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財!發(fā)財了!弄它!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必須搞錢改善生活!
可下一秒,他只有六歲,瘦小的身子骨,去尋找那是送死,給大山送肥料。一只蜂的蟄刺就讓他痛徹心扉,那成千上萬只呢?“輕則滿頭包,重了是要出人命的!”
小腦袋瓜飛速運(yùn)轉(zhuǎn)不能放過這個搞錢的計劃,開啟著頭腦風(fēng)暴。眼睛焦急地四下搜尋,堂哥秦思文!長得魁梧壯實,力氣大得能單手拎起一袋谷子。大伯秦大安,每每看著兒子風(fēng)卷殘云般掃光桌上的粗糧餅子和咸菜,總愛半是無奈半是自豪地念叨:“這小子,真是只吃窮老子的主!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點(diǎn)不假!”
對!就是思文哥!他有力氣,夠膽大!還有思武哥,比他大三歲,是個手腳麻利、爬樹掏鳥窩的好手。找他們!必須找他們!而且關(guān)系也好!這念頭一清晰,秦思齊再也按捺不住,拿上那本《農(nóng)政全書》,拔腿就往大伯家狂奔。揚(yáng)起一路細(xì)小的煙塵。笑著六年了,我總算能搞錢了!這六年知道我是怎么過的嗎?“思文哥!思武哥!”人還沒沖進(jìn)大伯家的院子,帶著喘息的呼喊已經(jīng)先撞了進(jìn)去。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秦思文聞聲抬起頭,手里還拎著沉甸甸的斧頭。他看到跑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堂弟,濃黑的眉毛詫異地一挑:“齊哥兒?咋跑這么急?”他聲音洪亮詢問著。
旁邊正在搓麻繩的秦思武也停了手,好奇地看過來。秦思齊扶著院門框,大口喘了幾下,努力平復(fù)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他抬起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驚人,直直看向魁梧的堂哥,聲音因為激動叫到:“思文哥!發(fā)財!我們能發(fā)財了!”
“發(fā)財?”秦思文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逗樂了,放下斧頭,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你小子,大白天說啥夢話?撿著金元寶了?”語氣里滿是調(diào)侃。“比金元寶實在!”秦思齊用力搖頭,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他快步走到思文面前,壓低了些聲音,“后山有滿滿一巢的野蜂蜜!”
“土蜂巢?”秦思文臉上的笑容斂去,眉頭微微皺起,顯出幾分認(rèn)真,“多大?”我還不知道,只是發(fā)現(xiàn)了蜜蜂,秦思武也湊了過來,眼睛瞪圓了:“在哪里?”
“齊哥兒,”秦思文打斷弟弟,帶著興奮,“那蜂巢高不高?蜂子兇不兇?你咋知道里面有蜜?還那么多?”他畢竟年長幾歲,沒有被“發(fā)財”二字沖昏頭腦,本能地追問細(xì)節(jié)。
秦思齊毫不猶豫地舉起自己那只依舊紅腫的左手,將那個刺眼的紅點(diǎn)展示給堂哥看:“喏!就是被那蜂子蟄的!痛死我了!”他齜了齜牙,仿佛那痛楚還在,“那里面的蜜肯定少不了!”
他頓了頓,認(rèn)真說著:“我有辦法找到她們老巢!就是我一個人不行,得你們幫忙!”想到小錢錢招手,一股熱血直沖頭頂:“干了!齊哥兒,哥信你!你說咋辦?”那魁梧的身軀里,年輕人的熱情被瞬間激發(fā)出來。
秦思武也興奮地摩拳擦掌:“對!哥,聽齊哥兒的!”“好!”秦思齊心中大定,小胸脯挺了挺,“思文哥,你去雞窩那邊,找?guī)赘铛r亮、最輕飄的公雞尾巴上的毛來!要那種顏色顯眼的!思武哥,你去找根繩,越細(xì)越好!快!”
兩個半大小子雖然不明白要雞毛細(xì)繩做什么,但此刻對這個小堂弟已是信服無比。思文應(yīng)了一聲,大步流星沖向屋后的雞棚,在一群驚慌拍翅的母雞中,眼疾手快地揪住那只最神氣的蘆花大公雞,硬是從它漂亮的尾羽上拔下了幾根鮮艷、閃著光澤的毛。思武則飛快地從屋里翻出一小卷納鞋底用的細(xì)麻繩。
秦思齊接過雞毛和麻繩,又領(lǐng)著兩個堂哥跑回那棵樹下??吹揭恢灰胺洌宋说芈湓诹穗x地面不遠(yuǎn)的一片草葉上,肚子鼓鼓的,腿上沾滿了金黃色的花粉團(tuán),似乎有些疲憊,正短暫地歇腳。“就它!”秦思齊眼睛一亮,壓低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思武哥,按住它翅膀!輕點(diǎn),別捏死!思文哥,快,把麻繩一頭拴在它腰上,一定要拴牢!另一頭,把這根的雞毛綁緊!”
思文和思武雖然滿心疑惑,但還是依言照做。思武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按住那野蜂的翅膀,野蜂立刻劇烈掙扎起來,發(fā)出憤怒的嗡鳴,尾部的螫針危險地伸縮著。思文則眼疾手快,用粗糙但還算靈巧的手指,飛快地將細(xì)麻繩在蜂腰上繞了幾圈,打了個死結(jié),雞毛牢牢綁在繩子的另一端。
“好了!放手!”秦思齊緊張地盯著。思武猛地松開手指。那只被“裝飾”了的野蜂,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向上竄起!然而,那根鮮艷的長翎毛成了它無法擺脫的負(fù)擔(dān),像一個沉重的旗幟拖在身后。它奮力振翅,卻再也無法像往常那樣輕盈高飛,只能歪歪扭扭、忽高忽低地向前方飛去,速度也慢了許多。那根醒目的雞毛在它身后拖曳著,在陽光下劃出一道極其顯眼的彩色軌跡。
“快!跟上它!”秦思齊低喝一聲,第一個貓著腰追了上去。他的眼睛死死鎖定著前方那只負(fù)重飛行、目標(biāo)明確的“信使”。思文和思武也立刻反應(yīng)過來,又驚又喜,趕緊跟上。三人如同追捕獵物的幼豹,在村后的田野小徑上疾奔,穿過一片片半人高的豆苗地,跳過一道道淺淺的田溝。他們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個在低空搖搖晃晃、卻始終朝著一個方向頑強(qiáng)飛行的彩色小點(diǎn)。那只野蜂似乎急于擺脫身上的累贅,又或許是歸巢心切,竟真的沒有改變大的方向,執(zhí)著地引領(lǐng)著他們。
翻過一個小土坡,鉆進(jìn)一片稍顯濃密的雜樹林,腳下的路變得崎嶇起來,荊棘的枝條不時勾住他們的褲腳。那只拖著雞毛的蜂,飛行高度更低了,有時甚至需要擦著灌木叢頂掠過。
“它快沒勁兒了!”思武喘著氣喊道?!皠e跟丟了!”思文緊盯著前方,魁梧的身體靈活地?fù)荛_擋路的枝條。
突然,前方那只野蜂猛地一個加速,朝著林子深處一棵格外高大、枝葉繁茂的老槐樹飛去!那槐樹樹干粗壯得需兩人合抱,樹冠如巨傘般撐開,遮天蔽日。野蜂拖著那根彩色雞毛,艱難地升高,徑直飛向大樹中上部一個被濃密枝葉半遮半掩的巨大樹洞!
“在那兒!”秦思齊的聲音因為極度的興奮而變了調(diào),他指著那高高的樹洞。幾乎同時,一陣比老槐樹下更加雄渾、更加密集的“嗡嗡”聲,如同低沉的海潮,從那個樹洞的方向清晰地傳了過來!仿佛有千軍萬馬在樹洞里集結(jié),發(fā)出震人心魄的共鳴。
三人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靠近。撥開最后幾叢擋眼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讓三個少年都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