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婚豪門穆家出了一件荒唐事。穆家大小姐穆童并非穆夫人親生的。
真正的穆家大小姐蘇如珠則是在一個窮困家庭里生活了十二年。蘇如珠回到穆家的那一天,
正式改名為穆如珠。穆童知道自己豪門大小姐的地位不保,
所以勾引了應(yīng)該屬于蘇如珠的未婚夫沈修塵,企圖嫁入豪門。那天,城內(nèi)所有媒體,
都在報道這一丑事。為了保住自己孫子的名譽,沈奶奶逼迫沈修塵娶了穆童。
與沈修塵兩情相悅的穆如珠就此一病不起,經(jīng)過檢查,竟是急性尿毒癥,
需要馬上換腎才能活命。醫(yī)院找到了唯一配型來源……則是穆童。
養(yǎng)母和養(yǎng)父跪在穆童的面前不斷磕頭,求著她救救穆如珠。穆童絲毫不顧往日恩情,
拒絕了養(yǎng)父母的請求。穆如珠,危在旦夕?!澳峦褪莻€狼心狗肺的東西,
沈家娶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可不是,穆家是真的慘,女兒才找回來,
就要面臨生離死別?!薄鞍ィ@么一個白眼狼,一顆腎臟都不愿意捐。
”“……”穆童聽著這些指責(zé),都有些麻木了。但只有她知道,
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允許她捐腎。她撫著微凸的小腹,這里孕育了一個生命。
是她和沈修塵的孩子。為了孩子,誰都別想讓她捐腎,誰都別想!大年三十,
是穆童和沈修塵大婚的日子,大雪覆蓋了整座城市。穿著劣質(zhì)婚紗的穆童,
被送到了沈家大門前,薄衫凍得她嘴唇發(fā)紫,全身哆嗦。但屋內(nèi)橙色的燈光,
給了她無盡的暖意。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罵她誤會她,結(jié)果終究是好的,
她嫁給了自己心愛的男人。那個天神一般存在的男人,她心頭的白月光——沈修塵。
她伸手敲門,卻是聽到了來自屋內(nèi)女人嬌媚的聲音。是穆如珠。“修塵哥哥,
姐姐不想捐腎給我,我快死掉了,可是我還沒有成為你的新娘,我舍不得……”哀痛的聲音,
讓男人眉頭一緊,伸手便是將柔弱無骨的女人攬在了懷中?!澳惴判?,
我有的是辦法讓她同意捐腎給你,醫(yī)院那邊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
明日我會將她綁到醫(yī)院手術(shù)臺上,你只管等著手術(shù),一切都會好的?!钡统翜喓竦穆曇?,
讓穆童心尖一顫。如此狠毒的話,竟是從她暗戀了多年的男人口中說出的。
穆如珠窩在沈修塵的頸項之中,淚如雨下:“修塵哥哥,我不明白,
姐姐為什么會不愿意幫我,只是一顆腎而已,爸媽那樣跪在了她面前了,
她都無動于衷……”“當(dāng)然是因為她夠歹毒,別難過了,她不值得!”“修塵哥哥,
都是為了我,你才答應(yīng)娶她,你很難受吧,對不起……”“別說對不起,
是我沒有保護(hù)好你才讓你離開穆家這么多年,你身體不好常年需要輸血,
將穆童捆綁在我身邊,日后也算是為你多一個保障?!蹦峦壑械南<?,
在那一瞬全部破碎了。原來,沈修塵答應(yīng)娶自己,是為了穆如珠。怪不得,
怪不得從來對自己沒有一句好言語的沈修塵會在那天應(yīng)下和自己的婚事。
他一早就盯上了自己的腎。甚至,還盯上了自己體內(nèi)的血。她和穆如珠都是陰性F型血,
世間少有,這也正是為什么當(dāng)初穆夫人將她錯認(rèn)為女兒的原因。
她當(dāng)初以為是穆如珠下藥設(shè)計沈修塵,自己只是誤打誤撞和沈修塵發(fā)生了關(guān)系?,F(xiàn)在,
好似并非如此。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沈修塵的安排。這一刻,
穆童發(fā)現(xiàn)沈家大門的背后……是一個根本跳不出來的陷阱!2 失蹤大年初一。穆童失蹤了。
沈家和穆家的人全城尋找,無果。無可奈何之下,報警求助,依舊沒有線索。3月1日,
中小學(xué)生開學(xué)的日子。挺著大肚子的穆童,慢步走進(jìn)教室,準(zhǔn)備給小學(xué)一年級的學(xué)生講課。
開學(xué)第一課,是《春天來了》。“盼望著,盼望著,東風(fēng)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一切都像是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郎朗的閱讀聲,悅耳有動聽。
穆童在這所小學(xué)任教兩個多月以來,靠著微薄的工資收入終于存下了兩千塊錢。
她聽說這里的衛(wèi)生院接生,只需要兩千塊。為了這兩千塊,她挺著大肚子,
每天至少上八節(jié)課。小腿浮腫成了兩根圓柱子,也不覺得難受。她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
能夠在生產(chǎn)的那一刻得到最好的照顧。有了這兩千塊,她的心終于安定了。她決定下課后,
給自己買一罐奶粉,好好補充下營養(yǎng),也讓肚子里的孩子歇一歇。只是課程才上到一半,
一群黑衣人突然闖了進(jìn)來。所有的學(xué)生的嚇了一跳。就連穆童也慌張了。
她呵斥著:“你們是誰,這里是課堂,請你們出去!
”在她還在為班級里學(xué)生的安全問題擔(dān)憂時,一個黑沉的身影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他一身白色西裝,在其中尤為的顯眼,锃亮的皮鞋之上,是修長挺立的身軀。陽光照耀下,
那張俊臉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穆童看清楚的那一瞬間,腳步都虛浮了,若不是講臺在前撐著,
她恐要墜落到地上去。沈修塵還是找到了她!
“不、不要過來……”穆童的一雙眼布滿了恐懼,全身顫抖不已。噩夢里發(fā)生的場景,
竟還是演變成為了事實。他來了,他終于來了……沈修塵的眼凝視著穆童高聳的小腹,
面無表情的男人隨即一聲冷哼:“這就是你為什么不愿意捐腎的原因?”穆童的腳步,
退卻著。她根本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昂⒆?,是你的,你不能傷害他,
不能……”她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希望沈修塵能看在自己是孩子父親的份上,
別讓她現(xiàn)在捐?!暗任覂蓚€月,兩個月后,孩子滿七個月就可以存活下來,
到時候我再給穆如珠捐腎,就兩個月,我求求你……”可是男人的眸光冷如冰凌,
分分鐘可以將她刺穿。“這個孩子現(xiàn)在五個月了?”“是,
是五個月了……”沈修塵雙眸微微瞇起,修長的手指捏在了穆童的下巴上,力道之大,
疼的她幾近脫臼。他確切記得四個月前,他才和她發(fā)生關(guān)系。如今,竟是懷了五個月的孩子。
穆童,你真是好樣的!男人周身籠罩起了一層寒栗,讓穆童不禁一顫。
她以為沈修塵會看在這是他孩子的份上,緩她兩個月的時間,
但耳邊聽到的卻是來自地獄的噩耗。“帶走!去醫(yī)院!通知醫(yī)生,準(zhǔn)備取腎手術(shù)!
”“沈修塵,緩兩個月不可以嗎?就兩個月……他能活下來……”“珠珠可等不了兩個月!
”3 孩子手術(shù)室門口。披頭散發(fā)的女人發(fā)瘋似的抱住了門欄?!拔也煌猓也煌饩枘I,
我不同意簽字,沈修塵,你不能強迫我?!笨梢呀?jīng)懷孕五個月的她,
如何能夠抵抗得過護(hù)士的強拉硬拽。不遠(yuǎn)處西裝筆挺的男人冷眼看著那個女人,
清亮如墨的眸子里除了厭惡還有憎恨?!澳峦陌才诺脑?,我還能留你一命,
別挑戰(zhàn)我的忍耐限度?!蹦锹曇舻统痢⒗淠?,猶從地獄傳來的一般,刺痛了她的心臟。
“不要,不要,沈修塵……”穆童哭得肝腸寸斷,可那個男人沒有絲毫的動容,
“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呵……”她到現(xiàn)在還在騙自己!
“你是孩子的父親,你怎么舍得殺了他!”穆童全身顫抖著,全身是如墜冰窖般的冷凌,
她歇斯底里的吼叫著。沈修塵下斂著嘴角,其中似淬了毒一般,“一個野種,有什么舍不得!
”野種?他竟然稱自己肚中的孩子為野種。穆童僵住,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
眼角掛著的淚已然斷了線,穆童只看著他,冷冷的看著他?!巴线M(jìn)去,救珠珠。
”沈修塵背轉(zhuǎn)過身,不愿再看穆童這副嘴臉。穆童咧開嘴笑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天大的笑話!她為了兒時的一份承諾,堅信這個男人一定愛上自己??删褪撬拿壑孕牛?/p>
竟是害的自己落得如此下場。她笑的瀲滟,飛舞的發(fā)絲粘黏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形同枯槁的女鬼。曾經(jīng),他厭惡她卑微討好自己的姿態(tài),現(xiàn)如今,
他更厭惡她抗拒自己的模樣。明明她才是最惡毒的那個,他何必為此心慌,“穆童,
一塊腎而已,你死不了,別那么自私。”自私!到底誰自私???……穆童被拖進(jìn)手術(shù)室后,
被迫打了麻醉。她四肢僵硬不能動彈,但意識卻還是清醒的。耳邊,
穆童聽到護(hù)士仔細(xì)詢問:“現(xiàn)在取腎,孩子肯定保不住,要不要再問問家屬,是否強行手術(shù)?
”躺在手術(shù)床上的女人睜著眼,想開口說話,但喉間似是被堵住了,一點兒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醫(yī)生卻冷漠回答:“出事了也沒人會管,動手吧?!薄八焕病钡囊宦暎?/p>
穆童感覺自己的肚子被劃開,承載了五個月的重量突然消失。她撇過眼,
看到了放在一旁團(tuán)血肉模糊的東西,鮮血順著那東西啪嗒啪嗒的滴在了地面上。她確切知道,
那是自己的孩子,孕育了五個月大的孩子!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耳邊是器械的蜂鳴聲,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也想不清楚,
只記得兒時沈修塵向自己求婚的情景……“你叫什么名字,長大后我娶你好不好?
”那時她才九歲。第一次遇見沈修塵,她就將他從冰庫里救了出來。他說他會報恩,
甚至愿意以身相許。也因為那一句話,她苦等了十幾載。等來的,
卻是沈修塵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4 賤命沈修塵就站在手術(shù)室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不過是一個孩子,不過是一塊兒腎臟,穆如珠流落在外受了這么多的苦楚,
這本就是穆童欠珠珠的。對,是穆童欠珠珠的。可猛地,護(hù)士沖出了手術(shù)室,
對著沈修塵喊道:“病人大出血,如果還強行腎臟移植,可能無力回天?!薄盁o力回天?
是什么意思?”沈修塵愣了愣,冷酷的面容終是動了動。
護(hù)士將情況簡明扼要敘述出來:“穆如珠小姐的病情不能再拖,如果移植,
穆童小姐可能會救不過來,即便救過來,另一半腎臟感染的可能性也會很大,
很可能也……”沈修塵聽懂了,臉上染了一層冷厲,“你想弄出人命來,你就盡管弄!
”護(hù)士被嚇到,她無法承擔(dān),險些急哭:“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兩個都要救,
還不懂?”沈修塵的聲音硬生生的,沒有任何感情。只有天才知道,
當(dāng)他意識到穆童可能會死的時候,心臟竟然疼了。護(hù)士不敢得罪沈修塵,但也不敢承擔(dān)人命,
如果出了事情,她沒辦法交代,咬著牙讓沈修塵決定,“現(xiàn)狀,只能確保一個沒事,
另外一個看天,沈先生給一個指示,是先救誰……”沈修塵薄唇緊抿著,滿臉陰鷙,
他心里清楚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穆如珠是他的摯愛。穆童不過是一個血包。
穆如珠善良單純、天真無邪,而穆童,惡毒狠辣根本是個禍害。如此了然的對比,
讓沈修塵下了決定,“自然是先救珠珠!”但是為什么他的心那樣難受,穆童真的會死嗎?
不會的,那個女人怎么可能死!……有一種命,叫賤命。怎么被輕賤,都死不了。
穆童就是這樣的賤命!穆童醒來,手下意識的覆上肚子,
那個地方空空如也……唯有一條丑陋的傷疤證明那個孩子存在過。
她的孩子沒了……被穆如珠和沈修塵害死了。穆童沒有哭,眼睛紅腫的她也哭不出來了。
她挪動著身子下床,傷口被撕裂開也絲毫不覺得疼。女人赤腳下地,
從病房走了出去……再回來時,護(hù)士一臉焦急。“穆小姐,您總算回來了,沈先生在發(fā)脾氣。
”護(hù)士連忙牽著穆童進(jìn)病房。房內(nèi)是一臉冷厲的沈修塵。“去哪兒了?”他問。
穆童咬著舌頭,紅著眼。沈修塵猶記得面前女人滿身是血險些救不回來的情形,
輕嘆了一口氣,緩和了態(tài)度,“你身體還沒好,別四處走動,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護(hù)士。
”穆童看著他,一言不發(fā)。沈修塵對如此安靜的穆童感覺陌生,眉頭蹙了蹙,
又想到其歷過生死,眉頭舒展開,主動扶她躺在床上。穆童卻躲去了他的觸碰,
現(xiàn)在的沈修塵,讓她覺得很惡心。沈修塵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那股怒意重新拾了回來:“還以為自己是大小姐,任發(fā)大小姐脾氣?”穆童僵直著身體,
垂頭的姿態(tài),可憐極了。沈修塵心頭一疼,隨后卻是注意到了她藏在背后的手上,
有什么東西?!澳闶稚夏弥裁礀|西?”5 野種那是一個玻璃罐。里面的東西糊糊黏黏的,
紅黑色,看起來很惡心。沈修塵緊蹙著眉頭,說;“拿來。”穆童不給,
雙手將東西抱得緊緊的。沈修塵給了護(hù)士一個眼神,護(hù)士心領(lǐng)神會,立即去搶。
穆童收到了驚嚇,神色立即變得驚恐:“這是我的,你們丟了他,我好不容易撿回來的,
別碰我……”穆童越是這番,護(hù)士便越是用力。“嘭”的一身。罐子落地。碎了。
其中一個巴掌大有著人形模樣的肉團(tuán)掉在了地上,砸出了一個血花兒來。
“啊……”一聲嚎啕,穆童立即匍匐在地上。她伸手就將肉團(tuán)捧在了手心里。
細(xì)碎鋒利的玻璃片扎進(jìn)了穆童的皮膚里,一個個紅血印子,她一點兒沒覺得痛。她此刻,
只怕“孩子摔疼”了。護(hù)士驚了一跳。沈修塵的臉色則是一黑。半響,他們才看清楚,
地上的東西,是不久前從穆童肚子里剖出來的孩子!饒是經(jīng)歷過多次的護(hù)士,
見到這情形都忍不住胃部翻涌。“穆小姐別這樣,廢料桶里面有很多病菌,你剛手術(shù)不能碰,
會感染的?!弊o(hù)士要去將穆童扶起來,穆童閃躲開了。沈修塵眸光一凝,伸手當(dāng)去抓她。
碰觸到她身體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女人身上的涼意:怎么能這么冰!
再將女人拉起來的那一瞬, 他才驚覺,這個女人竟是輕成了紙片?!皠e碰我,別碰我!
”她要去推沈修塵,但是她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手上的“孩子”被護(hù)士清走?!昂⒆印痹僖淮伪蝗舆M(jìn)了廢料桶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穆童的眼淚,
連成了一串串的珍珠,簌簌的往下落,沾濕了衣領(lǐng),混在了血色中,攪合成一團(tuán)。她哭著,
責(zé)怪著:“明明你們丟了他,為什么你們丟了他,我都不可以撿回來,
這是我的孩子啊……”她一個剛剛剖腹過且被挖走一顆腎臟的女人,正是虛弱的時候。
天知道,她醒來就站起來是多么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她還蹲在廢棄物料捅里面彎著腰找了半天,可就是她廢了半天的功夫,
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孩子”,終究也只能得到一個尸骨無存的下場。她哭著,淚水決堤。
沈修塵心頭狠狠的被拉扯著。不過是一個野男人的孩子,她竟然表現(xiàn)的如此痛苦。
如果是他和她的孩子,她也會這樣嗎……“穆童,你安靜點,孩子已經(jīng)死了,他死了!
”他狠絕的呵斥,聲聲擊打著她的心臟,恍若萬箭穿過。她突然不哭了,看向了沈修塵。
這個男人,她這十年來的光??删褪沁@束光,
殺了她的孩子她眼中憤懣、悔恨、絕望……冷漠得不像她。讓沈修塵不敢去看。
“呵……”她哽著嗓音的嘶啞,勾起了一抹笑。笑中的譏諷,讓沈修塵的心尖一顫。隨即,
他捏緊了手心,強勢道:“一個野種的命,能夠換珠珠的命,是他的榮幸,
何況珠珠如此也都是因為你,別一副委屈的模樣,讓人惡心!這是你欠珠珠的!”欠?
她欠穆如珠?是啊,她平白得了十多年穆家大小姐的名號,可這一切她做錯了什么?
她那時那么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穆家人沒照看好自己的女兒,
現(xiàn)在卻變成了她冒名頂替。她笑,凄慘決絕的面龐上是無盡的蒼白:“沈修塵,
你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去換了穆如珠的命,讓穆如珠背負(fù)上一條人命債,看吧,
穆如珠這輩子都不會安生的,這輩子都不會!”沈修塵瞇了瞇眼,
所有的關(guān)注點都在穆童口口聲聲說這個孩子是自己的。難道,真的是……正此刻,
門口驟然傳來了一聲響動。沈修塵看過去,卻是剛手術(shù)結(jié)束的穆如珠。她孱弱的身體在戰(zhàn)栗,
眼淚濕了滿臉,腰腹部的血色已經(jīng)滲透到了病服之外?!靶迚m哥哥,
穆童姐姐不是主動捐腎給我的,是你逼她,
還拿掉了她的孩子……”沈修塵連忙走向了穆如珠的身邊,欲解釋,
但穆童像是抓到了唯一報復(fù)的痛點,吶喊:“就是你,是你殺了我的孩子,你是殺人兇手!
”“穆童,你閉嘴!珠珠身體受不得刺激!”“刺激,我就是要刺激她,讓她痛苦讓她悔恨,
讓她恨你一輩子……殺了我的孩子,你們憑什么得到幸福!”6 抽血“啪”。
一個巴掌落在了穆童的臉上。男人盛怒之下的出手,打得她耳邊蜂鳴聲不斷。
她眼前一陣昏天黑地,在恍惚之中,她還是聽得了沈修塵慌亂的聲音?!爸橹?,
珠珠……”“去叫醫(yī)生,快!”“珠珠,你撐住,醫(yī)生馬上就來!”……手術(shù)室外,
紅燈亮起。醫(yī)護(hù)人員進(jìn)進(jìn)出出,絡(luò)繹不絕。正這個時候,
助手宋勉將一張DNA檢測報告送到了沈修塵的手上??粗鴪蟾嫔系臄?shù)據(jù),
男人眸色一沉:“到這種時候了,她還在騙我,也只有我會蠢到連這種事情都抱有一絲希望!
”四個月之前的事情,怎么可能懷上五個月的孩子!
報告上是穆童流產(chǎn)的孩子和沈修塵的DNA比對,結(jié)果顯示33.3333%的概率相似。
意思就是穆童流掉的孩子并不是沈修塵的。但宋勉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這張報告單來的太快了,他才將樣本送去沒一個小時就出來了結(jié)果,并不符合常理。
正常情況下,不都得至少三個小時嗎?宋勉心有疑慮,于是開了口道:“沈總,
這張報告單可能……”宋勉的話還沒有說完,手術(shù)室里面就傳來了急切的呼喚聲。
“病人大出血,急需輸血?!薄瓣幮訤血型,醫(yī)院里沒有血漿了,
通知病人家屬過來現(xiàn)場抽血。
”“家屬在來的路上出車禍了……怎么辦……”“附近醫(yī)院的血漿也都沒有留存了,
病人快失血休克了?!薄啊边@是穆家的失散多年找回來的大小姐,
醫(yī)院上下不敢輕易怠慢,但血型稀有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醫(yī)生護(hù)士站了一排,望著沈修塵。
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醫(yī)院里面還有一個可以供血的人正躺在病床上。
只要沈修塵開口, 那穆如珠大小姐就能有救,否則……“沈先生,
您看……”醫(yī)生張了張嘴。沈修塵深吸了一口氣,落了話語:“抽穆童的。
”這是沈先生的命令,沒人敢不聽。但醫(yī)生護(hù)士都怕出事。畢竟人命關(guān)天。
于是這個活兒又一次落到了新來的小護(hù)士身上。小護(hù)士拿著針管,看著瘦弱的女人,
眼眶都紅了。“我來醫(yī)院當(dāng)護(hù)士,是為了救死扶傷,也不是來殺人的,
為什么讓我來……”“到底是不是人啊,剛剛捐了腎還剖了腹,現(xiàn)在還捐血……”“太難了,
我不要做護(hù)士了……”小護(hù)士碎碎念的聲音,全部都傳到了穆童的耳中。她微微睜開眼,
看向小護(hù)士,小護(hù)士的臉上已經(jīng)掛滿了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自己哭,
第一次有人覺得自己可憐……穆童冰涼的身體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暖意?!皼]關(guān)系的,
你抽吧,我不怕疼?!彼⑿χf,一雙眼睛溫柔而又清明。她的病房離手術(shù)室很近,
剛才外面發(fā)生的一切她都聽到了,包括沈修塵那句“抽穆童的”!小護(hù)士擦著淚,
吸著鼻子:“你真傻,我可能會殺了你,你還安慰我……”“但是我不想讓你因為我難過。
”她聲音淡淡的,有氣無力。小護(hù)士哭的卻更兇,手上的針頭都掉了。穆童卻是主動撿起來,
慢慢摸索著,扎進(jìn)了自己的血管里。因為她沒有力氣,
反復(fù)幾次才成功的看到血液流進(jìn)了血漿包中。小護(hù)士驚訝的看著她,抽噎著:“他們都瘋了,
你也瘋了!”穆童卻是搖搖頭:“你這孩子,我是在幫你,你怎么還罵我呢。
”“可是你會死的啊……”“那就死吧,反正,我也不太想活了呢,
我正好可以去找我的孩子,他一個人多孤單吶……”小護(hù)士還在哭。
但穆童卻已經(jīng)沒了氣力回應(yīng)小護(hù)士,她覺得體內(nèi)最后一點溫?zé)嵋蚕M了。
7 卑賤小護(hù)士抽抽搭搭的,眼淚不斷。但所幸床上的是,這個女人救回來了。
沈先生聯(lián)系了一個同血型的人來,及時補上了穆如珠小姐所缺的血液,才沒有將穆童抽干。
穆童昏睡在床榻上,聽著吵鬧慢悠悠的睜開了眼。“我還活著嗎?
”小護(hù)士連忙回應(yīng):“你差點就死了,虧得我收針收的快,
也虧得沈……”“這樣啊……”穆童迷蒙著眼,打斷了小護(hù)士的話,
她根本不關(guān)心中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為自己還沒有死而有些可惜。她活了二十一年。
前九年的記憶,零零散散的。后十二年的記憶里,便全是委屈難過和痛苦。
穆家父母沒有將她當(dāng)女兒養(yǎng),從小就要應(yīng)酬各色各樣的猥瑣男人,
以幫助穆家爭得一星半點兒的好處。被猥褻的童年,被變態(tài)圍繞的學(xué)生生涯。
而這一切在沈修塵出現(xiàn)之后,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因為她知道了自己和沈修塵之間的婚約,
便盼著婚約實現(xiàn)的那一刻……他幫她清掃了身邊的所有猥瑣男人,
他幫她租房子住在校外抵擋了許多的麻煩。
甚至在學(xué)校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兒承認(rèn)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一切的一切,
則是在穆如珠的出現(xiàn)之后都變了。沈修塵逐漸遠(yuǎn)離她,看她時總是一雙厭惡的眼神,
就像什么不得了的臟東西。所以她這樣的臟東西沒有資格為他生下孩子,
也沒有資格嫁給他吧……他愛穆如珠,多應(yīng)該。穆如珠單純善良,天真可愛,眾星捧月,
真正的穆家大小姐。而她卑賤如泥……毫無自知之明要去愛一個根本不能愛的男人。
小護(hù)士對她說;“你現(xiàn)在肯定全身酸軟,吃點東西補充能量吧,
我覺得那個女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她肯定還會來找你麻煩,吃飽了你就趕緊跑吧,
我剛發(fā)了工資,能給你買車票,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這家醫(yī)院的醫(yī)生護(hù)士也都瘋了,
根本不會管你的性命?!蹦峦犞瑳]有任何的心力?!拔叶歼@樣了,他還能對我怎么樣呢。
”小護(hù)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總覺得穆童現(xiàn)在很危險。
因為她親眼看到了那個女人的病房里有紅酒、炸雞、燒烤……腎病手術(shù)患者,
怎么可能吃這些東西呢。她將這些話跟護(hù)士長說,護(hù)士長讓她閉嘴。但她忍不住,
還想和穆童說。正此刻,穆如珠在沈修塵的攙扶下走了進(jìn)來。小護(hù)士一驚,
連忙將自己的口舌拉上了。沈修塵看了小護(hù)士一眼:“出去吧。
”小護(hù)士見到沈修塵不由得害怕,逃似得離開。穆童見到兩人來,一臉冷色,
她想翻個身避免和他們正面交匯??上B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能閉上眼睛不去看這兩人。穆如珠見穆童這番,不由得哭出了淚:“穆童姐姐,對不起,
是我傷害了你的孩子……害得你如此……你能原諒我嗎?”穆童沒說話。
沈修塵卻見不到她這番做作:“穆童,睜開眼,好好說話。”穆童沒理會,一動不動。
這模樣,讓沈修塵心頭的怒氣又沖了起來。明明是這個女人的錯,
為什么她還能理直氣壯的沒有絲毫悔改之心。虧得他擔(dān)心她出事,
動用了所有關(guān)系才找到了同血型的人來。穆如珠拉住了沈修塵,祈求道:“修塵哥哥,
你別這樣,穆童姐姐恨我也是應(yīng)該的,那畢竟是一個生命,
并且你還差點……”要了穆童的命。穆如珠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一雙眼里滿是悲傷:“修塵哥哥,你先出去吧,我想和穆童姐姐單獨說說話。
”沈修塵看著床上毫無生氣的女人,胸口里像是埋了個雷,悶悶的,隨時能炸開般。
見沈修塵沒有回應(yīng),穆如珠又輕輕的喚了一聲:“修塵哥哥……”沈修塵終起身,
離開了病房,帶上了房門。屋里便只剩下穆如珠和穆童兩個病人。一個孱弱,一個有氣無力。
穆如珠去拉穆童的手,她柔弱道:“穆童姐姐,對不起,我只是太愛修塵哥哥了,
并不是有意和你搶他,原諒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傷害你的孩子?!蹦峦療o情的甩開了手。
她根本不想和穆如珠有任何的交流。這個女人搶了她心愛的男人,奪走了她孩子的生命。
不論她如何的單純善良,穆童都無法對她有一個好的眼色??删驮谒﹂_手的瞬間,
穆如珠卻是跌向了床邊的儀器。隨著儀器聲倒地,巨大的聲響震懾了整個病房。穆童一驚,
她根本沒有用力。何況她這種狀態(tài)就沒有力氣可以用,更不談將穆如珠推倒??珊芸?,
病房門被沖破,一個巨大的身形籠罩在了自己的面前?!芭尽币宦暣囗?。
沈修塵的手掌生生打在了穆童的臉頰上。
有什么東西隨即從她的右耳中留了出來……溫溫?zé)釤岬?。那一瞬?/p>
穆童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昏天暗地。那一瞬,穆童也感受到了什么是支離破碎?!百v人!
珠珠要是有什么事,我拿你的命賠!”男人狠惡的言語環(huán)繞在穆童的耳側(cè)。像是來自天邊,
又像是來自地獄。隨之,穆童聽到了外面吵鬧的聲音?!澳氯缰樾〗隳X袋重創(chuàng),
眼角膜損傷脫落,失明了?!薄搬t(yī)院現(xiàn)在沒有可供移植的眼角膜。
”“不然就只能等有人活體捐贈了……”“……”醫(yī)生護(hù)士,你一言我一語的,
穆童都聽不太清明。沈修塵的那一巴掌,讓她右耳失聰,僅能靠著左耳識別外界的動靜。
但最后那句話,穆童卻是聽得格外的清楚。“眼角膜,用穆童的!
”8 欺騙眼角膜移植的手術(shù)非常的快。穆如珠躺在病床上,仍舊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樣。
“修塵哥哥,我運氣真好,醫(yī)院有現(xiàn)成的眼角膜讓我移植?!彼鹛鸬男Γθ菟蕟渭?。
沈修塵看著她,卻是不自覺的問道:“真的是穆童推你受傷了嗎?”穆如珠一愣,
隨即憂傷了臉:“修塵哥哥……我說過,不是穆童姐姐推我,是我不小心沒站穩(wěn)。
”沈修塵抿了抿唇。是啊,穆如珠明明說了不是穆童推的她,
但他偏偏下意識認(rèn)定了是穆童傷害了穆如珠。于是他讓醫(yī)生拿了穆童的眼角膜給穆如珠換上。
穆如珠完好了,但穆童卻瞎了。那樣一個卑賤心機的女人,卻是讓他此刻心里十分的煩躁。
穆如珠的抽噎聲立即引起了沈修塵的注意力:“修塵哥哥,你告訴我,
我的眼角膜不是穆童姐姐的對不對,對不對……”沈修塵眉頭微微擰起:“你別想太多。
”“如果是穆童姐姐給我的眼角膜,那她該怎么辦,她剛剛失去了孩子,又失去光明,
她會活不下去的……修塵哥哥……”穆如珠的淚沒能落下來,
全部被蒙在眼睛上的紗布吸收了。沈修塵連忙道:“你別哭,醫(yī)生說了剛剛做手術(shù)不能哭的,
我保證她真的沒事,真的……你信我?!薄靶迚m哥哥,我不信你,
我要見穆童姐姐……我要親自聽她說,我才信,否則,我寧愿哭瞎了自己……”“好,
我答應(yīng)你,等你好了,我?guī)闳ヒ娝?。”“不行,我現(xiàn)在就要見她!”穆如珠哭鬧很有本事。
沈修塵根本無可奈何。“只要你不哭了,我馬上帶你去見她……”……穆童從手術(shù)室出來。
眼前被圍了厚重的紗布。她失明了,從此什么也看不見了。小護(hù)士趁著沒人,偷偷進(jìn)來看她。
“我說過讓你跑的,你偏偏不聽我的話,現(xiàn)在好了,右耳聽不見了, 眼睛也看不見了。
”“那對狗男女真的想要你的命,你為什么不相信呢,這一次我們好好吃飯,好不好。
”“吃飽了,我就帶你出院,幫你買車票逃走,逃得越遠(yuǎn)越好,讓他們再也找不到你。
”小護(hù)士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穆童卻沒有一點點的心力去聽。正此刻沈修塵來了。
小護(hù)士無奈離開。男人站在床頭,深吸了一口氣:“等到醫(yī)院有新的眼角膜,
我會安排給你做手術(shù),眼睛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蓖蝗怀霈F(xiàn)的聲音讓穆童心尖一顫。隨即,
她卻笑了笑:“不用了,原本我也簽了遺體捐贈,總歸是要送人的?!眱赡昵?,
她和沈修塵一起參加了學(xué)校的遺體捐贈,協(xié)議上寫明了若意外去世,
會將器官送給有需要的人。沈修塵神色凝了凝:“你不會有事,
珠珠也只是暫借你的……”器官。那兩個字,仿若千金,罪魁禍?zhǔn)椎乃舱f不出。良久,
病房里面都沒了聲音。直至,沈修塵開口:“等會兒珠珠來看你,你別惹事,
只管說你很好就行。”穆童聽聞,冷笑:“先是我的腎,然后是我的血,接著是眼角膜,
這回見我是為了什么……可能是肝、可能是子宮、或者是心臟吧……”沈修塵聽聞,
不由得來了火氣:“你先傷害的珠珠,這一切不過是你賠給她的,
別整一副旁人欠你的模樣來?!蹦峦讶挥袣鉄o力了。根本沒有打算和沈修塵爭辯。
在他心中,穆如珠就是最純良的那個,而自己心機深手段多。她若真的如此,
又怎么會落到這種田地。她滿臉的諷刺,盡管沒了眼睛,
但沈修塵卻能想象得到她內(nèi)心在如何嘲笑他。沈修塵已然不耐,道:“珠珠擔(dān)心你,
等會兒你見到她,什么難過的事都不要說,明白否?”穆童怔怔回答道:“好,但去之前,
將離婚協(xié)議簽了,我不想死了還和你有關(guān)系。”9 離婚“穆童!
”沈修塵低聲吼出了她的名字。她總是能一聲不響的激起他內(nèi)心的怒火?!澳悴淮饝?yīng),
我不會見她,即便見了她,我也會狠狠刺激她,反正總歸是要被她設(shè)計到死,
不若干脆我自己來?!彼谎砸痪?,壓得沈修塵的心頭喘不過氣。
這個女人到現(xiàn)在還不知悔改,還在無故指責(zé)珠珠在作惡?!澳惴判?,
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糾葛,離婚協(xié)議必須要簽,我只是怕你舍不得?!彼p輕笑了一聲。
聲線里盡是輕蔑。誰人不知她穆家假千金穆童對沈家大少爺深愛不渝,
她能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沈太太的位置,誰信!沈修塵也不信。離婚協(xié)議遞給她,
她必然是要嚎啕大哭,跪地求他原諒的。
就像先前那么多次一樣……懦弱、心機、慣于博同情。不若二十分鐘,
離婚協(xié)議書被助手宋勉送了過來。那是豪門離婚協(xié)議的范本,
上面寫到會給穆童一幢別墅和一千萬現(xiàn)金。宋勉知道穆童看不見,逐字講解。
但還沒有講解完,穆童便道:“沈家的人我嫌臟,錢也臟,我要凈身出戶。”宋勉一驚,
沈修塵面色一暗。“呵,這又是什么把戲,不想離婚直說,用不著這樣裝。”“麻煩你了。
”穆童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禮貌又客套?!昂?,別改了你不簽!”“放心。
”沈修塵心里沉甸甸的,看著她淡定的模樣,始終不相信她真的會離婚。宋勉隨后改了條款。
面對新的協(xié)議,穆童很直接問:“在哪里簽?”宋勉帶著穆童的手,指出了位置。
穆童毫不猶豫的拿起了筆,只是因為身體虛弱,筆在她手指之間幾番的顫栗。
便是她一手的字,也如同蚯蚓在紙面上蠕動。
等“穆童”兩個字完完整整的出現(xiàn)在沈修塵的視野里,沈修塵的胸口壓了千斤重 !
沈修塵捏緊了手心,可這個女人憑什么想離婚!當(dāng)初要結(jié)婚的是她,離婚的還是她!
她沈修塵就這么好打發(fā)?兩個字寫完,穆童的額頭上都滲出了些許的汗意。這種虛弱,
便是宋勉看了也是心驚?!艾F(xiàn)在可以讓穆如珠來見我了?!薄暗葧海阒涝撛趺凑f話。
”“嗯,我知道,她讓我去死,我也不會皺一個眉頭?!鄙蛐迚m心里頭有無數(shù)句話要說,
但看到她紗布之下帶著若有如無嘲諷的臉,便一句話也吐不出來了。
沈修塵將離婚協(xié)議書緊捏在手里,大步走出病房。宋勉緊忙跟上。
他隨即見到沈修塵將那協(xié)議書瞬間撕成了碎片?!吧蚩偂薄安辉S說出去?!薄笆?。
”沈修塵來到穆如珠的病房,穆如珠的紗布已經(jīng)拿下來了,她恢復(fù)的很好,已經(jīng)可以看見了。
穆如珠問什么時候可以見到穆童。沈修塵深吸氣,說等會讓就過去?!疤昧?,修塵哥哥。
”“珠珠,我想和你說一件事?!薄罢f呀……”穆如珠天真的笑著?!澳阒赖?,
我和穆童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她現(xiàn)在身體并不好,我想一直照顧她。”穆如珠一愣,
情急之下竟是直接問出:“你不打算離婚了。”沈修塵抿了抿唇,答:“是。
”或許從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想離婚的是自己!穆如珠蒼白的臉色一僵,
但很快恢復(fù)過來,她溫和的說:“修塵哥哥,你能這樣想是對的,你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你照顧她天經(jīng)地義。”沈修塵聽到穆如珠的話,心里松了一口氣:“嗯,謝謝。
”“現(xiàn)在可以帶我去看穆童姐姐了嗎?”“好?!闭谏蛐迚m出去為穆如珠找輪椅的時候,
穆如珠將放在桌面上的水果刀放在了寬大病服的袖子里。她臉上狠狠的劃過一絲惡毒:穆童,
你死了才不會有人和我搶修塵哥哥!10 死亡穆如珠被沈修塵推進(jìn)來。穆童靠在病床上,
什么都看不見。穆如珠還是那句話:“修塵哥哥,你出去等我吧。”沈修塵有些不放心,
到底是對穆童有防范。但穆童都瞎了,聾了,殘了……還能做什么傷害穆如珠的事呢。
穆童卻知道沈修塵心里的想法,便道:“如果還擔(dān)心,你可以將我綁起來。
”沈修塵咬緊牙關(guān)。穆如珠還在勸他:“穆童姐姐說笑呢,你快出去吧。
”沈修塵點了點頭:“門別關(guān),我就在外面坐著?!鄙蛐迚m出去,
人站在門外十米遠(yuǎn)的長椅上。這個距離,外加走廊嘈雜,聲音不可能傳到沈修塵的耳中。
穆如珠坐在門口,沈修塵可以看到他,他也能安心。房內(nèi)。穆如珠一臉的天真:“穆童姐姐,
你還好嗎?”穆童冷聲:“別裝了,又沒別人,想說什么直接說吧。
”穆如珠笑了笑:“也是……經(jīng)過上一次,你若還不發(fā)覺,就是真的蠢了。
”穆童冷嗤:“呵……”“穆童姐姐,你知道修塵哥哥為什么討厭你嗎?
輕佻惡毒起來:“因為我告訴他十二年前將他救出冰窖的那個人是我……而你一直在欺騙他,
嫁給他只是為了沈家的錢……”穆童面無表情:“應(yīng)該不止這一件吧。
”穆如珠裂開了嘴角:“對啊,我不光騙了他這件事,
我還騙他五個月前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的人是我呢?!蔽鍌€月前,穆如珠給沈修塵下藥,
沈修塵沒有碰穆如珠,而是被忽然闖入的穆童給得逞了。也是那一次,
穆童懷上了沈修塵的孩子。而四個月前,穆如珠查出自己尿毒癥,急需換腎,
便自導(dǎo)自演了這一場好戲,讓沈修塵和穆童在一眾媒體面前發(fā)生關(guān)系,讓沈修塵愧對于自己,
逼著穆童捐腎給自己。但意外的是,穆童竟然懷孕了。
穆如珠怎么可能會允許穆童淮上沈修塵的孩子呢。
何況穆如珠給了穆童那么多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艷照,沈修塵再如何關(guān)心穆童,
也不會忍受一個給自己戴了綠帽的女人吧。多好的設(shè)計。只要在捐腎結(jié)束之后,
穆童和沈修塵離婚,與自己結(jié)婚就夠了。
但偏偏沈修塵開始著手查穆童肚子里孩子的DNA樣本。虧得她留了一手,
才沒讓沈修塵識破。聽著穆如珠的話,穆童依舊無動于衷。這一切,她早猜想到了。
否則沈修塵怎么會如此絕情,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呢。
穆如珠瞇了瞇眼:“我知道你現(xiàn)在肯定很想沖出去告訴修塵哥哥這一切,
但我勸你還是少費力氣了吧,他不可能聽你說的?!蹦峦苜澩氯缰榈脑挘骸澳阏f的很對,
我也不打算費那個力氣,我相信你現(xiàn)在手指頭破了一點兒皮,
他都會認(rèn)定是我奸險狡詐傷害了你……”“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蹦氯缰樾念^微微訝異,
這個女人表現(xiàn)的太冷靜了點,十分不正常:“你怎么不生氣?”難道有錄音?
可整個醫(yī)院的人都被自己買通了,穆童不可能有錄音設(shè)備。所以,穆童在考量什么?
穆童道:“讓我猜一下,你接下來想做什么吧。”“嗯?”穆如珠警惕起來。
“你應(yīng)該想讓我死,通過你自殘然后陷害我故意傷人,這次你打算殘害你哪里?
”穆如珠的心思竟然被穆童全部猜中了。穆如珠擰起了眉頭:“你就算知道又如何,
反正修塵哥哥不會信你?!薄笆牵遣粫盼?,但我也不想被你牽著鼻子走?!闭f著,
穆童艱難的下了床。她的腳步十分虛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痛苦的無以復(fù)加。
才兩步,頭上就滿是細(xì)密的汗珠子。她走至門口,摸索著門柄, 每一個動作都那樣艱難。
門外不遠(yuǎn)處,沈修塵正看著她,看著穆童的孱弱、微小……他的心好疼。
他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心情,勸著自己穆童還是善良的,到了這個層面,
一定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但他還是小瞧了穆童。眼見穆童將病房門關(guān)上,反鎖。
沈修塵大步走向病房,病房內(nèi)傳來了穆如珠的一聲尖叫。沈修塵大喊:“穆童,開門,
給我開門,你想干什么!”“修塵哥哥,別進(jìn)來,穆童姐姐拿著刀……啊……不要,
啊……”沈修塵不疑有他,立即通知人來撞門。但屋內(nèi)傳來了穆童的聲音?!皠e撞門,再撞,
我就殺了她!”沈修塵心頭一沉:“穆童,別做傻事,我……珠珠是無故的,你要恨就恨我,
是我傷了你……我保證我會補償你,你放了珠珠?!彼丝?,擔(dān)心的其實不是穆如珠。
而是穆童。如果穆如珠又受傷,穆童該怎么還,他該怎么還。正此刻,
一群武裝人員包圍了病房。沈修塵被拉走?!霸趺椿厥??
”領(lǐng)頭的武裝人員回答:“我們接到了報警,里面有人挾持人質(zhì),這里很危險,請你離開。
”挾持?人質(zhì)?沈修塵立即否認(rèn):“不是,沒有,
穆童沒有挾持……”但穆如珠的求救聲又一次從里面發(fā)了出來:“救我,
救我……”面對這個聲音,沈修塵無從狡辯。他咬牙,質(zhì)問:“誰報的警!
”穆家父母出現(xiàn):“是我們報的警,若不報警,你真的想讓穆童殺了珠珠嗎?
”沈修塵的肺里那股子壓力似是要爆開了?!》績?nèi)。穆童坐在床邊,氣喘吁吁。
方才她關(guān)門,就用了十成的力氣。穆如珠好端端的坐在輪椅上,上演著精彩絕倫的表演。
“你有猜到,我會設(shè)計成這樣嗎?”穆如珠得意的笑。穆童搖頭:“連特警也來了,
是超乎了我的預(yù)料。”“你說,我若將窗簾拉開,會不會有紅外線對準(zhǔn)你,
然后在你某個涉及了我危險的動作下就一槍擊斃你呢。”“如此也好。
”穆如珠最厭惡她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你已經(jīng)很害怕了吧,還裝的這么淡定!
”穆童點頭:“是啊,我是有些害怕了,死之前總歸是有點怕的。
”穆如珠警惕看她:“你什么意思。”穆童說:“你扶我去窗邊。
”穆如珠正擔(dān)心她不去拉開窗簾呢:“好啊,我扶你過去,這里有一把刀,你要嗎?”“嗯,
給我。”刀拿在了穆童的手上。穆如珠扶著她,遠(yuǎn)遠(yuǎn)的看,真有點像是被脅迫的樣子。窗外,
是一片高樓大廈,大廈之中幾個窗戶都打開了,武裝人員就藏匿在那窗戶之后。
穆如珠不理解:“你是不是想將我推下去?”“沒有,我力氣不夠。
”穆童笑:“我只是想配合你?!毕乱幻耄_了窗簾。隨后打開了窗戶。
紅外線對準(zhǔn)了她的腦門、胸口、四肢……穆童將刀放在了穆童的身前,說:“幫我打開窗戶。
”外面,很多人正盯著她們。這是穆如珠安排的戲,她當(dāng)然會演,但是被穆童這樣指揮,
她還是很不舒服……窗戶被打開,十層高樓上,冷風(fēng)猛灌進(jìn)來,吹得穆童一陣虛脫。但好在,
她能分清窗戶打開的很大,她的身形完全可以出去?!袄锩娴娜俗⒁饴?,放下武器,
一切有的商量,否則別怪狙擊手開槍……”冰冷的聲音來自特警。但隨即被一陣嘈雜替代。
“穆童,你放下刀,你要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你,我求求你放下刀。
”“穆童……”這個聲音來自沈修塵。關(guān)鍵時候,沈修塵終于開始在乎她了嗎?
穆童自嘲:大概是擔(dān)心穆如珠受傷吧?!皩⑷死摺!庇质且魂囙须s,
接著特警開始重復(fù)之前的話。穆童沒心思聽了。隨即,她一勾唇,
將刀插入了穆如珠的胸口處。她力氣小,只扎進(jìn)去了一點點,
便是那一點點……隨之“砰”的震天響動。一顆子彈穿透了她的大腦。
穆童感覺到了額上流下了一縷溫?zé)?,她滿意的笑了。穆如珠第一次聽到槍聲,
嚇得立即離開了穆童。而她趁著最后還有一點神思,一雙手摸索起來,摸向了窗口。
她多怕這一槍沒辦法讓自己死透。所以,她毫不猶疑的跳了出去。十層高樓,
四十米高的距離。人摔下去,立即成了肉醬。樓下圍觀群眾一片,忍不住惡心和干嘔,
紛紛側(cè)過頭去。而沈修塵慌張趕到樓下……看著那紅色血肉,眼前一片暗黑,
男人胸口處的疼痛被激發(fā),一口鮮血猛地涌了出來!“沈總,沈總……醫(yī)生,
醫(yī)生快來……”11 遺囑“穆童!”沈修塵猛然睜開眼睛,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起身,他強忍著眩暈,拔掉了輸液管,匆匆地往外走去。
助理宋勉聽到病房里的動靜,立刻推門進(jìn)來?!吧蚩偅@是做什么!”“穆童呢!
她在哪兒!我要見她!”沈修塵猩紅的雙眸死死的緊盯著宋勉,聲音卻不受控制的顫抖。
宋勉嘆息,“沈總,您不是看到了嗎?那么高的樓……”“閉嘴!”沈修塵一把推開他,
打開病房門,跌跌撞撞的向穆童的病房走去。他的心臟在劇烈的顫動,腦海中混沌一團(tuán)。
不可能的,她怎么會死!拿掉她的孩子,抽她的血,
摘她的腎和眼角膜……他這樣折騰她的身體,她都能活得好好的,這樣的人,怎么會死?
沈修塵在心底里不停的催眠自己,他好像失憶了一般,
腦海中自動刪除了穆童倒在血泊中的畫面。穆童的病房大門敞開著,
照顧穆童的護(hù)士正紅著眼睛整理病床,看到沈修塵進(jìn)來,眼中涌現(xiàn)出恐懼和憤怒。
如果她早一點給穆童買票,幫助她逃離這里,
她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那樣慘烈的下場……“你在做什么!穆童呢!
”護(hù)士被他的氣勢嚇得說不出話來,能那樣對待自己妻子的人,和魔鬼沒有區(qū)別。
“穆小姐死了,她的尸體已經(jīng)被她的生母帶走了,沈總,
節(jié)哀……”“順變”兩字卡在了嗓子眼,宋勉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在發(fā)抖,
一向挺拔的身子耷拉著,肩膀上仿佛壓了幾座大山。護(hù)士看到男人眼里閃過的復(fù)雜情緒,
心里暗嘆,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呢……沈修塵緊閉著雙眼,
那些極力不去記起的畫面一瞬間在眼前閃現(xiàn)。從窗戶到地面,短短幾秒,
就結(jié)束了一個人的生命。她那么愛美的一個人,卻以那樣狼狽的姿態(tài)離開。
沈修塵艱難地挪動腳步,他走到窗邊,緩緩拉開窗戶,刺骨的寒風(fēng)立刻鉆進(jìn)他的骨髓,
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沈總你……”宋勉擔(dān)憂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沈修塵這個樣子,仿佛天塌下來一樣絕望。沈修塵俯視著地面,
黑眸里有暗流涌動。樓層很高,讓人多看幾眼都覺得不適,
很難想象她當(dāng)時是絕望到了什么樣的程度才決定跳下去?!澳峦?,一塊腎而已,你死不了,
別那么自私?!薄俺槟峦摹!薄百v人!珠珠要是有什么事,我拿你的命賠!
”她絕望的種子,是他親手埋下的。地面已經(jīng)被清理的毫無痕跡,剛剛圍觀的人也都散去,
如果沒有網(wǎng)上鋪天蓋地的消息,也許這個清晨會和以往一樣平淡的度過。有那么一瞬間,
他也想從這里跳下去。沈修塵沉默了許久,房內(nèi)的空氣凝固到了極點。
他一直保持著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拔乙娝!倍潭處讉€字,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
宋勉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他猶豫片刻,“穆小姐的遺囑里說,
不想您去看她……”沈修塵的身體又一次狠狠抖動,一股氣流直直的涌上腦門,
讓他難以招架?!吧蚩?!”沈修塵再一次昏了過去?!c此同時,在穆童病房的不遠(yuǎn)處,
傳來一陣陣笑聲,熱烈的氣氛和穆童的病房宛若兩個世界。“珠珠,慢點吃,別噎著!
”穆爸眼里滿是疼惜,一想到他的親生女兒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他就萬分自責(zé)。“就是,
又沒人和你搶!”穆母在一旁應(yīng)和,她慈愛的看著病床上的人,
臉上一點兒都沒有失去親人的傷痛之色。在他們眼里,穆童不過是借住在穆家的陌生人罷了。
人生寶貴,陌生人的生死,和他們無關(guān)。穆如珠吸了幾口可樂,故作傷心的嘆了口氣,“爸,
媽,穆童姐姐就這么走了,她還那么年輕,都是我的錯……”“瞎說什么呢,
這都是她欠你的!她替你享受了這么多年的榮華富貴,非但不感謝你,還想傷害你,
還好老天有眼,沒讓她傷到你的要害!”穆母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一想到穆童剛剛可能殺了穆如珠,她就恨不得把穆童從墳?zāi)估锿诔鰜肀奘?/p>
“可能她沒辦法接受現(xiàn)實吧,她的富貴屬于我,她的丈夫喜歡我,換作是誰都會崩潰的。
”穆如珠的語氣里透露著得意?!斑€好她死了,不然又要破壞我們的生活,珠珠啊,
以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也不用看別人的眼色生活了,等你病好了,就和修塵舉辦婚禮!
”“謝謝爸媽,還好你們站在我這邊!”穆如珠窩在穆母懷里,像小女孩一樣撒嬌,
“等我嫁給修塵哥哥,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你是我們穆家的千金,
我們不支持你誰支持你?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不像那個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公司出了問題,連個忙都幫不上!”“放心吧,爸媽,我和她不一樣,打斷骨頭連著筋,
只要有我在,我們穆家就不會倒下!”穆如珠堅定的看著他們,有了沈家和穆家這兩座大山,
她今后的日子會更加舒坦。她穆如珠的路,終于要開始步入正軌了。
12 敷衍沈修塵徹底病倒了,這是所有人都沒有預(yù)料到的。穆童還活著的時候,
沈修塵對她百般羞辱,聽說她在沈家的地位還不如一個下人。她這么一走,
按理說應(yīng)該皆大歡喜才對,沒想到沈修塵的反應(yīng)卻讓人捉摸不透。醫(yī)院的頂層是一片寂靜,
一排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肅立在走廊。這時,病房內(nèi)傳來一聲怒吼:“都給我滾出去!
”護(hù)士們從里面走出來,眼睛都紅紅的,顯然被嚇得不輕。宋勉剛走到門口,
看到這樣的場景,無奈的搖了搖頭。穆童已經(jīng)走了一個星期了,沈修塵也躺了一個星期,
每天反復(fù)無常,還好他素質(zhì)強大,不然早就被逼瘋了。沈修塵躺在床上,痛苦的捂著額頭,
被他拔掉的輸液管在半空中搖搖晃晃,他的手背也腫得老高。
宋勉看著自家總裁自暴自棄的樣子,縱然有疑惑也不敢多問。畢竟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人,
不可能完全無動于衷的。不像穆童的養(yǎng)父母,簡直冷血到了極點,不僅沒有出席穆童的葬禮,
還天天來騷擾沈修塵,話里話外想讓他和穆如珠盡快完婚?!靶∷?,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沈修塵情緒冷靜了下來,聲音有氣無力。宋勉一邊整理著地上的狼藉,一邊回應(yīng):“沈總,
都過去了,就算您想彌補也沒用了?!薄笆前 鄙蛐迚m自嘲一笑,手指緩緩收緊成拳,
“我再做什么,她也不會回來了?!比绻@一切,是一場夢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點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穆童也不會死,他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痛苦?!白屛疫M(jìn)去!
”門外突然響起穆如珠的聲音。沈修塵的目光瞬間變得冷漠,“讓她進(jìn)來?!闭茫?/p>
他也有話想對她說。這段時間,他想通了很多事情。穆如珠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臉色蒼白,
眼眸通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換做以前,他一定相信她所說的一切,但現(xiàn)在,
他看著她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只想反胃?!靶迚m,你怎么了,
醫(yī)生說你不肯配合治療……”沈修塵冷眼看著她,“看來你恢復(fù)的很快啊。
”折騰了這么多次,做了這么多手術(shù),竟然這么快就活蹦亂跳了,
即使她故意化了病態(tài)的妝容,也掩飾不掉她臉上的光彩。他的目光掃過她的眼睛,她的腰,
那里都跳動著穆童的器官。穆如珠看著他冷漠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柔,以為他終于恢復(fù)正常了,
連忙湊上去拉著他的手,“修塵,謝謝你幫我,我才能恢復(fù)的這么好,你也要快點養(yǎng)好身體,
我們才能結(jié)婚……”沈修塵的臉越來越沉,他看著穆如珠的手,
腦海中晃過的卻是穆童的觸感,那個女人仿佛常年生活在冰窖里似的,手腳冰涼。
所以他一直很嫌棄她,每次她來牽自己的手,他都會觸電般的甩開,還說她的手冷得像死人。
他現(xiàn)在都能記起來,說完這句話之后,穆童的眼神有多受傷。從那以后,
她再也沒有主動牽過他的手,而且聽管家說,她每天都在喝補藥調(diào)理身體。
穆如珠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虛,她的笑容有些僵硬,“修塵,你怎么了?
”沈修塵不答反問,“你就那么想和我結(jié)婚?”“當(dāng)然,修塵,你說過會娶我的,
如果不是穆童插手,我早就是你的人了……”說到這里,穆如珠掩面而泣,
儼然一副受害者的姿態(tài)。她已經(jīng)敏銳的感覺到,自從穆童走了,
沈修塵對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不復(fù)從前,她深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她必須牢牢抓住他的心,
不能讓一個死去的人擋她的路?!斑@件事以后再說。”沈修塵心里一陣煩躁,
他不想和她撕破臉,也許是因為穆童的眼睛和腎臟還在她身體里,他對她發(fā)火,
總讓他產(chǎn)生愧疚。穆如珠心里一沉,表面上依舊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好,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蹦氯缰樘嫠春帽唤?,在起身的時候故意踉蹌了一下,
順勢倒在他身上,“抱歉,修塵,我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fù),
壓疼你了吧……”沈修塵強忍著怒意,“身體不好就好好休息,別亂跑,照顧好身體!
”照顧好她的眼睛和腎臟……這是她留在這個世界的唯一證明了。穆如珠心下一喜,
他果然還是關(guān)心自己的!她相信用不了多久,沈修塵又會變回那個無條件站在她這邊的人,
而穆童這個名字,會像她這個人一樣,永遠(yuǎn)的消失在他們的世界。穆如珠前腳剛走,
穆家父母就進(jìn)來了,面對他們的噓寒問暖,沈修塵忍不住發(fā)出冷笑,至始至終,
他們都沒有提過穆童一句,就算是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寵物,也該有感情了吧!
“那個……修塵啊,我看你的身體恢復(fù)的差不多了,珠珠也總是念叨著這件事,
不如你們這周把結(jié)婚證領(lǐng)了吧!”沈修塵面無表情的看著穆母,即使她保養(yǎng)的再好,
也敵不過歲月的痕跡,尤其是穆家公司這個爛攤子,讓他們兩個焦頭爛額,
迫切的想要找個冤大頭替他們擺平困境。穆童是,穆如珠也是,
她們兩個不過是穆家用來聯(lián)絡(luò)商政的犧牲品罷了。沈修塵自然不是傻瓜,任他們隨意玩弄。
“伯父伯母,我現(xiàn)在連床都下不了,你們就忍心把自己的親生女兒交給我這樣的人?
”他們臉上閃過尷尬,穆母又開始打圓場,“這不是暫時的嘛!你又不是一輩子不能下床了?
我這不是替你們倆操心嗎?你喜歡了珠珠這么久,現(xiàn)在終于能如愿以償了??!
”“那就等我能下床了再說吧!”沈修塵不再和他們周旋,語氣里的逐客之意明顯。
“穆先生,穆太太,請吧?!彼蚊銓⑺麄兯妥?,轉(zhuǎn)過頭便看到沈修塵滿臉的疲憊。
沈修塵閉著眼睛,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我想去看看她?!彼蚊銢]有再提遺囑的事,
這些日子沈修塵的狀態(tài)他都看在眼里,活著的人總歸還是要往前走的。
13 他后悔了天氣陰沉,暗灰色的濁云密布在頭頂,厚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沈修塵直直的坐在輪椅上,黑色的風(fēng)衣下擺隨風(fēng)飄動。他像一座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眼睛緊盯著面前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她的笑容明亮,
但卻透露著不可言說的憂傷。墓前打掃得很干凈,上面放著一束新鮮的白菊,聽宋勉說,
穆童的親生母親每天都會來這里打掃祭拜,即使她們分別后沒有真正的在一起生活過一天,
她也把穆童當(dāng)作真正的家人?!澳峦液蠡诹恕彼婚_口,
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線便轟然倒塌。在決定要來看穆童的前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穩(wěn),
睜眼閉眼看到的全是穆童那張絕望的面龐?!吧蛐迚m,到底我該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穆童雙目空洞的站在陽臺邊緣,她的身影單薄,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將她吹散。
她摸著自己的小腹,表情哀傷,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們的孩子……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啊……”“我沒有推穆如珠,
是她自己摔倒的,為什么她說什么你都信?
明明一直陪著你的人是我啊……”穆童像一個被冤枉的罪犯一樣控訴著自己的委屈和不甘,
這些話在生前說了無數(shù)遍,可他回報給她的卻是厭惡和冷漠。突然,她的眼睛開始流血,
雙目失去焦點,腰間也慢慢滲透出血跡,逐漸擴散成一塊拳頭般大小的黑洞,
把她整個人都吞噬干凈。即使是在夢里,沈修塵也能感覺到徹骨的心痛,
他并不覺得這樣的穆童可怕。如果她能回來,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即使她的面容再可怕,
他也甘之如飴。只可惜,夢醒了,身側(cè)的空蕩提醒著他,沒有如果。穆童活著的時候,
他不愿意信她,現(xiàn)在她死了,他想信,也無法挽回了。對不起,
沒能讓你完整的離開這個世界?!t(yī)院?!靶迚m呢!他去哪兒了?
”穆如珠看著空蕩蕩的病床,厲聲質(zhì)問著護(hù)士。護(hù)士小姐姐很討厭這個女人,
但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沈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不是下不了床嗎?”穆如珠氣得胸口發(fā)痛,就因為沈修塵一直用這個借口搪塞她,
兩人拖了這么久都還沒有領(lǐng)證!她等了這么久,花費了這么多心思,為的就是這一天,
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卻是沈修塵出了差錯?!笆牵运沃硖嫠麥?zhǔn)備了輪椅。
”護(hù)士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即便是坐著輪椅也要出去,看來他要去做的這件事一定很重要。
穆如珠打電話到公司,得知他們并沒有去,幾乎是下意識的念頭,她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呵?!蹦氯缰槔淠墓雌鸫浇牵澳腥诉€真是賤啊,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念。
”以前穆童在的時候,他對穆如珠百般疼愛,現(xiàn)在穆童走了,他卻又冷落她。
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如果沈修塵心中的天平倒向了穆童,
那么總有一天他會發(fā)現(xiàn)她所做的事情,到那時她便真的徹底完了。
穆如珠回到自己的病房沉思了許久,一個計劃在心中悄然成型。到了晚上,
沈修塵才回到醫(yī)院。穆如珠并沒有追問他去了哪里,反而體貼的扶著他上床,“修塵,
累了吧,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鄙蛐迚m沉默的盯著她的偽善的笑容,心中揣測著她的來意。
“怎么這么看我?我臉上有東西?”穆如珠笑靨如花,努力扮演著沈修塵心目中的溫柔形象。
“你不好奇我去哪兒了?”沈修塵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他不打算隱瞞,如果她問,
他也會如實相告,但穆如珠的反應(yīng)卻讓他有些意外。“你都在床上躺這么久了,
肯定覺得很悶吧,出去走走對身體康復(fù)也有幫助。不過最近天氣有些涼,
你出去記得多穿點衣服?!币环P(guān)懷的話語讓沈修塵有些措手不及,他張了張口,
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穆如珠眸光微微一閃,終于道出了來意,“修塵,
我知道你因為穆童姐的事心情很不好,畢竟你們生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沒有感情的,
我愿意等你?!鄙蛐迚m感覺到喉嚨發(fā)澀,腦海中涌現(xiàn)出墓碑上的那張明媚笑臉,
“如果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她呢?”穆如珠的笑容微微一滯?!澳俏乙惠呑拥戎悖刂?。
”穆如珠縮在病號服里的手緊攥成拳,指甲深嵌在掌心肉里。他果然動搖了。
如果穆童還活著,她一定有辦法讓他重新愛上她,可最難的是,她該怎么和一個死去的人爭。
她必須化被動為主動。沈修塵垂眸,面容上浮現(xiàn)出歉意,他辜負(fù)了兩個女人的心。
穆如珠自然眼尖的捕捉到他的變化,于是趁機說出自己的目的:“修塵,不要自責(zé),
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聽護(hù)士說,自從穆童姐走了,你就一直失眠和做噩夢,
讓那個心理咨詢師再幫幫你好嗎?我相信穆童姐也不愿意看到你這樣痛苦。
”沈修塵沒有想太多,點了點頭。這個心理咨詢師是穆如珠的朋友,
自從沈修塵和穆童在一起,他就經(jīng)常情緒失控,有時候甚至還會將怒氣撒在穆如珠身上,
所以她讓他進(jìn)行心理咨詢。從那以后,沈修塵就像變了個人,所有的溫柔只給穆如珠,
而憤怒和冷漠悉數(shù)發(fā)泄在穆童身上。穆如珠關(guān)上房門,攤開一直緊攥的雙拳,
冷汗和血跡混作一團(tuán)。一直端著的笑臉?biāo)查g垮了下來,她拿出手機,
撥通了心理咨詢師的電話?!懊魈?,我要看到一個‘正?!纳蛐迚m,明白嗎?
”“這個你放心,我給他洗腦了這么多次,他都沒察覺出異樣?!眱扇硕甲孕艥M滿的認(rèn)為,
這次的“洗腦”會像以往一樣順利進(jìn)行,萬萬沒想到的是,計劃出了變數(shù)。
14 心理咨詢空蕩的醫(yī)院走廊。沈修塵驀地睜開眼睛,他迷茫的看向四周,
發(fā)現(xiàn)這里沉寂的可怕。走廊的盡頭,一個白色的身影直立在那里,一動不動?!澳峦?/p>
”沈修塵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沒有任何回應(yīng)。他緩緩挪動腳步,
鞋底與地面的摩擦在空寂的走廊顯得格外刺耳,宛如恐怖片里的夸張音效。越往里走,
穆童的臉龐就越清晰。她的面色一如既往的蒼白,雙目空洞的如同沒有生氣的玩偶?!澳峦?/p>
你……”沈修塵隔著門窗伸出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顫抖的厲害。
他沒有勇氣打開面前的那道門。“沈修塵,是你和穆如珠害死了我?!蹦峦届o的說道。
“對不起……”這是沈修塵第一次和她道歉,卻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穆童冷漠的笑了,
她的手里不知道從哪里多出了一把匕首,刀面上銀色的冷光晃得他眼睛發(fā)澀?!澳阏f,
這把刀刺在你心愛的穆如珠身上,她會死嗎?”“那天我應(yīng)該更用力的,這條路太冷了,
我應(yīng)該拉著她作伴的……”沈修塵看她一個人絮絮叨叨的,仿佛著了魔一般。“把刀放下,
我們好好談?wù)?。”沈修塵打斷了她。穆童看著他又笑了,她拿著匕首轉(zhuǎn)過身,
赤腳走在冰涼的地面?!澳阋ツ??”沈修塵焦急的看著她的背影,他的手落在門把手上,
卻發(fā)現(xiàn)門怎么都打不開。眼看著穆童就要消失在盡頭,他情急之下用力的撞向面前的門。
一下,兩下,不知道撞了多久,沈修塵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被撞碎。門終于開了,
沈修塵跌跌撞撞的往穆童離開的方向追去。“啊——別過來!
”一道慘厲的女聲響徹整個走廊。是穆如珠的聲音!沈修塵加快腳步,
終于在最后一間病房找到了她們。病房里什么都沒有,空曠的像是牢房。穆如珠蜷縮在角落,
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粗繩捆綁著,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沒有一塊完好的。而穆童站在一旁,
冷眼看著他們,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靶迚m,
救我……”“好痛……”穆如珠聲嘶力竭的哭訴著,整個人狼狽至極。
怎么會這樣……“心疼了?”穆童緊盯著他的臉,“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對她嗎?
”沈修塵微瞇著眼,覺得這樣的穆童很陌生,也很恐怖。“因為我恨她!
是她搶走了我穆家小姐的身份!搶走了我的丈夫!殺死了我的孩子!
”“她本來就是穆家的人,穆童,你冷靜一點。”沈修塵覺得她不可理喻,
一直搖曳的心又逐漸恢復(fù)冷靜?!澳氵€在袒護(hù)她!明明我才是你的妻子!沈修塵,
你越擔(dān)心她,我就越恨她,我的刀也會刺得更深!”語落,穆童揚起匕首,
直直的插入了穆如珠的心臟?!澳峦?!”沈修塵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一把推開穆童,將穆如珠攬在懷里?!爸橹椋阍趺礃??”沈修塵捂著她的傷口,
感受到熱流噴涌而出,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整只手掌。“疼嗎?心很疼對不對?
當(dāng)初你殺死我的孩子,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報應(yīng)!”“就算珠珠不需要換腎,
我也絕對不會允許你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沈修塵終于控制不住爆發(fā)。穆童笑得更加癲狂,
“原來你介意的是這個啊,沈修塵,你也太霸道了吧,憑什么你能和穆如珠雙宿雙飛,
我就不能給別人生孩子?”“你終于承認(rèn)了!”沈修塵聲音嘶啞,
她怎么能這么云淡風(fēng)輕的說出背叛自己的話!“DNA結(jié)果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怎么?
還需要我親口復(fù)述一遍?”穆童輕蔑的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只可憐的小狗。
不……穆童怎么會變成這樣……她不是穆童!沈修塵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真的是穆童嗎?”“怎么?你是不是習(xí)慣了那個低眉順眼的穆童,
習(xí)慣了我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像后宮的嬪妃一樣等著你略施恩寵?沈修塵,
別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穆童!”沈修塵怒吼出聲,他伸出滿是鮮血的雙手,
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穆童仿佛感覺不到痛似的,他越用力,她笑得越張狂,
整個人完全陷入了癲狂狀態(tài)?!吧蛐迚m,
是你殺了我……”這是穆童失去呼吸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沈先生?沈先生?
”一道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沈修塵猛然從夢中驚醒,他大口大口的呼吸,
仿佛溺水的人終于獲救,拼了命的想要吸收氧氣。他渾身全是冷汗,心跳如雷。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密集的節(jié)奏?!吧蛳壬??你還好嗎?
”陳醫(yī)師溫和的詢問他的狀況。沈修塵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原來是場夢。
穆童絕望的,瘋狂的面容是那么清晰。在這個夢里,他殺死了穆童。
沈修塵忽然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干,只剩下行尸走肉?!吧蛳壬?/p>
你剛剛看到了什么?”陳醫(yī)師盯著他的雙目,仔細(xì)觀察著他的情緒。
沈修塵很信任這個心理醫(yī)生,沒有任何防備的復(fù)述了剛剛那個夢?!吧蛳壬?,
我剛剛催眠了你,也就是說,你在這個夢里的所作所為,都是你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