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第一顆牙】
沫離六個月大的某個清晨，莫怡在喂奶時突然"嘶"地抽了口氣。
"怎么了？"正在給陳斌檢查作業(yè)的張黎立刻抬頭。
莫怡把乳頭從沫離的小嘴里抽出來，哭笑不得："她咬我。"
"咬？"陳斌從作業(yè)本上抬起頭，眼睛一亮，"妹妹長牙了？"
張黎放下鋼筆，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輕輕捏開沫離的下巴。果然，粉嫩的牙床上冒出了一點小白尖，像雪地里破土的小筍。
"真的長牙了。"他的聲音里帶著父親特有的驕傲，仿佛女兒不是長了顆牙，而是攻占了諾貝爾獎。
沫離被爸爸的手指攪得不耐煩，小胖腿一蹬，準(zhǔn)確踹中了張黎的下巴。
"哎喲！"張黎捂著下巴，卻笑得更加燦爛，"勁兒還挺大。"
陳斌扔下作業(yè)跑過來，蹲在妹妹面前做鬼臉："沫離沫離，給哥哥看看你的小牙！"
沫離咯咯笑起來，晶瑩的口水順著嘴角流到雙層下巴的褶皺里。莫怡趕緊拿口水巾去擦，卻被小家伙一把抓住，塞進嘴里啃得津津有味。
"看來我們得買磨牙棒了。"莫怡無奈地笑。
張黎突然想起什么，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嶄新的百元鈔票："按照習(xí)俗，長第一顆牙要給'牙錢'。"
"這都什么年代了——"莫怡的話還沒說完，張黎已經(jīng)把錢塞進了沫離的連體衣口袋。
"存著給沫離買糖吃。"他親了親女兒沾滿口水的臉蛋。
陳斌眼巴巴地看著："張爸，我長第一顆牙的時候有牙錢嗎？"
張黎和莫怡同時愣住了。
"當(dāng)然有。"莫怡迅速反應(yīng)過來，"你爸爸當(dāng)時高興得把整個錢包都塞你枕頭底下了。"
陳斌滿足地笑了，轉(zhuǎn)身去冰箱上取下磁鐵固定的照片——父子倆對著鏡頭笑得見牙不見眼。
"妹妹，"他把照片舉到沫離面前，"你看，哥哥也有小牙牙哦！"
沫離揮舞著小拳頭，一把握住了照片一角，留下一個濕漉漉的小手印。
【一歲·第一步】
沫離周歲生日的前一周，家里爆發(fā)了一場"間諜行動"。
起因是張黎下班回家時，看到沫離扶著茶幾站了起來，還搖搖晃晃地邁了半步。等他驚喜地叫來莫怡和陳斌時，小家伙卻一屁股坐回尿布墊上，死活不肯再表演。
"她絕對是故意的。"陳斌蹲在爬行墊上，和沫離大眼瞪小眼，"早上我還看見她扶著墻走了三步呢。"
莫怡舉著手機隨時準(zhǔn)備錄像："要不我們假裝不理她？小孩子最喜歡在沒人看的時候搞大動作。"
于是張家開始了一場拙劣的表演——張黎"專注"地看報紙（拿倒了），莫怡"認(rèn)真"地修剪綠蘿（剪掉了唯一健康的那片葉子），陳斌"投入"地拼樂高（把零件全裝反了）。
沫離坐在爬行墊中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嘴里咿咿呀呀說著嬰語。突然，她一把抓住小推車，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三個"演員"的呼吸同時屏住了。
一步，兩步，三步——沫離像只醉醺醺的小企鵝，搖搖擺擺地?fù)溥M了張黎懷里。
"成功了！"陳斌跳起來歡呼，樂高零件撒了一地。
莫怡的手機"啪嗒"掉在地上，錄下了三十秒的地板視角。
張黎把女兒高高舉起，眼眶發(fā)紅："我們沫離會走路了！"
沫離被舉在空中，開心地蹬著小胖腿，一串口水準(zhǔn)確降落在爸爸的警徽上。
【一歲·第一句話】
"張沫離！不許吃積木！"
莫怡從廚房沖出來時，剛滿周歲的沫離正把一塊紅色積木往嘴里塞，看到媽媽來了，立刻改成用口水給它"洗澡"。
"媽——媽——"沫離拖著長音，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這是她掌握的最新武器。自從半個月前她清晰地喊出"媽媽"后，只要犯錯誤就會用這招。
莫怡蹲下來，嚴(yán)肅地伸出食指："吐出來。"
沫離癟癟嘴，不情不愿地交出濕漉漉的積木，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哥哥！"
陳斌剛放學(xué)進門，書包還沒放下就被妹妹撲了個滿懷。十歲的年齡差讓陳斌像個小型起重機，輕松把沫離舉起來轉(zhuǎn)了個圈。
"沫離今天乖不乖？"
"乖！"沫離響亮地回答，然后突然蹦出一個新詞，"愛哥哥！"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
陳斌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你、你說什么？"
"愛哥哥！"沫離咯咯笑著，口水蹭了陳斌一臉。
剛進門的張黎酸溜溜地湊過來："沫離，那爸爸呢？"
沫離歪著頭想了想，突然伸手抓住張黎的耳朵："爸——笨笨！"
莫怡笑得差點打翻水杯。原來昨天張黎給沫離穿反了襪子，被小丫頭記仇到現(xiàn)在。
晚上臨睡前，陳斌偷偷把"愛哥哥"三個字寫在了日記本上，還在旁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沫離兩歲生日那天，上海罕見地下雪了。
張黎值完夜班回家，發(fā)現(xiàn)莫怡和兩個孩子已經(jīng)在院子里堆起了一個小雪人。沫離裹得像只小粽子，紅色毛線帽下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爸爸！"她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小皮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沫離的！"
她驕傲地指著那個歪歪扭扭的雪人，頂上插著兩根蠟燭——顯然他們把生日蛋糕的蠟燭拔下來廢物利用了。
張黎蹲下來，從懷里掏出一個扎著蝴蝶結(jié)的盒子："生日快樂，小公主。"
沫離急不可耐地扯開包裝，里面是個精致的雪花水晶球，搖晃時會有亮片紛紛揚揚地落下。
"雪！"她驚喜地大叫，立刻開始瘋狂搖晃。
陳斌湊過來，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個手工制作的"賀卡"——其實是張對折的A4紙，上面用蠟筆畫著四個火柴人：高的兩個是張黎和莫怡，矮的是他和沫離，還有一個穿警服的小人飄在云端。
"這是全家福。"陳斌小聲解釋，"我把爸爸也畫上去了。"
沫離認(rèn)真地看著圖畫，突然指著云端的火柴人說："伯伯！"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從未教過沫離叫陳列"伯伯"。
莫怡的眼圈瞬間紅了，她蹲下來輕聲問："沫離怎么知道是伯伯呀？"
沫離歪著頭，指了指冰箱上陳列的照片："一樣的帽帽。"
原來她認(rèn)出了警帽。張黎一把抱起女兒，把臉埋在她毛茸茸的帽子里，許久才抬起頭："對，是伯伯。他要是見到沫離，一定喜歡得不得了。"
雪花又開始飄落，沫離伸出小手去接，水晶球里的亮片和她手套上的雪花同時閃爍著微光。
【特別篇：三歲半·第一天上幼兒園】
"我不要——哇——哥哥騙人——"
沫離死死抱住陳斌的脖子，兩條小短腿盤在他腰間，哭得撕心裂肺。幼兒園老師尷尬地站在一旁，手里拿著已經(jīng)哭濕三條的手帕。
十三歲的陳斌此刻面臨著人生最大挑戰(zhàn)。他本來只是"順路"送妹妹上學(xué)，沒想到沫離的分離焦慮癥嚴(yán)重到連莫怡都搞不定，最后這個艱巨任務(wù)落在了他頭上。
"沫離你看，"陳斌蹲下來，讓妹妹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哥哥跟你拉鉤，下午第一個來接你。"
沫離抽抽搭搭地伸出小拇指，還在做最后掙扎："現(xiàn)在...現(xiàn)在就回家..."
"不行哦。"陳斌擦掉她臉上的淚珠，"但是哥哥保證，你吃完午飯，睡完午覺，再玩一會兒滑梯，我就出現(xiàn)了。"
"真的？"
"真的！如果我沒來..."陳斌想了想，忍痛割愛，"就把我的偵探小說全送給你！"
這個"毒誓"顯然起了作用。沫離慢慢松開手，讓老師牽住，但眼淚還是大顆大顆往下掉："哥哥要說話算話..."
"一定。"陳斌親了親她的額頭，"現(xiàn)在勇敢地走進去，別回頭。"
沫離真的沒有回頭。她挺著小胸脯走進教室，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得陳斌鼻子發(fā)酸。
【下午三點·等待】
沫離從午睡醒來就趴在窗臺上。
"陳沫離小朋友，要不要來搭積木？"老師溫柔地問。
"不要。"沫離眼睛都不眨地盯著大門口，"等哥哥。"
點心時間，其他小朋友都在吃小餅干，沫離卻把自己的那份小心包在餐巾紙里："給哥哥留的。"
當(dāng)放學(xué)鈴聲終于響起時，沫離是第一個沖到門口的。她的小辮子早就散了，臉上還沾著午睡壓出的印子，但眼睛亮得像星星。
陳斌果然站在柵欄外，手里舉著個冰淇淋?？吹矫妹玫乃查g，他夸張地?fù)]手："沫離！這里！"
沫離像顆小炮彈一樣沖過去，直接撞進陳斌懷里："哥哥！哥哥！"
"想我沒？"陳斌把她舉起來轉(zhuǎn)了個圈。
"想！"沫離摟著他的脖子，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已經(jīng)碎成渣的餅干，"給你留的..."
陳斌感動得差點當(dāng)場落淚，一口吞下餅干渣，結(jié)果被嗆得直咳嗽。沫離趕緊學(xué)著媽媽的樣子拍他的背，結(jié)果用力過猛，一巴掌把他拍跪了。
"沫離今天表現(xiàn)怎么樣？"回家的路上，陳斌牽著妹妹的小手問。
"乖！"沫離蹦蹦跳跳地踩路邊的格子，"老師獎勵了小紅花！"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朵皺巴巴的紙花，鄭重其事地別在陳斌校服上："給哥哥。"
陳斌突然蹲下來，平視著妹妹的眼睛："明天還來幼兒園嗎？"
沫離咬著嘴唇思考了一會兒，伸出小拇指："哥哥還來接？"
"還來接。"陳斌勾住她的小手指，"天天都來接。"
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小手拉著大手，一步步走向回家的路。沫離突然開始哼唱今天新學(xué)的兒歌，跑調(diào)的歌聲驚飛了路邊的麻雀。
陳斌笑著聽了一會兒，突然把妹妹舉起來放在肩上："坐穩(wěn)啦！超級哥哥號出發(fā)！"
"飛呀！"沫離興奮地尖叫，紅色小書包在背后一顛一顛，像只快樂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