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九點鐘,虞魚家所在的小區(qū)本來就是個安靜的地段,此時的路上,行人更是沒幾個。
虞魚和顧禮安并排走在路上,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雪花依舊在靜靜飄著,簌簌的雪聲落在兩人身旁,周遭寂靜無聲,除了鞋子踩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
雪不大,下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在地上留下多少印跡,薄薄的一層,腳踩過去就留下一個完整的腳印。
虞魚忽然有些想笑。
把車停在離家一公里的地方而選擇兩人散步什么的,好傻。
這樣想著,她的眉眼彎起來。
顧禮安余光瞥見她的笑顏,轉(zhuǎn)頭,輕聲問:“怎么了?”
虞魚轉(zhuǎn)頭,笑意更深,明亮的眸子彎成月牙。
“覺得咱倆現(xiàn)在這樣,好傻?!?/p>
氣溫很低,說出的話就變成霧氣,彌散在空中,又被落下的雪花沖散。
顧禮安停下腳步,望著虞魚。
虞魚沒停,轉(zhuǎn)過身來,邊倒著走邊問他:“怎么不走了?”
她一張笑臉埋在藍(lán)色圍巾里,上面落了些晶瑩的雪花,映照著她的臉龐,將平日里恬淡的模樣都點綴成明媚。
顧禮安不自覺喉結(jié)滾動,心跳聲在寂靜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他一瞬不瞬的望著虞魚,也跟著笑起來。
“嗯,是有些傻?!?/p>
這樣純粹的浪費時間的事情,他很久沒做了。
但是他現(xiàn)在覺得這些事情一點都不是浪費時間。
而是最充實的時刻了。
她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個腳步、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的清晰,在他的眼睛里、在他的心里,那么清淺的飄過,卻又深深的印刻。
虞魚瞧他眼眸里的星光,微微低頭把嘴巴埋進(jìn)圍巾里,遮住了上揚(yáng)的唇角。
她一手撐傘搭在肩頭,一手抄在大衣口袋里,緩緩的步步倒退,顧禮安則撐著傘邁著步子緊隨在她后面。
于是他的腳印就又覆蓋住她的。
“冷不冷?”他問。
虞魚搖著頭,冷不防鞋子磕到凸起的石磚,身子不穩(wěn),有著往后仰倒的架勢。
她睜大眼睛,手還沒來得及從口袋里拿出來,卻在下一秒就被人緊緊握住了胳膊。
顧禮安快速上前握住她的手臂穩(wěn)住身體,虞魚猝不及防間抬眸,就這樣撞進(jìn)了他眸中的星海。
雪花緩緩飄落,落在顧禮安的手背上,也落在虞魚的手臂上。
呼吸都放緩,在這個冬夜,簡單的對視仿佛都蒙著曖昧的濾鏡。
顧禮安等她站好就放開了,松口氣,溫聲叮囑:“小心?!?/p>
“......哦,好?!?/p>
虞魚轉(zhuǎn)過身子,又和他平行走著。
一個覺得手臂上的觸感隔著衣袖都是那么的清晰,一個情不自禁的摩挲手掌。
兩個人靜靜走著,沒人說話,卻也沒人加快腳步。
直到小區(qū)門口,顧禮安喚她一聲,從口袋里拿出握了一路的禮盒。
“送給你,第一天上班的禮物?!?/p>
虞魚望著精致的禮盒,不禁笑了一下。
第一天上班也要送禮物嗎?
把她當(dāng)小朋友了?第一天上幼兒園要有獎勵一樣。
她拿過來收下,仰頭笑著說:“我收下了,謝謝?!?/p>
顧禮安淺笑著,“不用謝?!?/p>
“我明天來接你,送你去上班吧?”
虞魚趕忙擺手,“太遠(yuǎn)了,我自己可以去?!?/p>
她住城北,顧禮安住在靠近城南的地方,來回跑著實有些遙遠(yuǎn)。
顧禮安抿唇,點頭,“好吧?!?/p>
要慢慢來。
虞魚走進(jìn)小區(qū)很遠(yuǎn)還能感覺到背后注視著的視線,她試探性的回頭去看,看見門口撐著傘的頎長身影。
見她回頭,抬手?jǐn)[了擺。
離得已經(jīng)很遠(yuǎn),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還是揚(yáng)起笑臉招了招手,回身噠噠噠的往里走,一如早晨離開時一樣輕快。
口袋里的禮盒存在感很強(qiáng),她摩挲著在想,會是什么禮物呢?
她又想,顧禮安送給她太多東西了,她得送份回禮才行。
虞魚一邊想著要送什么比較好,一邊往家走,等走到那片草叢的時候才忽然想起早上的那只漂亮貍花貓。
她有些懊惱,早上答應(yīng)了它要來給它送貓條的,卻忙著吃飯、散步、看雪景,把它忘在腦后了。
不過好在她中午去買了貓條,如果遇到,一定好好補(bǔ)償它。
虞魚放緩步子,俯身尋找貍花貓的身影,卻聽見前面?zhèn)鱽硪宦暱蓯鄣摹斑鲉鑯”。
她有些驚喜的抬眸,如愿看到了貍花貓,隨后表情一怔,目光落在抱著貍花貓的人身上。
裹著黑色皮夾克、穿著黑褲黑鞋子的少年,高領(lǐng)的黑色毛衣遮住下巴,銀發(fā)淺淺遮著的眼眸深邃明亮,一身黑衣像是要融入黑夜,一手撐傘一手抱貓,正平靜的望著她。
虞魚停下腳步,卻瞧他手一松,那漂亮可愛的貍花貓就蹦蹦跳跳的跑過來,蹭著她的腳尖,喵嗚喵嗚的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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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澈覺得他可能是閑出問題了,否則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冒著雪、抱著貓,站在路邊等一個陌生人。
但是她說等回家會給幺雞帶好吃的貓條。
幺雞自從早上回了家也一直想往外跑,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人給迷住了。
所以他只能帶著幺雞出來等人了。
連人家姓甚名誰、家住哪里都不知道,他就這樣抱著貓站在早上相遇的草叢旁邊等。
這個小區(qū)叫念云小筑,鬧中取靜,住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貴,他為了躲清凈才跑來這兒住的。
所以就這樣等在路邊,也沒遇見幾個人。
沒等一會兒天空就飄起雪花,黎澈就踱步回家拿了把傘,又慢慢走回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幺雞就窩在他的夾克外套里,暖暖和和的睡了一覺。
他曾一度煩躁的想回家的,但是望著幺雞圓圓的、亮亮的眼睛,他又嘆口氣。
“花心貓,她連個貓條也沒喂你,怎么就迷上了?”
細(xì)細(xì)的雪花落在腳邊,黎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九點整。
他蹙眉,神色不耐。
他真是瘋了才在這兒浪費時間。
幺雞似乎察覺到他的不高興,睜著大眼睛,叫喚著蹭他的手指。
他冷哼一聲,不知是說給誰聽。
“我不可能再等了,我要回家了?!?/p>
黎澈又坐了一會兒,站起身子,握住涼涼的傘柄要走,卻聽見身后的腳步聲。
他身子一頓,轉(zhuǎn)頭去看。
瞧見那人出現(xiàn)在這條路的轉(zhuǎn)彎處,一手撐傘搭在肩膀上,一手抄著口袋,小半張臉都埋在圍巾里,正彎著眼眸走著。
黎澈嘴巴張了張,眼神觸到她月牙般的眼眸,又閉上嘴巴,轉(zhuǎn)過了身子。
他抱著幺雞站在原地,就這樣撐著傘看著她,似乎在尋找什么,俯著身子,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