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冰山融化時吻了你 亭子TT 137416 字 2025-06-23 15: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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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凝固了。

      畫室里彌漫著松節(jié)油和顏料的氣味,此刻卻被一種更濃烈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死寂所取代。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林遠航粗重的喘息和溫曉柔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在巨大的沉默中顯得格外刺耳。

      門口的光線被一個身影徹底擋住。

      歐陽俊站在那里。

      黑色的連帽衛(wèi)衣將他包裹在陰影里,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線條冷硬、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和緊繃的下頜。他雙手插在衛(wèi)衣口袋里,姿態(tài)看似隨意,但周身散發(fā)出的那股凜冽刺骨、仿佛能將空氣瞬間凍結(jié)成冰的低氣壓,卻比任何狂暴的怒吼都更令人心悸。他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帶著萬鈞之重,轟然降臨在這片混亂的戰(zhàn)場。

      他的目光,越過如同雕塑般僵持在原地的林遠航和許嘉言,像兩道沉甸甸的、凝固的鉛塊,精準無比、又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復雜暗流,沉沉地壓在了摔倒在地、淚眼朦朧、狼狽不堪的溫曉柔身上。

      那目光里有什么?是暴戾?是痛苦?是冰冷的審視?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絕望?

      溫曉柔摔坐在地上,手腕和手肘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但此刻,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了門口那道冰冷的身影上。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讓她忘記了哭泣,忘記了疼痛,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她像被蛇盯住的青蛙,僵硬地承受著那沉重目光的碾壓,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jié)。

      林遠航和許嘉言也終于從極致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歐陽俊?!”林遠航猛地轉(zhuǎn)過頭,赤紅的眼睛里瞬間爆發(fā)出更加狂暴的恨意和怒火,仿佛找到了罪魁禍首的源頭!他指著歐陽俊,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調(diào):“你他媽還敢出現(xiàn)?!你……”

      然而,他后面的話,被一個更加令人驚駭?shù)木跋笥采略诹撕韲道铮?/p>

      就在林遠航咆哮出聲的剎那,門口那個如同冰山般矗立的身影,毫無預兆地晃了一下!

      不是簡單的踉蹌,而是整個身體猛地向前一傾!仿佛支撐他的力量瞬間被抽空!

      “唔……”一聲極其壓抑、極其痛苦的悶哼,從歐陽俊緊抿的唇縫中溢出。

      下一秒,在溫曉柔驟然放大的瞳孔倒影中,在許嘉言和林遠航驚愕萬分的注視下——

      歐陽俊高大的身軀,像一座失去了基石的雕像,直挺挺地、毫無緩沖地向前栽倒!

      “砰——?。?!”

      一聲沉重得令人心頭發(fā)顫的悶響,重重地砸在畫室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他倒下了。

      就在距離溫曉柔幾步之遙的地方,臉朝下,一動不動。黑色的衛(wèi)衣帽子歪斜著,露出一小片毫無血色的、冷白的后頸皮膚。

      死寂。

      比剛才更加徹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間籠罩了整個畫室。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凝固。

      溫曉柔呆呆地看著那個倒伏在地上的身影,大腦一片空白。剛才的恐懼、屈辱、混亂,都被眼前這猝不及防的一幕徹底擊碎、取代。他……他怎么了?摔倒了?還是……?

      “歐陽??!”許嘉言是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他臉上的冰冷和怒意瞬間被驚愕和凝重取代。他一個箭步?jīng)_上前,蹲下身,試圖查看歐陽俊的情況。

      林遠航也愣住了,滿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澆滅,只剩下錯愕和茫然。他看著地上那個毫無聲息的身影,又看了看旁邊同樣呆滯的溫曉柔,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許嘉言小心地將歐陽俊的身體翻轉(zhuǎn)過來。當看清他的臉時,許嘉言的瞳孔猛地一縮!

      歐陽俊雙目緊閉,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那張總是冷硬、帶著拒人千里之外淡漠的俊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嘴唇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灰白。他的眉頭緊緊鎖著,即使在昏迷中,也透著一股深沉的痛苦。

      “他……”溫曉柔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懼,“他怎么了?”

      “昏迷了?!痹S嘉言的聲音異常冷靜,但語速很快。他迅速探了探歐陽俊的頸動脈和鼻息,眉頭緊鎖,“脈搏很弱,呼吸急促淺表。快!打120!”他抬頭,目光銳利地掃向林遠航和溫曉柔。

      “120?”林遠航如夢初醒,看著歐陽俊毫無生氣的樣子,巨大的沖擊讓他暫時忘記了仇恨,下意識地掏出手機,“喂?120嗎?這里是市一中藝術(shù)樓三樓畫室!有人暈倒了!情況很嚴重!……”

      溫曉柔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身體的疼痛,踉蹌著撲到歐陽俊身邊。她看著那張近在咫尺、蒼白得嚇人的臉,看著他緊鎖的眉頭和灰敗的唇色,巨大的恐慌和無措感瞬間將她淹沒。剛才還如同兇神惡煞般將她拖上天臺、強吻她的暴君,此刻卻脆弱得像一片隨時會破碎的琉璃。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她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他……他會不會有事?”溫曉柔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問許嘉言,目光卻無法從歐陽俊臉上移開。

      許嘉言沒有回答。他正試圖解開歐陽俊衛(wèi)衣領(lǐng)口的扣子,讓他呼吸更順暢些。他的動作專業(yè)而迅速,臉色沉凝。林遠航打完電話,也跑了過來,看著昏迷的歐陽俊,臉上的表情復雜難辨,有殘留的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眼前景象震懾住的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校園的寧靜,也像一把利刃,刺破了畫室里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氣氛。

      幾分鐘后,穿著白大褂的醫(yī)護人員抬著擔架,腳步匆匆地沖進了畫室。訓練有素地進行著初步檢查和急救。

      “初步判斷是應(yīng)激性昏厥,伴有心動過速,血壓偏低。需要立刻送院詳細檢查!”為首的醫(yī)生快速說道。

      溫曉柔、許嘉言和林遠航被要求讓開空間。溫曉柔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看著醫(yī)護人員動作利落地將歐陽俊抬上擔架,給他戴上氧氣面罩,連接上便攜式心電監(jiān)護儀。那儀器屏幕上跳動的微弱曲線,每一次波動都牽動著溫曉柔脆弱的神經(jīng)。

      “家屬誰跟車?”醫(yī)生問。

      許嘉言和林遠航同時看向溫曉柔。溫曉柔則下意識地看向擔架上毫無知覺的歐陽俊。家屬?她算什么家屬?可是……

      “我去!”一個清冷的女聲在門口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干練職業(yè)套裝、氣質(zhì)冷冽、容貌卻與歐陽俊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輕女子快步走了進來。她妝容精致,但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急和疲憊。她掃了一眼現(xiàn)場,目光在昏迷的歐陽俊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又恢復了冷靜。

      “我是他姐姐,歐陽靜?!彼院喴赓W地對醫(yī)護人員說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感,“我跟車?!?/p>

      醫(yī)護人員點點頭,迅速抬著擔架往外走。歐陽靜緊隨其后,在經(jīng)過溫曉柔身邊時,她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冰冷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shù)刀般在溫曉柔紅腫的眼睛、狼狽的模樣以及同樣在場的許嘉言和林遠航身上飛快地掃過。

      那眼神里沒有詢問,只有一種冰冷的審視和一絲深沉的、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仿佛瞬間就將畫室里發(fā)生的一切猜了個七七八八。

      溫曉柔被她看得渾身發(fā)冷,下意識地低下頭。

      “你們……”歐陽靜的目光最終落在溫曉柔身上,聲音冰冷,“誰跟我一起?他需要人?!?/p>

      這話問得突兀。歐陽靜顯然不認識他們,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擔架上弟弟的昏迷,絕對與眼前這個淚痕未干、看起來異常脆弱的女孩有關(guān)。

      “我去!”溫曉柔幾乎是脫口而出。她甚至沒有思考,身體已經(jīng)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她無法解釋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愧疚?是恐懼?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莫名的牽掛?她只知道,她不能就這樣看著他被帶走。

      “我也去!”林遠航立刻說道,帶著一種保護者的姿態(tài)站到溫曉柔身邊。

      許嘉言眉頭微蹙,看了一眼林遠航,又看了看溫曉柔,最終沉聲道:“我開車跟在后面,有什么需要隨時聯(lián)系?!彼宫F(xiàn)出了學生會會長應(yīng)有的冷靜和周到。

      歐陽靜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溫曉柔一眼,轉(zhuǎn)身快步跟上醫(yī)護人員。

      溫曉柔幾乎是踉蹌著,跟著跑出了畫室,跑下樓梯。刺耳的救護車鳴笛聲在耳邊尖銳地回響,像一根根針扎在心上。她看著醫(yī)護人員將擔架快速推上救護車,看著歐陽靜利落地跳上車廂。

      “快上來!”車上的護士朝溫曉柔和林遠航喊道。

      溫曉柔手腳并用地爬上了救護車。車廂里空間狹窄,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和心電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滴聲。歐陽俊躺在擔架床上,氧氣面罩覆蓋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緊閉的雙眼和依舊蒼白的額頭。他的手腕上插著留置針,透明的液體正緩緩滴入他的血管。

      溫曉柔蜷縮在靠近車尾的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毫無生氣的身影。每一次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的“滴”聲,都讓她心頭一緊。他看起來那么脆弱,那么……遙遠。完全無法和那個在天臺上如同暴君般掠奪她、在畫室里散發(fā)著冰冷壓迫感的少年聯(lián)系起來。

      林遠航坐在她旁邊,臉色緊繃,目光復雜地看著昏迷的歐陽俊,又擔憂地看著失魂落魄的溫曉柔,幾次想開口說什么,最終都化為無聲的嘆息。車廂里只剩下儀器的聲音和車輛行駛的顛簸感。

      歐陽靜坐在靠近車頭的位置,背脊挺直,側(cè)臉線條冷硬。她拿出手機,快速地撥打著電話,語氣冷靜地安排著醫(yī)院對接和封鎖消息的事宜。她全程沒有再看溫曉柔一眼,但那無形的壓力卻彌漫在整個車廂。

      救護車在車流中穿梭,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溫曉柔的心也隨著車輛的顛簸而起伏不定。她看著歐陽俊毫無血色的臉,腦海中不受控制地交替閃現(xiàn)著混亂的畫面:他踹翻桌子時冰冷的眼神,俯身說“名字很好聽”時微紅的耳尖,圖書館里推倒書架時的暴戾,天臺上那粗暴絕望的吻,還有剛才……他沉沉倒下的身影……

      “滴……滴……滴……”

      心電監(jiān)護儀的聲音規(guī)律地響著,像在丈量著時間的流逝,也像是在提醒她,眼前這個人,正游走在某種未知的危險邊緣。

      就在這時,車輛經(jīng)過一個減速帶,猛地顛簸了一下!

      放在擔架床旁邊、那個屬于歐陽俊的深色畫袋,因為顛簸而滑落下來,掉在了溫曉柔腳邊。

      溫曉柔下意識地彎腰去撿。

      畫袋沒有完全拉上拉鏈。在她手指觸碰到畫袋粗糙表面的瞬間,一本厚厚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硬皮素描本,從敞開的袋口滑落出來,“啪”地一聲掉在了車廂地板上。

      素描本攤開了。

      溫曉柔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攤開的紙頁上。

      只一眼,她的呼吸驟然停滯!

      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而瞬間放大!

      那攤開的紙頁上,沒有風景,沒有靜物。

      畫紙上,用炭筆極其細膩、極其專注地描繪著一個人物的側(cè)臉。

      柔和的線條勾勒出光潔的額頭,挺翹的鼻尖,微微抿起的、帶著點倔強的唇瓣,還有那垂落在頰邊、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的柔軟發(fā)絲……那眉眼間的神韻,那安靜專注時微微歪著頭的小動作……

      畫中人,是她!

      溫曉柔!

      她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大腦一片空白!她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翻開了下一頁。

      還是她。

      這一次是背影。穿著校服,抱著畫板,站在畫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纖細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帶著一種遺世獨立的安靜和孤獨。

      再下一頁……

      是她在教室里低著頭寫字的模樣,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陰影。

      是她在林蔭道上抱著書本匆匆走過的側(cè)影,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的發(fā)梢。

      是她在食堂角落里小口吃飯的樣子,腮幫微微鼓起……

      一頁,又一頁。

      全是她!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場景,不同的神態(tài)?;?qū)W?,或安靜,或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茫然和疏離……每一筆線條都無比細膩,無比精準,仿佛作畫的人已經(jīng)將她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刻進了骨子里。光影的處理爐火純青,將她身上那種獨特的、安靜的氣質(zhì)捕捉得淋漓盡致。

      這不是隨意的速寫,而是傾注了無數(shù)時間和心血、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深沉凝視的肖像!

      溫曉柔的手指僵硬地翻動著紙頁,如同翻動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驚心動魄的世界。紙張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在救護車單調(diào)的儀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看到了畫紙角落的日期標記。

      最早的日期……竟然是在開學典禮那天!遠在點名事件之前!遠在他踹翻桌子為她出頭之前!

      也就是說,從她踏入這所學校的第一天起,這個如同冰山般冷漠疏離的少年,就一直在用他的畫筆,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沉默地描繪著她?!

      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遠比圖書館天臺上的強吻,遠比剛才他轟然倒下的震撼,更加猛烈!更加打?。?/p>

      溫曉柔猛地抬起頭,看向擔架床上那個依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的少年。

      氧氣面罩下,他緊鎖的眉頭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仿佛在無聲地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那脆弱的樣子,與她手中這本承載著無數(shù)深沉目光的素描本,形成了無比強烈的、令人心碎的對比。

      他到底是誰?

      那個在天臺上暴戾掠奪的兇獸?

      還是這個在畫紙背后沉默凝視的……?

      巨大的混亂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洶涌澎湃的酸楚,如同海嘯般瞬間席卷了溫曉柔!她緊緊攥著那本仿佛帶著他指尖溫度的素描本,看著他那張毫無生氣的臉,眼淚,毫無預兆地再次洶涌而出,無聲地滑過她冰涼的臉頰。

      救護車依舊在飛馳,尖銳的笛聲撕破城市的喧囂。

      車廂內(nèi),心電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規(guī)律而冰冷。溫曉柔蜷縮在角落,懷里緊緊抱著那本攤開的、畫滿了她肖像的素描本,像是抱著一個滾燙的、足以灼傷靈魂的秘密。

      她看著擔架上那個脆弱蒼白的少年,看著他緊鎖的眉頭下那深不見底的痛苦,再看著畫紙上那個被他用最細膩筆觸描繪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如此認真審視過的自己……

      原來,那些沉默的注視,那些冰冷的擦肩而過,那些令人窒息的低氣壓……背后藏著的,是這樣一種無聲的、近乎絕望的……凝望?

      溫曉柔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擊中,又酸又脹,疼得無法呼吸?;靵y的思緒如同糾纏的亂麻,將那個粗暴的吻、圖書館的敵意、畫室里的漠視……與眼前這本沉甸甸的素描本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光怪陸離、讓她完全無法理解的畫面。

      他恨她嗎?為什么會有那樣暴戾的占有欲?

      他……在意她嗎?那為何又用最徹底的冷漠將她推開?

      這本素描本……又算什么?一個跟蹤狂的病態(tài)記錄?還是一個孤獨靈魂無聲的告白?

      她找不到答案。只有眼淚,無聲地、洶涌地流淌著,滴落在素描本粗糙的紙頁邊緣,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模糊了畫中人的衣角。

      林遠航坐在她旁邊,看著她失魂落魄、抱著素描本無聲流淚的樣子,眉頭緊緊鎖著。他自然也看到了那本畫冊的內(nèi)容,震驚之余,是更深的不安和警惕。歐陽俊這個混蛋,竟然……他到底想干什么?曉柔現(xiàn)在這副樣子,讓他心疼又憤怒,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歐陽靜坐在前方,依舊保持著背脊挺直的姿勢。她沒有回頭,但后視鏡里,清晰地映出溫曉柔抱著素描本痛哭的樣子,以及林遠航擔憂而復雜的表情。她冰冷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是了然?是疲憊?還是更深沉的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救護車終于抵達了市中心醫(yī)院急診大樓。

      刺眼的紅色燈光下,醫(yī)護人員迅速將擔架床推下車,朝著亮著“搶救”字樣的通道疾馳而去。

      “家屬這邊簽字!”護士拿著文件夾喊道。

      歐陽靜立刻上前,接過筆,動作利落地在文件上簽下名字。她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顯示出強大的心理素質(zhì)和掌控力。

      溫曉柔抱著素描本,踉蹌著跟在后面,看著歐陽俊被推進了搶救室那扇沉重的、隔絕一切的大門。紅燈亮起。

      冰冷的金屬長椅,消毒水的味道,匆忙來往的醫(yī)護人員……急診大廳的喧囂,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溫曉柔無力地坐在長椅上,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懷里依舊緊緊抱著那本仿佛有千鈞重的素描本。畫紙的邊緣硌著她的手臂,帶來清晰的觸感,提醒著她剛才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覺。

      林遠航沉默地坐在她旁邊,幾次想開口,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許嘉言停好車,也快步走了進來。他的臉色依舊沉凝,目光掃過亮著紅燈的搶救室,又落在抱著素描本、失魂落魄的溫曉柔身上,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他沒有立刻上前,只是走到歐陽靜身邊,低聲詢問著什么。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穿著綠色手術(shù)服的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了口罩。

      歐陽靜立刻迎了上去:“醫(yī)生,我弟弟怎么樣?”

      溫曉柔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猛地抬起頭,緊張地看向醫(yī)生。

      醫(yī)生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語氣還算平穩(wěn):“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初步診斷是嚴重的過度疲勞、精神高度緊張引發(fā)的急性應(yīng)激反應(yīng),伴有低血糖和短暫的心肌缺血。送來得還算及時,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后果。不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語氣帶著醫(yī)生的嚴肅:“病人身體底子很虛,長期處于一種極度高壓和焦慮的狀態(tài),心理負荷極重。這次昏厥是一個嚴重的預警信號。他需要絕對的靜養(yǎng),不能再受到任何強烈的情緒刺激。后續(xù)還需要進行詳細的心理評估和疏導。家屬一定要注意,不能再讓他情緒劇烈波動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p>

      “過度疲勞……精神高度緊張……心理負荷極重……”醫(yī)生的話像重錘,一下下敲在溫曉柔的心上。她看著醫(yī)生嚴肅的表情,再聯(lián)想到那本素描本里無數(shù)個深夜的凝望……一個模糊而沉重的輪廓在她腦海中漸漸清晰。

      歐陽靜認真地聽著,臉色凝重地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醫(yī)生。他現(xiàn)在……”

      “已經(jīng)轉(zhuǎn)到觀察室了,麻藥還沒過,暫時不會醒。你們可以進去一個人看看,但不要打擾他休息。”醫(yī)生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了。

      歐陽靜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目光再次落在溫曉柔身上。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僅僅是冰冷和審視,而是多了一絲極其復雜的、難以解讀的沉重。

      “溫曉柔同學,”歐陽靜的聲音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平靜,卻比任何指責都更有力量,“我弟弟的情況,醫(yī)生的話你也聽到了。他現(xiàn)在非常脆弱,需要絕對的安靜。”她的目光掃過溫曉柔懷里的素描本,停頓了一瞬,眼神更加深邃,“無論之前發(fā)生了什么,無論你和他之間有什么……現(xiàn)在,請你暫時離開。讓他好好休息。這對他,對你,都好?!?/p>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溫曉柔抱著素描本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她看著歐陽靜那雙洞悉一切卻又帶著疏離和保護的眼睛,再看向那扇緊閉的觀察室門,里面躺著那個因為她而倒下的、背負著沉重秘密的少年。

      離開?

      她低下頭,看著素描本攤開的那一頁——上面是她站在窗邊看夕陽的背影,畫紙的右下角,用極小的、幾乎難以辨認的字跡寫著日期和一個時間,正是開學第一周的某個黃昏。

      一個無聲的、被她完全忽略的黃昏。

      巨大的酸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最終,溫曉柔緩緩地、僵硬地點了點頭。她將那本沉甸甸的素描本,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身邊的空位上。仿佛放下了一個燙手又無比珍貴的秘密。

      她沒有再看任何人,默默地站起身,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布偶,腳步虛浮地朝著急診大廳冰冷的出口走去。單薄的背影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和無助。

      林遠航立刻起身跟了上去,在經(jīng)過許嘉言身邊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許嘉言站在原地,看著溫曉柔失魂落魄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長椅上那本攤開的、畫滿了她肖像的素描本,最后目光落在歐陽靜那張冰冷而疲憊的臉上。他鏡片后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冰冷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歐陽靜沒有理會他們。她只是拿起那本被溫曉柔留下的素描本,動作輕柔地合上,指尖拂過封面磨損的邊緣,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然后,她推開觀察室的門,走了進去。

      門內(nèi),是儀器規(guī)律的滴滴聲,和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

      歐陽俊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氧氣面罩下,呼吸微弱而平穩(wěn)。麻藥的作用讓他深陷在無意識的深淵里,緊鎖的眉頭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些,卻依舊透著一股深沉的疲憊和脆弱。

      歐陽靜走到床邊,將素描本輕輕放在床頭柜上。她看著弟弟毫無生氣的睡顏,冰冷的面具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眼底涌起深沉的痛楚和濃濃的憂慮。她伸出手,極其輕柔地將他額前被汗水浸濕的一縷碎發(fā)撥開。

      “阿俊……”她的聲音低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你到底……把自己逼到了什么地步?”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柜那本素描本上,眼神復雜難明。

      窗外,城市的霓虹徹夜不眠。而在這個冰冷的觀察室里,只有儀器單調(diào)的聲響,和一個在沉睡中依舊背負著沉重枷鎖的少年。那本攤開的素描本,像一個沉默的證人,無聲地訴說著一個關(guān)于沉默、凝望與自我毀滅的秘密。


      更新時間:2025-06-23 15: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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