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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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重生抉擇喬以寧重生在大學畢業(yè)分配前夕。前世選仕途官至高位,卻淪為政斗犧牲品,

      身陷囹圄。這一次他扔了鐵飯碗,直奔瀕臨倒閉的市第二電子廠。利用重生眼光,

      他預判VCD解碼板市場空白。說服廠長組建團隊,帶領技術人員用極低成本攻克技術壁壘。

      在副廠長錢德貴質疑聲中,喬以寧拿到南方影碟機第一筆訂單。廠里第一次發(fā)出了全職工資,

      喬以寧收獲人心。錢德貴惱羞成怒,勾結上級派人調查喬以寧污蔑侵吞國有資產。

      喬以寧拿出清晰賬目、工人聯(lián)名支持證明、南方廠商聲明。更借市級媒體之力,

      將電子廠科技自救事跡推向全市。風波過去,喬以寧被任命技術副廠長,

      微電子研發(fā)中心掛牌成立。他收到中芯國際籌備處與華為的會面邀請函。

      2 命運轉折喬以寧站在廠內窗前,陽光照亮他嘴角淡笑:“芯片之爭,剛剛開始。

      ”冰冷的水泥墻壁吸走了身上最后一絲熱氣。

      一道狹長、帶著鐵銹氣息的通風口勉強透進外面渾濁的光,

      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一道慘淡的亮線。

      喬以寧坐在那張唯一的、堅硬得如同刑具般的鐵凳上,手腳沉重得像灌了鉛。門,

      是厚重的鐵門,關閉時發(fā)出沉悶到讓人心顫的“哐當”聲,永遠在你身后。審訊室。不,

      這是終結之地?!皢桃詫帲±锝洕_發(fā)區(qū)的項目,

      那筆五個億的土地交易專項資金……”審訊桌后,冰冷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深深扎進他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臟。

      那些數字、那些名目、那些他只在流程文件上機械簽署過名字的“證據”,

      此刻成了勒緊他脖頸的絞索。他知道辯白毫無意義。從他被迫站隊,

      不慎踩進那個看似光鮮、實則遍布污穢的權力泥潭開始,

      從他在某個關鍵路口為了所謂的“前程”違心做出第一次妥協(xié)開始,結局早已注定。

      他只是漫長鏈條中那個最顯眼、也最適合被拋棄的一環(huán)。政治漩渦一旦攪起,

      碾碎區(qū)區(qū)一個喬以寧,如同碾碎一只螻蟻。眼前的景象開始晃動、模糊,

      帶著金屬味的空氣變得粘稠。思緒卻異常清晰,像回放的電影膠卷,飛速倒帶,

      最終定格在二十多年前那個熾熱的夏日午后——大學畢業(yè)分配表!

      人事處老主任那張彌勒佛般、此刻回想卻帶著幾分世故諂媚的笑臉,還有攤在桌上,

      那兩份幾乎決定命運的文件:一份是市政府辦公室秘書二科,

      金燦燦、鑲著紅邊的機關大門正在招手;另一份,是市第二電子廠技術科,

      蓋著那個小小的、仿佛帶著灰塵的廠章?!靶贪。餮廴硕贾涝趺催x,

      ”老主任語重心長,“進了府辦,那叫腳踏青云梯!電子廠?”他撇撇嘴,

      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充滿鄙夷的嗤笑,“半只腳都在棺材里嘍!”那時的他是怎么想的?

      熱血還沒涼透,心卻早已被世俗的成功標尺規(guī)訓得分外功利。他毫不猶豫地,

      帶著幾分自詡聰明的優(yōu)越感,在機關分配通知的接收人欄,簽下了“喬以寧”三個字。

      就是這個選擇!這個當年令他如釋重負的選擇,這個所有人眼中的康莊大道,

      最終將他引渡到了這間散發(fā)著絕望和鐵銹味的終結之地!巨大的悔恨和冰冷的不甘交織著,

      如同無數只利爪,撕扯著他搖搖欲墜的心臟,要將那顆心徹底揉碎、掏空。一個念頭,

      一個在絕望深淵里唯一燃燒著熾熱光芒的念頭,如同火山熔巖般迸發(fā)出來,

      幾乎要沖破喉嚨吶喊而出——若能重來……若能重來!他喬以寧,這輩子,下輩子,

      永生永世,絕不踏入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衙門一步!這念頭像烙鐵,深深燙進他的靈魂深處。

      下一秒,天旋地轉。刺眼的光。不是審訊室白慘慘的頂燈,而是夏日正午時分,

      明晃晃、帶著暖意的陽光,肆無忌憚地透過老式木質窗框,潑灑在臉上,幾乎讓他睜不開眼。

      蟬鳴,尖銳而又持久,穿透薄薄的墻壁,毫無章法地在耳鼓里聒噪。

      一股混合著汗味、陳舊書籍和青年荷爾蒙的特殊氣息撲面而來。是大學宿舍!

      喬以寧猛地從那張硬板床上坐起,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掙脫束縛跳出來。

      他環(huán)顧四周:床側墻壁貼著泛黃的籃球明星海報,角落堆著胡亂塞起的球鞋,

      桌上散落著幾本翻卷了邊的專業(yè)書——正是他當年臨畢業(yè)時宿舍的模樣!

      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他踉蹌沖到放在角落臉盆架上方、那面邊緣剝落水銀的小鏡子前。

      鏡子里映出一張臉。年輕,有著尚未被復雜世事侵蝕的青澀輪廓。皮膚是健康的微黑,

      眼神干凈,帶著一絲還未完全退去的書卷氣。正是他二十歲出頭,大學剛畢業(yè),

      意氣風發(fā)準備踏入社會的模樣。他下意識抬手,死死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痛!

      清晰的、火辣辣的痛!不是夢?

      這冰冷的死寂和鐵窗才是前世做的一個長長的、無法醒來的噩夢?

      還是說……心臟深處傳來劫后余生般的震顫,那巨大的、能將整個人炸開的狂喜,

      幾乎要沖破胸膛頂到他喉嚨口。他猛地吸氣,再吸氣,雙手死死攥緊,

      指甲掐進掌心以確認這絕非虛幻?;貋砹耍≌娴幕氐搅?998年!

      回到了那個足以改變命運的分岔路口!目光如炬,瞬間掃向那張熟悉的、堆滿了雜物的書桌。

      果然!那張決定他前世今生軌跡的“大學生分配意向確認表”,正赫然躺在最顯眼的位置!

      表格上用紅框清晰標注著兩個去向單位:一行是:XX市人民政府辦公室秘書二科。

      一行是:XX市國營第二電子廠技術科。

      喬以寧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印著市政府抬頭的單位名稱上。

      字時隱隱的驕傲與期待……那些畫面裹挾著審訊室冰冷的鐵門聲、指控他罪名的文件嘩啦聲,

      最終定格在監(jiān)獄的通風口上那道慘白的光里。胃里一陣翻攪的惡心。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壓制住當場撕碎這份表格的沖動。深吸一口氣,

      他從書桌抽屜里翻出一支筆,幾乎毫不猶豫地、帶著一種斬斷前世孽障的決絕,

      在市府辦那一欄后面,用力的、寫下一個巨大的——“×”!墨跡濃重,如同判決。隨即,

      他在另一個選項——“XX市國營第二電子廠技術科”之后,

      清晰地、用力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喬以寧。3 逆風起航寫完最后一個“寧”字的收筆,

      仿佛耗盡了力氣,他握著筆,微微喘息,汗水悄然浸濕了鬢角。那紙薄薄的表格,

      此刻在他手中重若千鈞,似乎承載著全部扭轉命運的期望。就在這時,

      宿舍門“砰”地一聲被推開。“哎我說老喬,磨蹭啥呢!

      ”一個穿著背心大褲衩的室友大汗淋漓地沖進來,手里還拍打著籃球,“趕緊搞定表格,

      老周那邊快截止了!”他眼尖地瞥見喬以寧放回桌上的表格,

      目光瞬間凝固在市政府那一欄刺眼的紅叉上。室友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眼珠幾乎瞪得脫框而出,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我靠!喬以寧!

      你他媽不是高燒燒到四十二度八了吧?你他媽在市政府辦公室后面打叉??。?!你瘋啦?!

      那可是金飯碗!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的金飯碗!”這一嗓子如同在滾油里潑了冷水,

      宿舍內外瞬間炸開了鍋。離得近的幾個同學呼啦一下涌到門口,

      眼神齊刷刷聚焦在喬以寧臉上,仿佛在看一個突然失心瘋的精神病人?!袄蠁?,你認真的?

      ”“二電子廠?那破廠聽說工資都發(fā)不出了!”“別犯傻?。∵M了府辦就是官身,起點高??!

      ”“就是!過幾年下放,最差也是副鎮(zhèn)長起步!”議論聲像蒼蠅一樣嗡嗡嗡響成一片,

      帶著巨大的迷惑、惋惜,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喬以寧卻異常平靜。

      他甚至能感受到內心那片前世被權力扭曲、如今被冰封的角落,

      正在被一種奇異的、名為“自由”的空氣慢慢解凍、滲透。

      面對幾乎要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和周圍紛雜喧囂的質疑,

      他只是用指尖點了點表格上那唯一被確認的落款點——第二電子廠?!澳抢铮彼痤^,

      目光清澈而堅定,穿過紛擾的雜音,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波瀾,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力量,“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這低沉清晰的一句話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瞬間將嘈雜的議論聲砸啞。

      宿舍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喬以寧平靜地收拾起桌面屬于電子廠的那份簡陋報到通知,

      仿佛那不是一個瀕臨倒閉的破廠入場券,而是一份承載著希望的秘密契約。第二天,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就傳遍了系里、院里。輔導員周老師臉色鐵青地找他談心,

      語重心長地勸他“珍惜前途,不要感情用事”,

      試圖挽回這個“失足”的“優(yōu)秀人才”;同學看他的眼神更加復雜,

      有人惋惜他“腦子進水”,有人覺得他“特立獨行”,

      也有人私下揣測他可能是“腦子壞了”或者“在機關有關系,故意下基層鍍金的”。

      父母得知消息后連夜從家鄉(xiāng)小城趕來。學校附近最便宜的招待所里,

      空氣壓抑得如同凝滯的鉛塊。父親布滿溝壑的臉鐵青著,因為劇烈的憤怒和不解而微微抽搐,

      他猛地一拍招待所那張破舊的木質床頭柜,發(fā)出沉悶的一聲“砰”響?!皢桃詫帲?/p>

      ”父親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砂石摩擦,“你是不是被學校給退回來了?

      是不是犯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進不了府辦?!”他手指顫抖著指向喬以寧,

      帶著一種被忤逆的巨大的悲憤,“我們老喬家砸鍋賣鐵供出你這個大學生,

      不是讓你去一個快關門的地方當破爛王的!你是要氣死老子嗎?!

      ”母親在一旁無聲地抹著眼淚,肩膀一聳一聳,

      那壓抑的抽泣比任何責罵都更讓喬以寧心如刀絞。那份深沉的期望,那份望子成龍的厚重,

      他曾為之前世耗盡所有甚至搭上性命,今生卻又注定要辜負?他緊緊攥著拳頭,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清晰的疼痛幫助他穩(wěn)住幾乎要被愧疚和動搖擊垮的心神?!鞍?,媽,

      ”喬以寧的聲音有些干澀,卻努力保持清晰和穩(wěn)定,他抬起頭,直視父母通紅的雙眼,

      “我知道這個選擇讓你們失望了。對不起。但這條路,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有些事,

      我非做不可?!彼D了頓,

      想起前世電子廠倒閉清算時老廠長張為民那句充滿不甘與遺憾的低語,“廠沒了,

      但有群懂技術的老伙計和設備,這廠子本該有救的……”。這句話,就是他今生握緊的鑰匙。

      “相信我一次。”他懇求著,“相信我一次……”最終,

      父母帶著絕望與無法理解的巨大失望離開了學校,臨走時連多看他一眼的力氣都仿佛失去。

      送走父母,站在學校老舊的牌樓外,喬以寧回望著這座度過四年青春時光的象牙塔,

      心中最后一點猶豫被徹底斬斷。半個月后,九月初,秋老虎依舊灼人。

      喬以寧提著簡單的行李,搭著連窗玻璃都布滿灰塵、一路吱呀作響的破舊班車,

      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終點——市國營第二電子廠。比記憶中更加蒼涼破敗。

      斑駁的“第二電子廠”廠牌在銹蝕的鋼筋架子上耷拉著,油漆剝落得如同生了大塊的牛皮癬。

      水泥構筑的笨重大門敞開著,一半已經變形,無力地歪倒在墻邊,露出里面的空曠和荒蕪。

      門衛(wèi)室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張缺了腿的破藤椅孤零零扔在滿是油污的泥地上。

      廠區(qū)空曠得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回音。巨大的主車間像個銹跡斑斑、沉睡已久的鋼鐵巨獸。

      高聳的房頂上布滿補丁般的透明瓦片,大片大片的玻璃窗戶十之七八都破碎了,

      黑黢黢的窗口像無數骷髏空洞的眼窩,迎著風發(fā)出嗚嗚的輕咽。風吹過空曠的廠房間隙,

      卷起地面上厚厚的、混雜著油泥和沙塵的垃圾層,打著旋兒從喬以寧腳邊滾過。

      氣里彌漫著一股復雜而頹敗的氣息:陳腐的鐵銹味、機油揮之不去的怪味、木頭腐爛的霉味,

      還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名為失業(yè)和絕望的酸楚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角落。

      幾個穿著舊工裝、袖口和膝蓋磨得發(fā)白的工人蹲在空曠的料場角落里抽著旱煙。

      煙鍋子的青霧裊裊升起,模糊了他們的臉。只有偶爾幾聲低沉的咳嗽,

      以及看向喬以寧這個“新面孔”時那麻木得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神,才證明他們還活著。

      技術科在廠部二層最靠里的角落。陰暗狹窄的樓道,墻壁上被歲月和污漬涂抹得一片模糊。

      走廊盡頭那間掛著“技術科”木牌的辦公室門虛掩著,喬以寧敲了敲門。

      里面?zhèn)鱽硪粋€疲憊沙啞的聲音:“進?!蓖崎T進去,光線更加昏暗。

      不大的房間里擠著幾張舊得看不出原色的辦公桌,文件、圖紙雜亂地堆得像小山。

      靠窗位置坐著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色滌卡工裝、帶著副老花鏡的老人,頭發(fā)花白了大半,

      臉上刻著深深的溝壑。他就是廠長張為民。前世廠子倒閉時那聲痛心的低語,正是出自他口。

      張為民正低頭看著一張報表,眉頭擰成了沉重的“川”字。聽見推門聲,他抬起頭,

      厚厚的鏡片后露出一雙布滿血絲、寫滿疲憊困惑的眼睛?!拔沂菃桃詫帲瑒偡謥淼拇髮W生,

      到技術科報到?!眴桃詫幧锨皟刹剑p手遞上報到通知書。張為民愣了一下,

      渾濁的眼底明顯掠過一絲意外的光芒,然后迅速被更深的疑惑和某種自嘲的苦澀取代。

      他緩慢地接過那張輕飄飄卻有些燙手的通知書,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

      仿佛要努力看清這個在廠子行將就木之際撞上門來的大學生的臉。“喬……以寧?

      ”他看了看通知書上的名字,又抬眼看了看喬以寧年輕得過分的臉龐,疲憊地搖了搖頭,

      露出一絲苦笑,“大學生?學什么專業(yè)的?電子?通信?分我們這廠?”他放下通知書,

      指節(jié)用力敲了敲桌面上一摞厚厚的庫存清單和積壓產品的照片,“看到沒?

      現(xiàn)在廠里只剩一堆賣不掉的‘響’貨,”他指了指倉庫方向,“低端收音機,

      雙卡錄音機……供銷社系統(tǒng)不行了,商店里沒我們位置了。年輕娃兒,來這里……可惜了啊。

      ”他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無力感和一種過來人的悲憫,“說實在的,

      我都不知道廠子還能發(fā)幾天糊口錢。

      ”喬以寧的目光掃過桌上那些落滿灰塵、款式笨重的電子產品照片。這些東西,在他看來,

      早已被歷史的車輪碾得粉碎。真正的風暴,此刻正在遙遠的南方醞釀、積聚?!皬S長,

      ”喬以寧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響起,帶著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沉穩(wěn)篤定,

      “供銷社不行了,這是時代趨勢。但這世界上的聲音不止收音機和錄音機。

      南方沿海正在流行一種新的聲音機器,叫VCD,您知道嗎?

      ”張為民微微抬了抬疲憊的眼皮?!奥犝f過點,稀罕玩意兒,貴的很。

      ”他對此顯然興趣不大。“它很快就不稀罕了?!眴桃詫幍恼Z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預見性,

      “而且會更便宜、更普及。VCD的核心是碟片播放驅動和一塊叫‘解碼板’的東西。

      現(xiàn)在這‘解碼板’,市面上幾乎全是臺灣佬造的,價格貴,供貨慢,還動不動就被卡脖子。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張為民,“這片市場,現(xiàn)在是空白的?!睆垶槊駵啙岬难鄣?,

      第一次真正起了波瀾,那是一種長期麻木后被強光刺痛的反應。

      他下意識地直了直佝僂的背:“空……空白?”“對,幾乎是。”喬以寧加重語氣,

      “我們廠的老師傅,能造精密收音機、錄音機,設備雖然老了點,底子還在。

      做更高精度的解碼板,有難度,但技術路線是有跡可循的!”他語速加快,

      聲音蘊含著某種極具煽動力的力量,“不是重頭研發(fā)制造芯片,而是做集成!

      用市面上相對容易買到的零部件,設計我們自己的電路布局,優(yōu)化性能,

      做出成本更低、性能更穩(wěn)定的國產解碼板!我們不是沒機會!是還沒有人去搶這個機會!

      ”這番話信息量太大,沖擊力太強。張為民張著嘴,一時發(fā)不出聲,胸膛劇烈起伏,

      呼吸變得急促。他從口袋里摸索出一包最廉價的紙煙,抖抖索索地抽出一根點上,

      辛辣的劣質煙草味迅速彌漫開來?!凹伞彼刂貜椭@個詞,

      像是在咀嚼一個從未嘗過的味道,“技術路線……國產……”花白的眉毛擰在一起,

      顯示出內心激烈的掙扎和權衡。最后,

      他帶著困惑和不確定抬眼:“你說的……路子……聽起來是有門??晒饪孔煺f沒用??!誰信?

      廠里等米下鍋的嘴上百張!錢也……”喬以寧似乎就在等這句。

      他平靜地打開隨身帶來的那個半舊的帆布包,從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一份折疊整齊的文件。

      那文件的抬頭印著一個南方某小型企業(yè)的Logo,

      在布滿塵埃的辦公室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澳催@個?!彼麑⑽募p輕推到了張為民面前。

      那是一份標準的產品代工技術需求意向函。要求核心部分正是VCD解碼板。落款簽字欄,

      清晰地簽著一個名字:許永健。旁邊蓋著紅色的合同章。

      內容簡單直接:要求乙方市第二電子廠能承接其新一代VCD播放器解碼板的設計試產任務,

      如成功并滿足質量要求,將有批量采購意向。最下方,

      還手寫了一句:“看過小喬同志的方案,很有啟發(fā)!期待合作!

      ——許永健”張為民拿著那張輕飄飄紙張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那份技術意向他可以懷疑,

      那個簽名許永健他也需要時間證實,但那兩行龍飛鳳舞的手寫批注,

      那滾燙有力的字跡和鮮紅的公章,就像一個巨大的、灼熱的火把,

      猝不及防地塞進了他早已凍得快要失去知覺的手里,燙得他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這……這是真的?簽了?意向訂單?”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反復看向簽名又看向公章,

      “這個許永健……是那個……”“是,”喬以寧目光灼灼,語氣斬釘截鐵,

      “就是那個在南方剛開始起步做影碟機的許老板。

      他對國內解碼板短缺、價格虛高的問題深有感觸。我去信跟他初步交流過我們的思路。

      他看中的,就是我們能用更低的成本、更可靠的供應,做出能用、甚至好用的東西。他說了,

      只要我們能搞出來,樣品測試過關,第一批單子,就是我們的!”意向訂單!

      盡管還不是真金白銀的合同,但這“訂單”兩個字,在張為民耳中,無異于仙音妙樂!

      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紅,原本佝僂的背一點點挺直,

      握著那份“希望”的手背青筋暴起。那長期壓抑的絕望和被重重困難壓垮的脊梁骨,

      仿佛被一股灼熱的蒸汽重新注入了支撐的力量。他猛地抬起頭,

      眼神里爆發(fā)出一種近乎兇狠的決心,

      像一頭在黑暗中掙扎了太久、終于嗅到一絲血氣和生機的困獸?!昂?!

      小喬……你……”他喉頭劇烈滾動了一下,狠狠抹了一把臉,

      仿佛要把所有的猶豫和疲態(tài)都抹去,“給我一個星期!不!三天!我來說服廠里的干部!不!

      現(xiàn)在就去!”張為民豁然站起,動作甚至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蠻勁,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他將那份意向函像寶貝一樣捧在胸前,眼神銳利如刀,

      重重地吐出一口帶著濃重煙味的濁氣:“這廠,還沒死透!得讓它再活一次!”說罷,

      他像一陣風似的沖出了辦公室的門。技術科辦公室外傳來一陣嘈雜混亂的腳步聲和吵嚷,

      顯然張廠長激動之下直接去“說服”了。喬以寧獨自留在昏暗冷清的技術科里,

      只有桌上那份輕飄飄的“意向函”安靜地躺在那里。他走過去,

      手指撫過那兩行充滿力量的批注。窗外傳來不知名角落的爭執(zhí)聲,尖銳而激烈,

      顯然是張為民在和其他“干部”拍桌子。但這嘈雜的背景音已經無法干擾喬以寧的心緒。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積滿灰塵的玻璃窗,望向廠區(qū)里那巨大、破敗而又沉默的車間輪廓。

      那冰冷的鋼鐵骨架,仿佛正從漫長的沉睡中蘇醒,發(fā)出唯有他能聆聽到的、渴望呼吸的嘶吼。

      機會的火種已被他點燃,哪怕在布滿油污和銹跡的灰燼里,也足以燎原。

      4 技術破局技術科門外尖銳激烈的爭吵聲浪透過薄薄的門板涌進來,

      仿佛一場驟雨打在破鐵皮屋頂上。張為民壓抑已久的咆哮帶著豁出一切的兇狠:“……訂單!

      這是訂單!不是畫餅!人家南方的許老板,白紙黑字的意向!錢德貴,你口口聲聲為廠子,

      為工人!現(xiàn)在機會擺在眼前,你除了說不行、等死、賣地,還會干什么?!

      ”副廠長錢德貴那油滑中帶著不屑的聲音針鋒相對地響起:“老張!

      你腦子是被門夾了還是被這新來的小子灌了迷魂湯?南方老板?誰知道是不是騙子!解碼板?

      那是臺灣佬搞得定的東西,咱們廠有什么?一堆銹疙瘩和老棺材瓤子!人家憑什么信咱們?

      還技術攻關?錢呢?人吃馬嚼的,攻關不要錢?用嘴吹出來嗎?

      我看你是被這大學生忽悠瘸了!”“設備!有人!廠里機器再老,難道都是廢鐵?

      李建國他們這幫老骨干的手藝,難道是假的?”張為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變形,

      “費用我?guī)ь^從我這月的工資里預支!沒試過,你就知道不行?你是不是就怕廠子好了,

      顯不出你四處求爺爺告奶奶那份‘功勞’了?!”錢德貴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被戳穿痛腳的惱怒:“放你的……張為民!你別血口噴人!我是為廠子負責!

      我向上級反映去!不能讓一個愣頭青瞎胡鬧,把咱們這最后一點棺材本兒都敗光!

      ”“你……!”張為民的怒火幾乎要破門而出,

      外面隨之響起幾個中層干部七嘴八舌勸解拉扯的聲音,亂糟糟響成一團。技術科辦公室內,

      喬以寧平靜地坐著,對門外的風暴置若罔聞。

      他視線掃過那些雜亂的圖紙和塵封的舊設備照片,

      最終定格在工作臺角落堆放的幾塊廢料上——那是幾塊制作收音機底殼沖壓失敗的邊角料。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帶進一股渾濁的人氣。

      進來的是個中等身材、穿著洗得發(fā)白舊工裝的男人,看起來五十歲上下,

      頭發(fā)亂糟糟的像頂著個鳥窩,臉上寫滿了疲憊和一種技術人員的執(zhí)拗。

      他手里拿著一份發(fā)黃的本子,另一只手習慣性地拿著把磨得锃亮的小三角尺。

      他就是廠里的技術骨干,前世為廠子倒閉痛哭、最終去修自行車謀生的工程師,李建國。

      李建國進門先看了眼喬以寧,眼神里有不加掩飾的好奇、疑惑,

      還有些許不易察覺的、被長期壓抑后聽到某種希望時閃爍的小心翼翼。他沒多說什么,

      徑直走到自己那張堆滿工具和圖紙的桌子前,將小三角尺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木盒子里,

      帶來的那份“解碼板功能初步構想”草圖——那是喬以寧報到時夾在資料里遞給張為民看的。

      “你畫的?”李建國抬起頭,指著圖上某個關鍵的耦合電路簡略圖,

      手指關節(jié)因為長期操勞顯得粗大有力。喬以寧點點頭:“是。只是個很初步的想法。

      ”李建國渾濁的眼睛盯著草圖,像在審視一件失落的珍寶,半晌才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像砂紙摩擦:“想法……路子是對的。但要實現(xiàn)……就我們廠那點家底……”他搖搖頭,

      滿是油垢的指關節(jié)敲了敲桌子上一個過時的單片機開發(fā)板樣品,“靠這個?不行。

      集成度、接口、功耗……要重新布局,得算得很細……拆解那些洋貨板子來學,

      也沒那么容易。”“所以需要您的經驗。”喬以寧的語氣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尊重,

      仿佛已經認同李建國是項目不可或缺的核心,“還有劉工、陳工他們。我了解市場需要什么,

      但具體怎么在現(xiàn)有條件下實現(xiàn)最優(yōu)解,怎么把散件組合出最高性價比和穩(wěn)定性,您是內行。

      ”這番話精準地戳中了李建國心底最柔軟、也最脆弱的地方。

      他幾十年的技術生涯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摁在了這破敗的廠里,

      才華在等待倒閉中逐漸蒙塵。技術,是他唯一的驕傲和價值。李建國的呼吸急促了幾分,

      眼神中的那點小心翼翼的火苗,被喬以寧這信任的話語“呼”地一下扇旺了。

      他沒直接表態(tài)支持,但那緊抿的嘴角微微松動了一下,拿起喬以寧那張草圖,

      又從自己抽屜里翻出一沓更老的、筆跡復雜的電路圖紙,默不作聲地攤開在桌上,

      拿起筆在上面飛快地標注起來。小小的技術科辦公室里,只剩下鉛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

      和窗外斷斷續(xù)續(xù)的爭吵余韻,形成詭異的對比。

      張為民最終憑借那份滾燙的意向函和破釜沉舟的狠勁兒,

      在幾個對現(xiàn)狀早已忍無可忍的車間主任有限支持下,

      強行在廠務會上拍板成立了一個臨時“解碼板攻關組”。組長自然是張為民掛著名,

      實際的技術帶頭人是李建國,而喬以寧被任命為“攻關組協(xié)調員”,

      負責技術方案溝通協(xié)調、零件渠道溝通以及項目進度。這個任命不倫不類,

      但也給喬以寧在項目中賦予了實際權力。錢德貴沒有爭贏,他鐵青著臉離開會議室前,

      陰冷的目光像毒蛇一樣在喬以寧身上纏繞了一圈。資金果然緊張得如同干涸的河床。

      張為民說到做到,第一個月,整個攻關組所有人的工資都打了白條,

      先劃作“研發(fā)經費”——其實就是購買些必需的元器件樣品和小批量基礎耗材的錢。

      工人們雖然怨聲載道,但聽說有個南方老板的“大訂單”懸著,

      加上張為民那張疲憊又強硬的臉,底層普通工人的情緒暫時被安撫住了,

      更多的是麻木中對最后一絲稻草的觀望。

      攻關組的“據點”設在廠里一個廢棄的零件測試小倉庫。地方狹窄,窗戶破了一半,

      灰塵在從破窗透進來的光柱里飛舞。真正的考驗在項目啟動不到一周就降臨了。

      廠里唯一一臺還能運作、用來加工精密度較高金屬支撐框架和部分模具的舊式萬能銑床,

      在加工一塊用于解碼板測試夾具的定位鍵槽時,

      突然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如同瀕死巨獸般的嘯叫和劇烈顫抖,接著就徹底趴窩了!

      主軸一動不動,操控手柄仿佛焊死了一般。操作銑床的王師傅臉色煞白,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他徒勞地拍打著冰冷的鑄鐵機身,

      反復念叨:“不可能啊……剛換了液壓油……才動兩刀……”銑床停工的消息瞬間傳遍全廠,

      如同在剛剛鼓起一點微弱勇氣的心上澆了一盆冰水。這臺銑床雖然老舊,

      卻是廠里進行一些小型精細金屬加工的唯一指望。沒有它,很多結構件就無從談起,

      解碼板項目的雛形尚未清晰,硬件支撐就率先崩盤了!張為民聞訊趕到現(xiàn)場,

      臉色比死人還難看。錢德貴像是早就預見了這一幕,帶著兩個他的人慢悠悠踱步過來,

      臉上那抹幸災樂禍的冷笑幾乎壓不住了?!拔艺f什么來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錢德貴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聚攏過來的工人們聽清,“那東西早就該報廢了!還折騰?

      這下好了!徹底廢了!我說老張,趁這機會趕緊聯(lián)系回收站吧,興許還能賣倆錢,

      發(fā)發(fā)拖欠的工資!”他身邊的跟班立刻附和:“錢廠長高見!這才是實打實的為工人著想!

      ”張為民看著那臺冰冷沉默的龐然大物,牙關緊咬,腮幫子上的肌肉狠狠抽搐著。

      他猛地回頭看向聞訊趕來的喬以寧和李建國,眼中充斥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求助。

      那眼神沉重得能壓垮駱駝——沒有設備,一切都是空談!攻關組瞬間就成了一個笑話!

      氣氛凝固。工人們麻木或嘲諷的目光像無數根鋼針,扎在張為民和李建國的背上。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低谷中,一個聲音平靜地響起。“不是液壓卡死,就是傳動鎖死了。

      ”喬以寧不知何時已經蹲在了巨大的控制面板下方,側耳聽著機身深處,

      一只手輕輕搭在沉重的操控手柄上感受著震動余韻,“這臺老型號,

      通病是油路濾網堵塞后油壓不穩(wěn),連帶傳動卡榫在強行操作時容易楔死。上次換油,

      濾芯沒一起換吧,王師傅?”他抬頭看向面如死灰的操作工王師傅。王師傅一愣,

      下意識點頭:“是……濾芯庫房說沒了,

      要采購……我以為……”錢德貴冷哼一聲打斷:“以為?你以為它還能撐?喬以寧,

      嘴上說說誰不會?你會修?你動個螺絲試試看?我丑話說在前頭,這要是拆壞了,

      責任你擔得起嗎?!”他要把喬以寧徹底按死在這臺廢鐵上。喬以寧沒理他,站起身,

      對身旁同樣眉頭緊鎖的李建國說:“李工,

      我記得工具房還有一截氣門芯上用的那種小膠皮軟管吧?”李建國不明所以,

      但立刻點頭:“有!我去拿!”轉身擠出人群。

      在眾人或驚疑、或嘲諷、或絕望的目光聚焦下,

      喬以寧又指揮兩個靠得最近的工人:“趙師傅,麻煩您搭把手,把這邊的側蓋板螺絲拆一下。

      小陳,去找桶煤油來,再弄個小杯子?!甭萁z拆下,沉重的側板挪開,

      露出內部結構復雜、油泥混雜交織、泛著陳年金屬銹味的傳動機構。

      一股濃烈的機油味混雜著金屬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錢德貴冷笑一聲,雙手抱胸,

      準備欣賞喬以寧的無措。王師傅也搖頭嘆氣:“太復雜了,

      疼……”此時李建國氣喘吁吁地拿著一小截干凈的、用于自行車打氣的氣門芯軟管跑了回來。

      喬以寧接過去,將一端仔細地插入煤油杯里,又拿起一把最細小的螺絲刀,

      小心翼翼撬開了被王師傅指出可能堵塞的某個油路接口閥。

      他用手指拈出被油泥糊滿的舊濾芯扔掉,接著,在幾乎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視下,

      做了一個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動作——將那根纖細的氣門芯軟管的另一端,

      輕輕地塞進了他剛剛撬開的油路閥的一個極小的壓力平衡孔里!

      他一只手穩(wěn)住膠皮軟管的位置,另一只手對旁邊端著煤油杯的工人沉聲道:“好了,小陳,

      你現(xiàn)在,用嘴含住這管子另外一頭,用點力氣吹氣!”全場瞬間死寂!用嘴吹?!

      吹這個連著手臂粗油路的孔?!能管用?!小陳臉騰地紅了,有點懵,

      但在喬以寧不容置疑的目光和周圍上百雙眼睛的注視下,他還是狠狠心,憋住一口氣,

      用力地、長長地朝那截膠皮管猛吹了一口!

      “噗——嗤——”一聲極其輕微、但在寂靜中異常清晰的氣流聲,帶著煤油的氣味,

      從機器另一側的某個縫隙里噴了出來!奇跡發(fā)生了!那先前如焊死般的沉重操控手柄,

      在無人推動的情況下,竟極其輕微地、但確鑿無疑地往下沉動了大約一公分!接著,

      又緩緩彈回了一點點!雖然機身依舊沉寂,但這微小的活動,

      如同黑暗中刺破絕望的一縷微光!“動了!動了!真動了!

      ”靠近的趙師傅第一個失聲叫了出來!張為民的眼睛瞬間瞪大,

      布滿血絲的瞳孔里燃起劫后余生的狂喜!連一直冷眼旁觀的李建國,此刻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死死盯著那恢復活動的手柄部分,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一種技術人的狂熱——這不是蠻干,

      這是巧思!錢德貴臉上準備看笑話的笑容徹底僵住,變成了難以置信和一絲隱隱的慌亂。

      喬以寧臉上沒有絲毫意外或激動,只有一種專注而穩(wěn)定的掌控感。他輕輕抽出膠皮管,

      沉聲指揮:“小陳,就這樣吹,動作穩(wěn)一點,吹幾下停一下,讓煤油順著這路進去溶解油垢。

      趙師傅,幫忙用扳手輕輕撬這主卡榫位置,聽我口令一起發(fā)力。慢點,別太急。

      ”小陳鼓起腮幫子,一次、兩次……帶著煤油的氣流如同微型噴槍,精準射入那楔死的縫隙。

      喬以寧全神貫注,指尖感受著機器內部的細微震動和液壓回饋,

      如同在感受一件精密樂器的脈搏。他沉穩(wěn)的聲音在只有氣流聲的寂靜中指揮著:“就是現(xiàn)在,

      輕輕撬!用暗勁!”趙師傅咬緊牙關,將扳手嵌入卡榫位置,小心翼翼地、緩慢地加上力量。

      “吱嘎嘎……”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但并不劇烈。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摩擦聲達到某個臨界點時,“咔噠”一聲極其清脆的輕響,

      如同某種硬物重新卡入正確位置!與此同時!

      整臺巨大的銑床內部發(fā)出一連串輕微的“咯啦咯啦”復位聲,

      仿佛沉睡的鋼鐵巨獸骨骼正在歸位!緊接著,

      反射地猛地推動那個讓他絕望的手柄——沉重的手柄絲滑順暢地沿著滑軌移動了一大段距離,

      精準到位!“嗡——!”熟悉而低沉的主軸空轉聲驀然響起!雖然比不上新機器的流暢,

      但那穩(wěn)定有力的嗡鳴聲,像一聲久違的脈動,驟然在死寂的車間里回蕩!“老天爺!

      ”王師傅失聲尖叫,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看著那緩緩旋轉的主軸,激動得渾身發(fā)抖。

      “修……修好了?!”趙師傅手里的扳手“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巨大的響聲卻淹沒在瞬間爆發(fā)的巨大驚呼和騷動中!“真修好了?”“我的娘嘞!

      就這么吹口氣?”“動了!真動了!神了!”“大學生!真有本事??!

      ”圍觀的工人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難以置信的喧嘩,那些原本麻木、嘲諷、絕望的眼神,

      此刻被巨大的震撼和驚愕取代,

      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喬以寧那張年輕的、略顯疲憊卻沉穩(wěn)依舊的臉上。

      趙師傅甚至激動地拍了一下喬以寧的肩膀:“神了!小喬!大學生真有本事!

      ”張為民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帶來的劇痛也無法沖散他臉上那巨大的、狂熱的喜悅。

      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沙啞卻充滿了重壓釋放后的力量:“好!好!好樣的!以寧!太好了!

      ”他用力拍著喬以寧的后背,仿佛要把他拍進地里。李建國長長地舒了口氣,

      看向喬以寧的眼神徹底變了,從最初的謹慎懷疑,

      變成了燃燒的火焰和一種找到主心骨的熾熱。

      他用磨得發(fā)亮的三角尺狠狠一敲身邊的鐵架:“我就說!路子是對的!老東西修一修,

      還能頂大用!”他的聲音帶著技術狂特有的激動。只有錢德貴,

      臉色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從鐵青漲成醬紫。

      他身邊那幾個跟班臉上的諂笑和吹捧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片灰敗和不知所措。

      在周遭熱烈的氣氛和工人們投向喬以寧那近乎崇拜的目光灼燒下,

      錢德貴覺得自己的臉皮火辣辣地疼。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強撐說點什么挽回顏面,

      比如“湊巧”、“瞎貓撞死耗子”,但周圍工人們如釋重負的議論和興奮的議論聲浪,

      把他的話死死堵在了喉嚨里。他只能死死地盯著喬以寧,眼神陰鷙怨毒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尤其是喬以寧修理完畢,直起身,順手接過小陳遞來的抹布,

      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上的油污時,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那種無視,

      那種視他這堂堂副廠長為無物的輕蔑,比任何言語的羞辱都更讓錢德貴怒火中燒。

      他猛地一甩袖子,鼻子里發(fā)出一聲重重的冷哼,轉身擠出人群。動作僵硬而急促,

      像是想逃離這個讓他顏面掃地的地方,又像要去謀劃更惡毒的反擊。喬以寧擦干凈手,

      對激動得滿臉通紅的張為民和李建國沉穩(wěn)地點頭:“沒事了。但這濾芯必須盡快找替代品,

      徹底更換。另外油路還是有些不暢,做精密活時進給速度要調低兩檔。

      ”他平靜的語氣仿佛剛才只是解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絲毫沒有居功自傲。這份氣度,

      更讓旁邊的工人們暗自點頭。“好!好好好!換!要什么趕緊去弄!”張為民忙不迭地答應,

      腰桿比來時挺直了何止一倍,對著王師傅和趙師傅揮手,“老王,還不趕緊試試!

      大家都散了吧,該干嘛干嘛!”聲音中氣十足。

      著喬以寧迫不及待討論剛才解決思路的激烈討論聲……先前籠罩車間的死寂陰霾被徹底驅散。

      喬以寧走到車間門口,停住腳步,

      回頭望向那轟鳴的舊銑床和被張為民、李建國等人重新圍住的王師傅。

      趙師傅正唾沫橫飛地向后來的人描述著喬以寧“吹口氣”修好機器的神跡。

      倉庫方向的窗戶很臟,積滿了油污和灰塵,但那金紅色的、熾烈的夕陽,

      卻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tài)穿透了這污穢的阻隔,

      將幾道筆直而壯麗的光柱斜斜地投射在布滿油污的水泥地面上。光柱里,細微的塵埃在飛舞。

      那光芒并不溫暖,甚至有些刺眼,卻充滿了力量感。

      它照亮了破敗車間里那些依舊忠誠于鋼鐵與機械的老舊設備輪廓,

      照亮了工人們臉上重新燃起的、混雜著不可思議和微弱希望的亮光,

      也照亮了喬以寧眼中那份深邃的平靜。破局的工具和凝聚的信心已然握在手中。

      荊棘遍布的前路剛剛展開,第一個實質性的障礙已被他看似輕描淡寫、實則精準無誤地踏平。

      5 暗流涌動但喬以寧深深知道,錢德貴那只毒蛇,絕不會就此罷休。他眼中那抹怨毒,

      如同淬了毒液的冰刺,預示著更陰險、更致命的反撲即將襲來。微光在塵埃中游弋,但陰影,

      亦在暗處匯聚成形。舊銑床沉悶而穩(wěn)定的嗡鳴聲仿佛成了第二電子廠的新心跳,

      在空曠破敗的廠區(qū)里頑強搏動。喬以寧那看似輕巧實則石破天驚的“一吹之力”,

      帶來的震撼遠超簡單的機器修復。它不僅挽救了瀕臨崩潰的解碼板項目,

      更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巨石,在工人沉悶的心湖深處激起層層漣漪,

      無聲無息地撬動著人心天平的傾斜。技術小組那個廢棄的零件測試倉庫,氛圍悄然轉變。

      曾經彌漫的沮喪和懷疑被一種近乎窒息的高壓專注取代。

      空氣中彌漫著松香煙、焊錫焦糊、以及油污灰塵混合的味道。嗆人,

      卻帶著一種奮斗的焦灼感。巨大的工作臺面上,

      堆滿了拆解的進口解碼板、放大鏡、焊槍、成卷的錫絲、琳瑯滿目的電阻電容。

      墻上的黑板被擦過又寫滿,

      復雜的電路草圖、密密麻麻的公式、不同顏色的粉筆線相互交錯覆蓋。

      幾個技術骨干——李建國帶著他那磨得锃亮的三角尺,沉默寡言但手極穩(wěn)的劉工,

      還有動作麻利眼睛賊亮的小陳等人,如同精密儀器的零件,

      圍繞著喬以寧提供的核心設計理念和關鍵參數點,瘋狂地運轉著。

      張為民把“攻關組協(xié)調員”這個名頭給喬以寧算是徹底用到了極致。

      喬以寧成了絕對的焦點和主心骨。他像一個超乎時代的操盤手,

      思路清晰得令人發(fā)指:不追求一步登天的性能超越,

      ”、“夠用”、“成本極限優(yōu)化”和“國產化替代”這幾個看似平庸實則最具殺傷力的目標。

      “功耗!李工,這個電壓轉換模塊的原設計冗余太高,我們的電源輸出穩(wěn)定性足夠,

      按我標注的C點值,把匹配電阻值下調0.8歐!散熱片面積能縮水三分之一!

      ”“接口時序!劉工,示波器看這里!那個冗余同步等待周期絕對可以砍掉!

      許老板那邊的主芯片規(guī)格我清楚,大膽砍!節(jié)省0.2秒延遲就是提前0.2秒開機!

      消費者就認這個!”“芯片替代!小陳!別老盯著進口貨!跑電子市場!

      去找那個專門做國產芯片復刻的老王!他家那個74HC系列的替代品,溫漂是大點,

      但用在耦合位絕對夠用!價格是進口的零頭!”每一道指令都精準、大膽,直擊痛點,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預見性。每當遇到卡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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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25-06-25 04: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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