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公寓的落地窗灑在地板上，許蒼被豆?jié){機的“滴滴”聲喚醒。

喬洛顏早已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餐桌上擺著油條、豆?jié){和煎蛋，瓷盤邊緣還印著卡通小熊的圖案――這在大周是皇子用膳時絕不可能出現(xiàn)的趣致。

“醒啦？快洗漱去，娘帶你出去逛逛！”喬洛顏遞來一套純棉家居服，眼底的笑意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明亮。

許蒼摸著身上柔軟的布料，想起在大周時層層疊疊的絲綢衣袍，忽然有些不自在地紅了耳根。

公寓樓下停著一排銀灰色的汽車，引擎發(fā)動時發(fā)出的低沉轟鳴讓許蒼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這是汽車，”喬洛顏拉著他走到路邊，指著一輛呼嘯而過的轎車，“燒汽油的，比你那時候的馬車**倍不止呢！”她說話時眼睛發(fā)亮，像個炫耀新玩具的孩子，“你看那輪子，不用馬拉自己就能跑！”

穿過馬路時，許蒼被頭頂?shù)牟Ａ粔蔚貌[起眼。

二十層的高樓直插云霄，墻面反射著藍天白云，讓他想起靈覺寺最高的浮屠塔，卻比那塔更光滑、更巍峨。

“咱們家就住那棟樓的二十層，”喬洛顏指著其中一棟，“等會帶你坐電梯上去，比爬樓梯快多了！”

走進商場大門時，許蒼被自動扶梯嚇了一跳。

那移動的臺階像有生命般緩緩上升，他遲疑著不敢邁步，直到喬洛顏拽住他的手：“踩上去，跟走路一樣！”他僵硬地踏上扶梯，感覺腳下的臺階帶著他向上移動，慌忙抓住旁邊的扶手，引得周圍幾個年輕人低聲輕笑。

“這是玻璃幕墻，”喬洛顏指著商場透亮的墻壁，“比你們那時候的紙窗戶結(jié)實多了，還能透光。”

她拉著許蒼走到服裝區(qū)，琳瑯滿目的現(xiàn)代服飾讓他目不暇接――亮片閃爍的連衣裙、印著奇怪圖案的T恤、還有材質(zhì)柔軟的牛仔褲。

“試試這個羽絨服，”喬洛顏挑出一件米白色的外套，“輕便又保暖，比你的狐裘還暖和呢！”

又塞給他一條藍色牛仔褲和一雙白色運動鞋，“這褲子耐磨，鞋子走路舒服，你那朝靴在現(xiàn)代可沒法穿?！?/p>

試衣間的鏡子讓許蒼愣住了。

鏡中的人穿著從未見過的衣物，長發(fā)隨意束在腦后，少了九龍藍袍的威嚴，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清爽。

喬洛顏在門外拍手：“好看！咱們蒼兒穿什么都好看！”

她眼里的驕傲讓許蒼心頭一暖，忍不住摸了摸牛仔褲的布料――這材質(zhì)粗糙卻柔軟，像極了大周百姓穿的麻布，卻又細膩許多。

走在步行街上，許蒼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晃得眼花繚亂。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播放著廣告，畫面里的人說著流暢的現(xiàn)代語，讓他想起白霜露剛穿越時的模樣。

路邊整齊停放的共享單車讓他好奇：“那是什么？只有兩個輪子，沒有馬怎么跑？”

“那是共享單車，掃碼就能騎，”喬洛顏拿出手機演示，“用這個APP就行，現(xiàn)代人人都有手機?！彼炎约旱膫溆檬謾C塞進許蒼手里，“拿著，以后娘好找你?！?/p>

許蒼攥著那部冰冷的手機，指尖觸到屏幕時，忽然想起白霜露手機里那九百九十九個刺眼的視頻。

同樣的物件，在她手中是傳遞背叛的工具，在母親手里卻成了連接親情的紐帶。

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映出的自己，穿著現(xiàn)代服飾，眼神里還殘留著大周太子的茫然，心中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是痛苦，也是釋然。

“娘，那是什么？”他指著不遠處一個泛著藍光的地下入口，那里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喬洛顏笑著牽起他的手，指尖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那是地下鐵，在地下跑的火車，娘帶你去坐坐看，比馬車穩(wěn)當多了！”

陽光穿過步行街的梧桐葉，在許蒼新買的運動鞋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跟著母親走向地鐵口，九龍藍袍的影子早已消失在現(xiàn)代的人潮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羽絨服的少年，眼中盛滿了對新世界的好奇，以及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關(guān)于舊時光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