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長老話音未落,一股腥風已如利刃般刮過谷口,伴隨著沉重如山岳壓頂?shù)目植劳骸?/p>
“吼——?。?!”
山谷深處的濃霧猛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開,一頭龐然大物踏著震顫大地的腳步,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那是一頭通體覆蓋著暗紅色鱗甲,背生雙翼,形似猛虎卻長著猙獰牛角的巨獸。它的眼眸赤紅如血,閃爍著嗜血與瘋狂的光芒,周身環(huán)繞著肉眼可見的黑色煞氣,每一次呼吸都噴出灼熱的硫磺氣息。
正是兇獸——窮奇!
此刻的窮奇,顯然處于極度的暴怒之中,它似乎感應到了什么讓它無法容忍的氣息,目標明確地鎖定了谷口的眾人。
“結陣!保護硯宸!”云長老最先反應過來,厲聲喝道,同時手中已多了一柄拂塵,銀絲暴漲,散發(fā)出柔韌而強大的靈力波動。
硯風、硯雷、硯霆三人瞬間響應,多年的默契讓他們無需多言。
硯風長劍出鞘,劍光如匹練般斬向窮奇的巨爪,試圖延緩其攻勢;硯雷怒吼一聲,全身肌肉墳起,手中巨斧閃耀著土黃色的光芒,腳下大地仿佛都與他連為一體,準備硬抗;硯霆身形最是靈活,手中扣著數(shù)枚寒光閃閃的飛鏢,眼神銳利地尋找著窮奇的弱點。
然而,在成年的、且被“逆鱗煞石”激怒的窮奇面前,他們的反抗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砰!”
硯風的劍光斬在窮奇的鱗甲上,竟只迸發(fā)出一串火星,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
窮奇甚至沒有理會他,一只覆蓋著厚重鱗甲的巨爪隨意一揮,便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拍向硯風。
硯風臉色劇變,全力橫劍抵擋,卻如同螳臂當車。
巨力襲來,他口中鮮血狂噴,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山壁上,生死不知。
“大哥!”硯雷目眥欲裂,狂吼著將全身靈能灌注于巨斧之中,斧刃上凝聚出厚重的土黃色光盾,迎向窮奇緊隨而來的另一擊。
“咔嚓!”
光盾僅僅堅持了一瞬便轟然破碎,巨斧脫手而出,硯雷魁梧的身軀被窮奇的利爪直接洞穿了胸膛,鮮血如泉涌般噴出。他圓睜著雙眼,臉上還保持著不甘的怒容,生機卻在迅速消散。
“不——!”硯霆發(fā)出凄厲的尖叫,手中的飛鏢如雨點般射向窮奇的眼睛,那是兇獸身上相對脆弱的部位。
窮奇不耐煩地閉了閉眼,那些足以洞穿金石的飛鏢竟被它厚重的眼瞼彈開。
它猛地張開血盆大口,一股蘊含著毀滅氣息的黑色火焰如怒龍般噴吐而出!
硯霆根本來不及閃避,瞬間被黑色火焰吞噬,連慘叫都未能發(fā)出一聲,便化為了一灘焦炭,只余下縷縷青煙和刺鼻的焦臭。
“快走!宸兒!快走!”云長老目睹弟子們慘死,悲憤欲絕。
他將拂塵舞得密不透風,試圖為硯宸爭取一線生機。
然而他的攻擊落在窮奇身上,也只是激起陣陣漣漪,難以造成實質性傷害。
那癱倒在地的散修張三,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想往谷外逃去,卻被窮奇雙翼扇起的罡風卷起,如同一片落葉般被拋向空中,隨即被窮奇一口咬住,骨骼碎裂的“咔嚓”聲清晰可聞,血肉模糊。
硯宸全身冰冷,眼睜睜看著平日里熟悉的面孔一個個慘死在眼前,那種無力感和絕望幾乎將他吞噬。
他想反抗,他想爆發(fā),但凝神境的修為在窮奇面前,渺小得如同螻蟻。
“畜生!我跟你拼了!”硯宸雙目赤紅,不顧一切地催動體內所有的七色靈能,準備施展某種同歸于盡的禁術。
然而,窮奇的動作更快。
它似乎對硯宸身上某種特殊的氣息更為關注,巨大的頭顱猛地一甩,一股濃郁的黑色煞炎便如潮水般涌向硯宸和云長老。
云長老將硯宸猛地推開,自己則迎向了那毀滅性的火焰:“宸兒!活下去!為我們報仇!”
他的身影在黑色火焰中迅速消融,只留下一聲不甘的吶喊。
硯宸被推得踉蹌幾步,還未站穩(wěn),那黑色煞炎的余波已然掃中了他。
“啊——!”
難以言喻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仿佛靈魂都被點燃。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四肢在黑炎中迅速焦黑、碳化,然后化為飛灰,飄散在空氣中!
他的身體被黑炎包裹,皮膚、血肉、經脈、骨骼……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摧毀。七色靈能在這種毀滅性的力量面前,僅僅是稍作抵抗便被徹底碾壓、吞噬。
他的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中開始模糊,但他強撐著,他看到了窮奇那雙冰冷殘酷的眼睛正漠然地注視著他,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掙扎的蟲子。
“為……什……么……”他想嘶吼,卻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嗬嗬聲。
絕望,無邊的絕望。
曾經的天才,家族的希望,此刻卻像垃圾一樣被焚燒。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視線漸漸被黑暗吞噬,只剩下那股深入骨髓的灼痛和永不磨滅的恨意。
最終,在一陣劇烈的抽搐后,硯宸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焦黑一片,只余下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的心跳,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而那頭窮奇,在確認所有“入侵者”都已失去威脅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似乎余怒未消,但也沒有再理會地上那具“焦炭”,轉身緩緩踱回了山谷深處,濃霧再次將其身影吞沒。
山谷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彌漫在空氣中濃郁的血腥與焦臭,以及幾具死狀各異、殘缺不全的尸體,見證著剛才那場一邊倒的屠殺。
濃霧再次彌漫,山谷仿佛吞噬了一切生息,恢復了往日的幽深與死寂。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過后,幾道黑影如同林間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再次潛入了這片修羅場。為首的正是硯明誠,他身后依舊跟著那幾名心腹死士。
即使是這些見慣了血腥的死士,在看到眼前這慘不忍睹的景象時,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窮奇的破壞力遠超他們的想象,整個谷地幾乎被犁了一遍,焦黑的土地上散落著破碎的兵器、衣物的殘片以及難以辨認的血肉。
硯雷魁梧的身軀被撕裂,內臟流了一地;硯霆只剩下一具焦黑的人形輪廓,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散修張三更是連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只余幾塊沾血的碎骨。
云長老的位置,只剩下一片被黑炎燒灼得發(fā)亮的地面,以及拂塵殘存的幾根銀絲。
硯明誠強忍著胃部的不適,目光在狼藉的戰(zhàn)場上搜尋著。當他看到那具幾乎被燒成焦炭,四肢不存,只依稀能辨認出人形的“尸體”時,眼中終于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狂喜和猙獰。
“是硯宸!錯不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聲道,“燒成這樣,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一名死士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劍鞘撥弄了一下那具“焦炭”,確認其已經毫無聲息,只有極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余溫。
“少主,確實是硯宸??催@傷勢,四肢皆被窮奇黑炎焚毀,五臟六腑恐怕也已化為焦炭,絕無生還的可能。”死士低聲回稟。
硯明誠發(fā)出一陣壓抑不住的低沉笑聲,在寂靜的山谷中顯得格外陰森:“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這個廢物,終于死了!”
他心中的一塊巨石終于落下,長久以來被硯宸光芒壓制的怨氣與嫉妒,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宣泄。
“少主,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處理?”另一名死士問道,“此地動靜如此之大,窮奇的咆哮恐怕數(shù)里之外都能聽見。家族那邊……恐怕瞞不了太久。”
硯明誠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算計:“瞞?為什么要瞞?我們就是要讓家族知道,硯宸他們是死于意外,死于這霧隱山脈的兇險!”
他環(huán)顧四周,冷聲道:“窮奇之威,有目共睹。云長老他們學藝不精,貿然深入險地,遭遇不測,也是他們咎由自取?!?/p>
“可是……”死士有些遲疑,“族長和幾位長老對硯宸極為看重,若是知道他死訊,必然會徹查。萬一查到那‘逆鱗煞石’……”
“蠢貨!”硯明誠呵斥道,“逆鱗煞石早已被窮奇的黑炎焚毀,化為齏粉,與此地煞氣融為一體,誰能查出端倪?我們只需將現(xiàn)場偽裝得更像一場純粹的意外遭遇戰(zhàn)即可。”
他沉吟片刻,繼續(xù)道:“我們現(xiàn)在立刻離開此地,返回家族。我會主動向父親稟報,就說我們外出歷練,恰好在霧隱山脈外圍聽到了窮奇的怒吼和打斗聲,心感不妙,但因實力低微不敢靠近,只能遠遠觀望,似乎看到云長老一行人遭遇了強大兇獸的襲擊?!?/p>
“等家族派人前來查探時,看到這片慘狀,只會認為是窮奇所為,誰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硯明誠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至于拖延時間……這霧隱山脈本就偏僻,消息傳遞不易。我會讓父親在家族中‘不經意’地透露出一些云長老可能帶硯宸去尋找某種機緣,需要閉關數(shù)日的消息,先穩(wěn)住一部分人。等我們‘發(fā)現(xiàn)’此地慘狀再回報家族,一來一回,至少能拖延數(shù)日。這數(shù)日時間,足夠讓一切痕跡被自然掩蓋,也足夠讓某些人的悲傷和憤怒沉淀下來,不至于第一時間就失去理智地徹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