上有股特別的氣息，跟那古墓里的很像。我猜，你對墓中的東西一定感興趣。"
"說你的條件。"沈辭憂直截了當?shù)貑枴?/p>
"爽快！"錢多多拍手笑道，"我?guī)銈內(nèi)ス拍梗銈兘鉀Q掉王捕頭那伙人。墓中的陪葬品，我們?nèi)叻帧銈兤?，我三。如何?
莫小七冷笑一聲："你倒是打得好算盤。什么都不用做，白拿三成？"
錢多多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攤在桌上："這是古墓的地圖，我花了大價錢從一個盜墓賊手里買的。"他指著圖上幾個標記，"這些是機關(guān)陷阱的位置，沒有這張圖，你們連墓門都進不去。"
沈辭憂仔細查看地圖。圖上詳細標注了古墓的布局，包括幾條暗道和幾個畫著紅叉的危險區(qū)域。最引人注目的是墓室中心的一個特殊標記——那是一個與竹簡殘片上紋路極為相似的符號。
"成交。"沈辭憂收起地圖，"但有個條件——先救出柳溪鎮(zhèn)的居民。"
錢多多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復(fù)："當然，當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今晚子時，我在鎮(zhèn)東的老槐樹下等你們。記住，只準你們兩人來。"
胖子離開后，莫小七立刻關(guān)上門，壓低聲音說："我不信任他。那個錢多多是出了名的奸商，專門倒賣各種來路不明的古董法器。"
沈辭憂點點頭："但他確實有我們需要的信息。"他展開地圖，指著那個特殊符號，"看這里，這可能與我的竹簡有關(guān)。"
莫小七湊近查看："確實很像...你懷疑墓中還有類似的古紋記載？"
"不止如此。"沈辭憂沉聲道，"王捕頭背后的主子不惜血祭全鎮(zhèn)也要得到的東西，很可能與上古修士的傳承有關(guān)。"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我父親曾說過，山海殘卷關(guān)系重大，能引導(dǎo)我找到真正的古紋之道..."
兩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先按錢多多的計劃行動，但隨時保持警惕。莫小七從床下取出一個木匣，里面整齊地排列著各種符箓和法器。
"這些都是爺爺留下的。"他挑出幾張泛黃的符紙和幾枚銅錢，"雖然比不上你的古紋，但對付普通邪物足夠了。"
沈辭憂則取出竹簡殘片，嘗試與之建立更深層次的聯(lián)系。隨著他的冥想，殘片逐漸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上面的紋路似乎活了過來，在表面緩緩流動。
"真神奇..."莫小七看得目瞪口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法器。"
傍晚時分，兩人簡單吃了些干糧，準備出發(fā)。莫小七換上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掛滿了各種瓶罐和工具。沈辭憂則穿回了自己的舊衣服，只在腰間多系了一條布帶，用來固定竹簡殘片。
"記住，"臨出門前，莫小七嚴肅地說，"錢多多不可全信。如果情況有變，以自保為先。"
沈辭憂點點頭，推開門。夕陽的余暉染紅了整個柳溪鎮(zhèn)，給破舊的屋頂鍍上一層血色。遠處，鎮(zhèn)邪司的旗子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仿佛在預(yù)示著今晚的不平靜。
兩人沿著僻靜的小路向鎮(zhèn)東走去。路上，沈辭憂注意到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暗處徘徊，明顯是王捕頭派來監(jiān)視的爪牙。他們巧妙地避開這些眼線，很快來到了約定的老槐樹下。
錢多多已經(jīng)等在那里，身邊還站著一個瘦高的黑衣人。看到兩人到來，胖子熱情地迎上來：
"準時！我就喜歡守時的人！"他指了指黑衣人，"這位是向?qū)В瑫覀兂啡ダ暇健?
黑衣人默不作聲，只是微微頷首。借著月光，沈辭憂注意到他右手手腕上有一道奇怪的疤痕，形狀像是一條盤繞的小蛇。
"走吧，時間緊迫。"錢多多搓著手說，"王捕頭的人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今晚他們計劃抓第一批鎮(zhèn)民。"
四人離開大路，鉆進了一條隱蔽的山道。夜風(fēng)拂過樹梢，發(fā)出沙沙的響聲，仿佛無數(shù)竊竊私語。沈辭憂的竹簡殘片越來越熱，似乎在警告他前方的危險。
轉(zhuǎn)過一道山梁，遠處出現(xiàn)幾點火光。黑衣人停下腳步，指向山谷中的一片空地：
"就是那里。古墓入口在空地盡頭的山洞里，外面有重兵把守。"
沈辭憂凝神望去，只見十幾個黑衣人手持火把，圍在一處山壁前。山壁下方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兩旁立著兩尊已經(jīng)風(fēng)化嚴重的石獸雕像。最引人注目的是洞口上方刻著一個巨大的符號——與竹簡殘片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沈辭憂低聲說。
錢多多神秘一笑："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