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炙烤著鄉(xiāng)間土路,沈辭憂的衣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錢多多騎在瘦驢上,不時用袖子擦著油光發(fā)亮的臉。
"前面就是李家屯了,"胖子指著遠處一片低矮的茅屋,"這村子窮得很,但最近鬧妖鬧得厲害,村長答應(yīng)湊五兩銀子請人驅(qū)邪。"
沈辭憂瞇起眼睛望去,村子外圍的農(nóng)田里,幾處莊稼被糟蹋得七零八落,像是被什么大型野獸踐踏過。更遠處,幾個村民正圍在一起,似乎在查看什么。
"不對勁,"沈辭憂加快腳步,"那邊出事了。"
兩人趕到田邊時,村民們正圍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那是個中年農(nóng)夫,胸膛被整個剖開,內(nèi)臟散落一地。最詭異的是,尸體周圍的地面上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白霜,在這炎熱的天氣里顯得極不自然。
"又死一個!"一個白發(fā)老者捶胸頓足,"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三個了!"
錢多多擠進人群,裝模作樣地檢查尸體:"嗯...確實是妖魔所為。看這爪痕,應(yīng)該是犬妖,而且不止一只。"
沈辭憂蹲下身,仔細觀察尸體上的傷口。傷口邊緣呈現(xiàn)不規(guī)則的鋸齒狀,像是被某種帶刺的物體撕裂。他注意到傷口深處隱約泛著青黑色,與普通妖魔造成的傷害明顯不同。
"不是犬妖,"沈辭憂低聲說,"是更危險的東西。"
村民們聞言騷動起來,幾個婦女開始低聲啜泣。白發(fā)老者——顯然是村長——顫巍巍地走到沈辭憂面前:"這位公子,您能對付這妖魔嗎?我們村子已經(jīng)...已經(jīng)..."
"我們會盡力。"沈辭憂打斷老人的哀求,轉(zhuǎn)向錢多多,"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錢多多正蹲在田埂邊,檢查一串奇怪的腳?。?看這個,三趾爪印,深約一寸,步幅很大。"他指了指田邊的水溝,"妖魔是從那邊過來的,襲擊完后又原路返回了。"
沈辭憂順著指引看去,水溝旁的蘆葦叢有明顯被壓彎的痕跡,一路延伸向遠處的一片樹林。
"妖魔白天也敢出來活動?"沈辭憂皺眉。
"不尋常,"錢多多拍拍手上的泥土,"通常低階妖魔都怕陽光,除非..."
"除非有人控制它們。"沈辭憂接過話頭,想起了古墓中看到的那些被馴養(yǎng)的犬妖。
村長和村民們面面相覷,顯然聽不懂兩人的對話。沈辭憂站起身:"村長,帶我們?nèi)タ纯粗俺鍪碌牡胤健?
在村長的帶領(lǐng)下,沈辭憂和錢多多查看了另外兩處命案現(xiàn)場。一處是村邊的磨坊,另一處是靠近樹林的谷倉。每個現(xiàn)場都殘留著同樣的三趾爪印和詭異的白霜。
"妖魔每次都是從樹林方向來,"沈辭憂分析道,"而且專挑單獨勞作的村民下手。"
錢多多點點頭:"有規(guī)律可循。咱們可以在它下次出現(xiàn)的地方設(shè)伏。"
"磨坊、谷倉、田間..."沈辭憂思索著,"下一個目標可能是..."
"水車!"錢多多和沈辭憂異口同聲。
村子唯一的水車位于一片開闊地,四周沒有遮蔽,但旁邊有一條小溪流過,正是妖魔之前使用的路線。
"這里視野太開闊,"錢多多搓著下巴,"不好埋伏啊。"
沈辭憂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水車旁的一堆木材上:"我們可以利用那些木料做個簡易圍欄,把妖魔引到特定位置。"
"然后呢?"錢多多問,"你那招血符需要時間準備吧?"
沈辭憂點點頭:"我需要至少十息時間完成紋路。"
"十息..."錢多多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交給我吧。"
兩人花了整個下午布置陷阱。錢多多從驢背上的包袱里取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工具:幾卷細鐵絲、幾個小鈴鐺、幾包粉末狀的東西,甚至還有一把小型的弩箭。
"這都是什么?"沈辭憂拿起一個小瓶子,里面裝著銀色的粉末。
"家傳寶貝,"錢多多神秘地笑笑,"我爺爺留下的獵妖工具。"
沈辭憂將信將疑,但還是按照錢多多的指示幫忙布置。他們在水車周圍拉起細鐵絲,掛上鈴鐺,又在幾個關(guān)鍵位置撒上銀色粉末。最后,錢多多在水車下方的陰影處安裝了一把小型弩箭,用細線連接著觸發(fā)機關(guān)。
"這能行嗎?"沈辭憂看著這些簡陋的裝置,有些懷疑。
"對付低階妖魔足夠了,"錢多多信心滿滿,"關(guān)鍵是引它上鉤。"
黃昏時分,兩人躲在水車旁的草垛后,靜靜等待。錢多多不知從哪摸出兩個饅頭,遞給沈辭憂一個:"吃點東西,待會兒可能沒機會了。"
沈辭憂接過饅頭,機械地咀嚼著。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小溪的方向,竹簡殘片在懷中微微發(fā)熱,提醒著危險的臨近。
天色漸暗,第一顆星星出現(xiàn)在天邊。突然,沈辭憂感到殘片猛地一燙。
"來了!"他低聲警告。
幾乎同時,小溪方向的蘆葦叢傳來輕微的沙沙聲。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鉆出蘆葦叢,站在岸邊警惕地觀察四周。
借著月光,沈辭憂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它有著狼一樣的身形,但更加瘦長,背部生著一排尖銳的骨刺,三條尾巴在身后緩緩擺動。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慘白。
"三尾刺狼,"錢多多倒吸一口冷氣,"這玩意兒可不好對付。"
妖魔謹慎地靠近水車,鼻子不停地嗅著。突然,它停下腳步,抬頭看向沈辭憂和錢多多藏身的草垛。
"被發(fā)現(xiàn)了!"錢多多猛地拉動手中的繩子。
一連串鈴鐺同時響起,妖魔受驚跳起,正好踩在撒了銀粉的地面上。銀粉粘在它的爪子上,立刻冒出一縷青煙。妖魔發(fā)出痛苦的嘶叫,轉(zhuǎn)身想逃,卻被四周拉起的鐵絲攔住。
"現(xiàn)在!"錢多多大喊。
沈辭憂從草垛后躍出,咬破食指,在空中迅速劃出一道復雜的紋路。鮮血懸浮在空中,形成一幅詭異的圖案。
妖魔掙脫鐵絲,朝沈辭憂撲來。錢多多急忙扳動另一個機關(guān),安裝在陰影處的弩箭"嗖"地射出,正中妖魔的肩膀。箭頭上涂抹的某種藥物立刻起效,妖魔的動作明顯遲緩下來。
但這點遲緩還不足以讓它停下。妖魔的利爪已經(jīng)揮到沈辭憂面前,他勉強側(cè)身避開,繼續(xù)完成紋路。第二爪劃破了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三道血痕。
"快啊!"錢多多急得直跳腳。
沈辭憂強忍疼痛,完成最后一筆。血紋驟然亮起,化作一道紅光射向妖魔。
"封!"
紅光籠罩住妖魔,它發(fā)出凄厲的嚎叫,身體開始劇烈抽搐。白色的眼睛漸漸變成暗紅色,三根尾巴無力地垂下。
就在沈辭憂以為成功的時候,妖魔突然暴起,掙脫了紅光束縛,一爪拍向他的胸口。沈辭憂被重重擊倒,口中泛起血腥味。
"該死!"錢多多抄起一根木棍沖上來,卻被妖魔一尾巴掃飛。
沈辭憂掙扎著爬起來,看到妖魔正朝他逼近。他再次咬破手指,但這次流的血已經(jīng)不夠畫完整的紋路。
千鈞一發(fā)之際,錢多多從背后拋來一個小布袋,正中妖魔頭部。布袋破裂,灑出一片金色粉末。妖魔接觸到粉末,立刻痛苦地翻滾起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現(xiàn)在!"錢多多大喊,"用最簡單的紋路!"
沈辭憂福至心靈,用殘存的血在空中迅速劃出一個簡單的"滅"字。紋路雖簡單,但在金色粉末的加持下,威力倍增。
"滅!"
血色紋路印在妖魔額頭,它全身劇烈抽搐,白色的眼睛漸漸暗淡。最后一聲哀嚎后,妖魔癱倒在地,化作一灘腥臭的黑水。
沈辭憂跪倒在地,大口喘著氣。錢多多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遞給他一塊布:"擦擦吧,你看起來像剛從血池里撈出來的。"
沈辭憂接過布,擦了擦臉上的汗和血:"那些粉末是什么?"
"金砂粉,摻了點朱砂和雄黃。"錢多多得意地說,"我爺爺?shù)拿胤剑瑢F菩皻狻?
沈辭憂看向那灘黑水,發(fā)現(xiàn)水中有個東西在閃閃發(fā)光。他用木棍撥弄,挑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晶體。
"妖核,"錢多多眼睛一亮,"雖然小了點,但能賣個好價錢。"
沈辭憂將晶體捏在指尖觀察,發(fā)現(xiàn)其中隱約有紋路流動,與竹簡殘片上的某些紋路有幾分相似。
"這東西我要了,"他將晶體收起來,"可以研究研究。"
錢多多撇撇嘴,但沒反對。兩人收拾了一下現(xiàn)場,回到村里報信。
村民們聽說妖魔被除,紛紛出來道謝。村長捧出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承諾的五兩銀子,還有一堆銅錢和幾塊碎銀——顯然是村民們臨時湊的。
"拿著吧,"村長老淚縱橫,"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錢多多剛要伸手,沈辭憂搶先接過錢袋。他掂了掂,取出約莫三兩銀子還給村長:"這些錢買些藥材和糧食,分給那些遇難者的家人。"
村長愣住了,錢多多的臉則皺成了苦瓜。但當著村民的面,胖子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強顏歡笑:"對對對,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離開李家屯時,天已蒙蒙亮。錢多多牽著瘦驢,嘴里不停地嘟囔著虧大了。沈辭憂懶得理他,專心研究那塊黑色晶體。
"別看了,"錢多多終于忍不住說,"那玩意兒不值錢,真正的寶貝是妖核里的大塊結(jié)晶。"
沈辭憂收起晶體:"下一個村子是哪里?"
錢多多掏出地圖看了看:"往東二十里,有個叫青林寨的地方,最近鬧蛇妖。"他瞥了沈辭憂一眼,"不過咱們是不是該先休息幾天?你傷得不輕。"
沈辭憂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搖搖頭:"小傷而已。青林寨的人等不起。"
錢多多嘆了口氣:"行吧,不過下次得分我四成。我那些金砂粉可不便宜。"
沈辭憂不置可否,兩人沿著鄉(xiāng)間小路,向東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