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高等法院的青銅門在晨霧中緩緩開啟，高梓萱踩著滿地碎冰拾級而上，羊絨大衣下擺掃過臺階上未干的油漆——
那是昨夜有人用紅漆噴的"殺人犯"字樣。
葉凌風將熱美式塞進她掌心時，指尖有意無意擦過她腕間淤青："第七審判庭，旁聽席第三排左數(shù)第二個位置。"
庭審尚未開始，趙德宇的辯護律師團正在用意大利語快速交談。
高梓萱抿著咖啡，視線穿過氤氳熱氣鎖定證人席上的身影——
三個月前失蹤的財務(wù)總監(jiān)正翻著《圣經(jīng)》，領(lǐng)口下若隱若現(xiàn)的電子鐐銬閃著綠光。
"關(guān)于高氏集團非法并購案..."
法官敲下法槌的瞬間，高梓萱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匿名短信附著的照片里，她母親的病房窗簾正在晨光中飄動，窗臺上有枚硬幣大小的血手印。
葉凌風突然按住她解鎖屏幕的手："是上周的舊圖。"
他指尖在照片邊緣劃動放大，"窗簾褶皺方向與今日風向不符。"
他的呼吸帶著松節(jié)油的味道，高梓萱這才注意到他右手拇指纏著紗布——
昨夜他徹夜修復(fù)的，竟是父親保險柜里那份被篡改的遺囑。
趙德宇戴著電子腳鐐出庭時，旁聽席響起壓抑的驚呼。
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經(jīng)管院才子如今兩鬢斑白，囚服領(lǐng)口露出的皮膚上布滿暗紅抓痕。
當他的目光與高梓萱相撞時，突然用口型比出三個字："停尸房。"
法警按住他肩膀的瞬間，高梓萱摸到裙擺暗袋里的U盤。
金屬外殼還帶著葉凌風的體溫，插進手機接口時，她看到趙德宇在看守所里用牙刷在墻上刻畫的涂鴉——
無數(shù)個交叉的圓規(guī)圖案，正是她前世被注射致幻劑時見過的符號。
"傳喚證人葉凌風。"
審判庭死寂如深海。
高梓萱看著葉凌風解開西裝扣走向證人席，突然想起今早出門時他襯衫第二顆紐扣的異?！?/p>
那不是常見的貝母材質(zhì)，而是微型攝像機的鏡片。
"請證人陳述與被告的關(guān)系。"檢察官的聲音在穹頂回蕩。
葉凌風調(diào)整麥克風的角度，袖口滑落露出腕間陳舊的燙傷疤痕：
"趙德宇曾盜用我的數(shù)學建模成果，并試圖通過篡改實驗數(shù)據(jù)..."
他的陳述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法警沖上來時，高梓萱看到旁聽席第三排的男人正在刪除手機里的云端文件。
"反對！"趙德宇的律師團集體起立，"證人所述與本案無關(guān)！"
高梓萱在桌下盲打短信。
三分鐘后，書記員的電腦突然黑屏，大屏幕跳轉(zhuǎn)出趙德宇在拘留所會客室的監(jiān)控錄像——
畫面里他與辯護律師交換的赫然是張建筑圖紙，角落標注著"高氏集團數(shù)據(jù)中心"。
休庭鈴聲大作時，高梓萱跟著葉凌風閃進證人專用通道。
她的高跟鞋踩在消防地圖的亞克力板上，身后傳來安保的怒吼："封鎖所有出口！"
"左轉(zhuǎn)第三個儲物間。"
葉凌風拽著她撞開保潔車，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他將她推進成堆的拖把中間，反手鎖門的動作扯裂了西裝后縫，"他們買通了三個法警。"
高梓萱的掌心抵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突然摸到襯衫內(nèi)側(cè)的硬物——
是枚微型注射器，標簽寫著"東莨菪堿"。她想起前世被押進精神病院前，趙德宇就是用這種藥物讓她喪失反抗能力。
"你帶著這個..."她的話被葉凌風突如其來的吻截斷。
這個吻帶著血腥味和薄荷糖的涼意，他的手掌托著她后頸，指腹精準按壓在迷走神經(jīng)的位置。
當眩暈感襲來時，高梓萱才驚覺這不是溫存，而是某種急救措施。
槍聲在走廊炸響的瞬間，葉凌風抱著她滾進通風管道。
生銹的鐵皮刮破絲襪，高梓萱在血腥味中嗅到淡淡的硝煙。
他們頭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用粵語咒罵："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通風管道的盡頭通向地下車庫。
葉凌風撬開格柵時，高梓萱看到十二輛黑色奔馳呈扇形包圍了他們的保時捷。
她摸出發(fā)卡上的微型攝像頭，調(diào)整角度拍下車牌："第三輛車的輪胎磨損異常，最近三天往返過澳門。"
"系好安全帶。"
葉凌風突然將方向盤打死，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嘯聲中，保時捷擦著消防栓漂移出庫。
高梓萱在后視鏡里看到有人舉起反光板，立刻按下車窗噴灑防凍液——強光折射在冰晶上，晃得追擊者急打方向撞上立柱。
手機在此時響起，父親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梓萱，你母親病房的監(jiān)控..."
高梓萱的指甲陷進真皮座椅，車載屏幕自動跳轉(zhuǎn)到醫(yī)院監(jiān)控畫面。
她看到本該昏迷的母親正站在窗邊，手中剪刀精準剪斷輸氧管。
午后的陽光穿過她單薄的病號服，在地面投下的影子卻是個魁梧的男人。
"是替身。"葉凌風單手解開領(lǐng)帶扔向后座，"趙家雇了身形相仿的演員。"
他猛踩油門沖過黃燈，"你母親現(xiàn)在在蘇黎世，今早的航班由我姑姑陪同。"
高梓萱突然拽過他的左手，在虎口處找到那道月牙形疤痕——與前世她在瑞士療養(yǎng)院見過的心理醫(yī)生一模一樣。
記憶如被撬開的保險柜，她終于想起那個總在雨天來查房的男人，白大褂下偶爾露出的腕表，正是葉凌風十八歲生日收到的禮物。
"你監(jiān)視了我兩輩子。"她將注射器抵在他頸動脈，藥液在針管里泛起詭譎的藍光，"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葉凌風突然急剎將車撞進綠化帶，安全氣囊彈出的瞬間，他翻身將高梓萱護在身下。
追尾的奔馳車上沖下來六個持械壯漢，棒球棍砸碎車窗的巨響中，他貼著她耳垂低語："從你第一次重生開始。"
高梓萱在玻璃碴中摸到車載滅火器，拔掉保險栓的瞬間，干粉煙霧吞沒了整個車廂。
她拽著葉凌風滾進下水道時，聽見頭頂傳來氣急敗壞的粵語臟話。
污水沒過膝蓋時，葉凌風突然將她按在潮濕的墻壁上，染血的手指翻開她衣領(lǐng)："追蹤器在項鏈搭扣里。"
下水道盡頭的光斑逐漸擴大，高梓萱聞到了海腥味。
當他們爬出維修井蓋時，眼前是停滿游艇的私人碼頭。
葉凌風脫下浸透污水的西裝外套，露出內(nèi)側(cè)縫制的防水地圖："一點鐘方向那艘白色游艇，船底藏著高家被轉(zhuǎn)移的黃金。"
高梓萱的耳環(huán)在顛簸中掉落，她看著珍珠滾進排水孔，突然想起這是趙德宇送她的二十歲生日禮物。
而此刻，那艘游艇甲板上正在舉行拍賣會，展品清單第一項就是高氏集團的核心專利證書。
"葉先生、高小姐，恭候多時了。"
穿唐裝的老者拄著黃花梨手杖走來，腕間沉香念珠碰撞聲與潮汐同頻。
高梓萱認出這是澳門**的神秘股東，前世趙德宇曾跪著為他點煙。
拍賣槌落下的瞬間，高梓萱掀翻了香檳塔。
她踩著碎玻璃沖上展臺，高跟鞋跟嵌入紅木講臺的裂縫："這份專利的原始數(shù)據(jù)..."
她舉起U盤插入終端，"第三組實驗參數(shù)來自葉凌風未發(fā)表的論文！"
大屏幕突然閃爍藍屏，跳轉(zhuǎn)出趙德宇在拘留所撞墻的視頻。
畫面放大到他的瞳孔，經(jīng)過算法還原的視網(wǎng)膜倒影里，赫然是唐裝老者遞給他毒藥膠囊的瞬間。
槍聲與海鷗的悲鳴同時響起。
高梓萱感覺肩頭傳來灼燒般的劇痛，跌入葉凌風懷抱時，她看到他撕開襯衫露出腰間的繃帶——
那里纏著的不是傷口，而是微型信號發(fā)射器。當游艇的防彈玻璃全部降下時，她終于聽清他說的那句："這是第三次輪回。"
海水漫過甲板時，高梓萱在血泊中摸到葉凌風的婚戒。
前世她在停尸間見過的鉑金素圈，此刻正靜靜躺在他染血的掌心。
遠處傳來海警的鳴笛，而拍賣會的展品正在自動銷毀程序的藍火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