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狂的“站樁”訓練,簡單粗暴到令人發(fā)指。
天還未亮,墨焱就被吼起來。不是在平地上,而是站在院子角落那個廢棄的、直徑不足兩尺的小型地火引出口邊緣!那引出口雖已廢棄,但深處依舊連接著地脈,隱隱有灼熱的氣流和硫磺味噴涌上來,炙烤著腳底板。
“腳跟生根!腰背如松!氣沉丹田!管它下面是火海還是刀山,給老子站住了!”鐵狂的咆哮在清晨的寒風中格外刺耳。
腳下是灼熱的氣流,站不穩(wěn)就會掉下去燙傷;頭頂是冰冷的晨露,汗流浹背又寒風吹拂。墨焱咬緊牙關,雙腿肌肉繃緊到顫抖,努力維持著那個看似簡單卻無比艱難的姿勢。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艱難,灼熱的氣流嗆入肺腑,五臟六腑仿佛都在燃燒。蘊火古玉傳來的溫涼氣息和手中“鎮(zhèn)魂”錘的冰涼觸感,成了他僅有的支撐。
這種近乎自虐的錘煉,效果卻出乎意料。幾天下來,墨焱明顯感覺自己的下盤穩(wěn)固了許多,對高溫的忍耐力也大幅提升。更重要的是,在那種極端的痛苦和專注下,他對自身氣力的掌控,對周圍環(huán)境中“火氣”的流動,感知變得更加敏銳。他甚至能隱隱“聽”到腳下那廢棄引出口深處傳來的、低沉而宏大的地脈搏動之聲!
“感受到了?”鐵狂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旁邊,灌了口酒,眼中帶著一絲考校。
墨焱閉著眼,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灼熱的地面上瞬間蒸發(fā)。他緩緩點頭,聲音有些沙?。骸班拧瘛翊蟮氐男奶林亍茻帷瓱o邊無際的力量…”
“哼,算你小子的皮肉沒白受苦!”鐵狂眼中掠過一絲贊許,“記住這種感覺!地火是煉器師的根本之一!駕馭它,不是靠蠻力,而是靠感知、靠共鳴!哪天你能引動一絲真正的地火入爐,才算摸到了匠師的門檻!”
與此同時,墨焱在煉器上的學習也進入了新階段。有了“流螢”的成功經(jīng)驗,鐵狂開始系統(tǒng)地傳授他更復雜的材料處理技巧和基礎符文知識。
“這‘鐵甲魚王’的逆鱗,是煉制貼身軟甲的上佳材料?!辫F狂丟給墨焱一塊巴掌大小、邊緣鋒利、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暗青色鱗片,入手沉重異常,卻又帶著奇異的韌性?!翱吹竭@鱗片上的天然紋路了嗎?順著紋路切割,才能最大程度保留它的防御特性和柔韌。用‘旋鋒刀’,力道要柔,角度要刁鉆!損了一絲,效果天差地別!”
墨焱屏息凝神,握著特制的薄刃小刀,小心翼翼地順著鱗片上那微不可查的螺旋紋路切割。這需要極其穩(wěn)定精準的手感和入微的觀察力,稍有不慎就會破壞鱗片結構。他握著“鎮(zhèn)魂”錘的手下意識地用力,一股冰涼鎮(zhèn)定的氣息傳來,讓他有些顫抖的手指穩(wěn)定下來。
“至于‘沉水木芯’…”鐵狂又拿出一截手臂粗細、顏色深褐、入手溫潤如玉卻異常堅韌的木料,“這玩意兒生于千年古樹深潭之底,蘊含水木生機,韌性無雙。要取其最核心的‘髓絲’,需以‘柔水勁’震蕩剝離,抽絲剝繭,極其耗費心神和真氣!抽出的髓絲,以‘千機引’的手法編織成內襯,才是軟甲柔韌的筋骨!”
墨焱看著眼前這兩樣材料——堅不可摧又帶著韌性的鐵甲魚王逆鱗,蘊含生機、柔韌如水的沉水木芯髓絲。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形:能否將這兩種看似沖突(剛硬與柔韌)實則互補的材料完美結合,打造一件既擁有強大防御力,又不失靈活,甚至能自我修復的貼身軟甲?
他將這個想法告訴了鐵狂。
鐵狂瞇著眼,灌了口酒,沉默片刻,哼道:“想法倒是不錯!‘千鱗甲’的路子。但難度嘛…嘿嘿,比你那‘流螢’難上十倍不止!逆鱗的剛硬如何與木芯的柔韌完美嵌合?水木生機如何不被鱗片的金屬死氣所壓制?編織內襯時如何預留靈性通道?淬火時又如何平衡兩種材料的特性?問題一大堆!搞不好就是一堆廢料!”
他斜眼看著墨焱:“怎么?怕了?”
墨焱眼神灼熱,握緊了手中的逆鱗和木芯:“弟子想試試!”
“哼!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鐵狂罵了一句,眼中卻閃過一絲興奮,“材料老子給你湊!但丑話說在前頭,失敗了,材料錢從你以后工錢里扣!扣光為止!還有,給老子好好琢磨‘旋鋒刀法’和‘柔水勁’!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滾去練!”
墨焱深吸一口氣,看著手中堅硬的逆鱗和溫潤的木芯。他知道,這將是比“流螢”更艱難的挑戰(zhàn),一件真正考驗他對材料特性理解、對力量掌控、對靈性平衡能力的作品——“千鱗”之甲!
而就在他全身心投入新挑戰(zhàn)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帶著一份意想不到的委托,敲響了廢料巷那扇破敗的門。
門外站著的,是曾經(jīng)在“流螢”淬火時短暫圍觀過的人群中,一個沉默寡言、氣質陰冷的黑衣青年。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直接越過開門的墨焱,落在院子里的鐵狂身上,聲音沙?。?/p>
“鐵狂前輩?家?guī)熡姓?,有一件‘舊物’,想請您…重鍛鋒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