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借劍,摘仙 盼歸堂 220287 字 2025-06-23 19: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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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活不得啦,陸家的天不欺醫(yī)死人啦!”

      “抄家抄家!陸家喪盡天良,這樣的醫(yī)館我蜉蝣縣要來何用?”

      ......

      “陸昂,你不是神醫(yī)嗎?怎么一場小小的鼠疫都能醫(yī)死人啊?想你陸家留根?可以啊,學(xué)幾聲狗叫聽聽?”

      “嗯,不錯不錯,學(xué)得倒是挺像?!?/p>

      “鼠疫橫行,咱縣衙周邊的尸首恰巧無人打理,便讓你孫子去做個搬尸匠吧?”

      陸安年垂著腦袋,跪在地上,十指因為用力顯得有些發(fā)白,卻還是重重叩首,無奈朝著眼前人道了聲:

      “多謝大人恩典?!?/p>

      一夜之間,陸安年便從“陸公子”變成了下九流的搬尸匠。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份“下賤”的活計,是年近花甲的爺爺用三聲狗叫向縣令趙金峰求來的。

      陸家倒了,所有鄉(xiāng)鄰里,只有張跛子一人牽了頭驢子:

      “陸公子,陸家曾救過我性命,這牲口是老漢我手頭唯一值錢的東西,萬望收下?!?/p>

      ......

      大虞三百年整。

      元日將近,一場蒼茫大雪落在了這片滿目狼藉的人間。

      常年無光的天色下,整個蜉蝣縣沒幾日便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沒人想過這場浩蕩的大雪來的那么突然,一同帶來的,還有一場救無可救的鼠疫。

      厚厚的積雪壓垮了莊稼,整個蜉蝣縣的人來年沒了生計,又交不出給朝廷仙師的香火,等著他們的只有家破人亡。

      陸安年住在側(cè)屋,眼前藥壺“噗嗤噗嗤”噴著熱氣。

      常年的饑餓讓這個十六歲的少年身上見不著半兩肉,瘦弱的骨架好似隨時都會被風(fēng)刮倒,但眼神里仍舊是蓋不住的堅毅與明亮。

      他抖了抖身邊不剩幾根草的蓑衣,這是他唯一能用來御風(fēng)擋雪的物件。

      去藥堂幫工的路上他還要穿的,若是不烘干,結(jié)了冰,便是冷上加冷。

      隔壁是他爺爺不時傳來的咳嗽。

      這場鼠疫早已折磨家中良久。

      他日日盼著爺爺?shù)目人月暷芡O?,卻又期望這煩人的咳嗽能響個不停。

      至少咳著,便還有氣。

      陸安年端了藥,放在門口,門內(nèi)傳來爺爺陸昂的叮嚀:

      “安年,安年...”

      “爺爺,我在的?!?/p>

      “你去藥堂幫工的時候,若是遇到上面的老爺,且打聽打聽,仙師是否仍舊不愿出手?若是再晚,蜉蝣縣可真就成一片死地了...咳咳?!标懓簹庀⑽⑷?。

      陸安年點了點頭:

      “爺爺?!?/p>

      “無妨的,你再堅持堅持,我一定能有法子救你的?!?/p>

      若是仙師有靈,就不會放任蜉蝣縣這么多無辜鄉(xiāng)鄰死于鼠疫,也不會奪走他家的天不欺藥堂,害得他落到如此地步。

      陸安年并不想提起所謂的仙師。

      在他眼中,將自己身家性命壓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棍上,不如相信自己,搏一條出路。

      大虞朝廷設(shè)欽天監(jiān)。

      分文武仙師兩種。

      若有匪盜,兵患,便歸武仙師管。

      像鼠疫一類的天災(zāi),便歸文仙師管。

      一般仙師出手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百姓燒香祈愿頌唱,仙師收到后自然會視情況出手。

      平日的難事,便是經(jīng)由尋常官員行統(tǒng)籌調(diào)配,治理地方。

      還有一種,極盡殘忍。

      那便是百姓死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坐鎮(zhèn)當?shù)氐南蓭煵艜鍪帧?/p>

      之前就有過先例。

      隔壁的向榮縣曾遭遇匪患,死了接近三成人,才有武仙師出手平定!

      要這么算,等到仙師來,自己爺爺還有的救嗎?

      那可是整整三成人!

      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上好的香換了一把又一把,請仙之事所花的銀兩如流水一般進入那間老鋪子的口袋。

      朝廷的仙師收到了香火,縣太爺賺到了銀兩,死的那三成,都是些命苦百姓。

      陸安年在想,這世間多的不都是尋常百姓嗎?為何不拿尋常百姓當人?

      自從他前往藥鋪做工開始,每晚夢中,腦海里都會浮現(xiàn)出一張暗黃色的奇異畫卷。

      最左邊迷霧消散,堪堪展露一角,《人祖內(nèi)經(jīng)》四個字展露眼前,伴隨著的是一門高深莫測的吐氣法,可惜僅僅只有上卷《淬體篇》。

      遇到機緣,陸安年絕沒有放過的道理,這段時日勤加苦練,這才保得自己沒有染疾。

      可惜的是,這門吐氣法講究的是一門童子功,陸昂用不得。

      如今陸安年遲遲卡住無法突破,丹田之中總是會有一股氣團凝滯不前。

      陸安年雖說年僅十六,但他自幼隨著爺爺學(xué)習(xí)藥理,治病救人。

      這門吐氣法其中的玄奧他是萬分清楚,只可惜他天資不夠,不管怎么努力仍舊收效甚微。

      陸安年覺得問題應(yīng)當是出在這片迷霧上,等他有朝一日有法子將迷霧徹底驅(qū)散,或許會有救治爺爺?shù)霓k法。

      將家中事宜打點完畢,陸安年便披上了蓑衣,剛剛化開的雪水還沒完全干透,刺骨的風(fēng)帶著冰冷的水順著脖頸淌入衣服里面。

      盡管如此,陸安年也只是微微抖了抖,加快了兩聲呼吸,盡力不讓爺爺瞧見自己的不堪。

      望著自家孩子遠去的背影,陸昂沉沉嘆了嘆氣,口中呢喃:

      “安年,不知你可怨我?”

      這場殺人的鼠疫剛剛席卷蜉蝣縣時,陸安年還不是“破落戶”,街坊鄰居大多稱呼他為“陸公子?!?/p>

      陸昂也不是“死庸醫(yī)”,他是蜉蝣縣頂頂?shù)纳襻t(yī)。

      只是治病難,救人難,要平復(fù)人心中的不忿更是艱難。

      陸昂自詡用盡畢生所學(xué),可還是無力回天。

      天不欺藥堂死的人越來越多,后來被有心人鬧到了縣衙。

      高高在上的仙師不過點了點頭,就將整個蜉蝣縣最后活命的希望奪了去。

      世人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快的像極了翻書。

      天殺的仙師,天殺的世道,像兩條糾纏不休的毒蛇將人往死路上逼。

      如今的天不欺說是藥堂,不如說更像一座義莊。

      病了的人一把一把銀子掏出,病癥從不見半點好轉(zhuǎn)。

      不一樣的病人給一樣的廉價草藥,吃死了便丟在后屋,等著送去燒掉。

      這些先前在陸昂手里從來沒發(fā)生過。

      踩著霜寒,陸安年所過之處盡是灰蒙蒙的雪色與慘白的縞素。

      哪怕是春節(jié)將近,也少有人家門板上會貼上喜慶的紅聯(lián)。

      偶有幾個門口帶著兩抹明艷,在陸安年眼里,這些人家也都是富貴到天上的。

      不過論起家世和名望來,最最富貴的當屬縣太爺趙家開的那間祭祀老鋪。

      對陸安年來說,他真的不想管,但他胸膛里總是有股無名火,面對不公總是忍不住不忿。

      哪怕他知道,現(xiàn)在最該做的,就只是驅(qū)散夢中迷霧。

      到了藥堂,陸安年輕車熟路摘下蓑衣。

      共事的不少人也隱隱有了患病的跡象,“咳咳”聲響個不停。

      前來治病的鄉(xiāng)鄰,少了許多老人。

      如今藥堂掌事的共有三位老大夫,精神卻是爍立。

      陸安年就奇了怪了。

      鼠疫有轉(zhuǎn)機了?


      更新時間:2025-06-23 19: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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