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還帶著涼意，蘇棠幾乎是一路小跑的進教室的，胸口微微起伏，氣息有些不勻。
昨晚顧言那句拖著點戲謔尾音的“明天早上記得早點來哦，有驚喜！”，像個按了無限循環(huán)鍵的魔音，在她腦子里嗡嗡響了一整夜。
她捏緊了書包帶子，有點唾棄自己。
好奇？嗯，是有點。
但……期待？呸呸呸！
她蘇棠可是立志要走腹黑高冷路線的，怎么能被這種幼稚的小把戲撩撥了心弦？太沒出息了！
然而，當她的目光真正落定在自己課桌上時，那點強撐起來的“高冷”瞬間裂了條縫。
一杯熱氣騰騰的豆?jié){，裊裊白霧升騰，旁邊是一個烤得金黃酥軟、散發(fā)著誘人麥香的面包。在清北附中這個連空氣都卷著學習硝煙的地方，這份帶著煙火氣的“貼心”，像一小簇暖烘烘的火苗，猝不及防地燙了她心尖一下。
不用想，除了那個戲精顧言，沒別人。
她下意識抬眼，果然撞進顧言含著笑的眸子里。他正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陽光穿過窗戶，在他發(fā)梢跳躍。見她看過來，他唇角彎起的弧度更深了些，帶著點“看，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小得意，亮得晃眼。
蘇棠心里的小人兒立刻掐起架來：
腹黑棠（內心咆哮）：“哼！一杯豆?jié){就想收買我？幼稚！本姑娘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
天然呆棠（小小聲）：“可是……聞起來真的好香啊，看起來也很好喝的樣子……”
腹黑棠（恨鐵不成鋼）：“ 清醒點！人設！注意人設！高冷學霸怎么能被糖衣炮彈腐蝕！”
天然呆棠（咽了下口水）：“ 可是……肚子它……它好像有點不爭氣……”
最終，咕咕作響的胃和那縷勾人的香氣聯(lián)手，把“天然呆棠”推上了王座。
她故作鎮(zhèn)定地走到桌前，指尖碰到溫熱的豆?jié){杯壁，才慢悠悠地拎起來，語氣是刻意的漫不經(jīng)心：“謝了。不過嘛，”她晃了晃杯子，抬眼看顧言，帶著點挑釁，“別指望一杯豆?jié){就能讓我感激涕零，我精著呢?！?/p>
顧言像是早料到她這副嘴硬的樣子，也不惱，反而笑得更開懷了些，清朗的聲音里摻了點說不清的溫軟：“知道知道，蘇大學霸最聰明?！?/p>
蘇棠心里沒來由的一甜。
一絲慌亂爬上心頭，她不敢再深究這個話題，抓起面包就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嘟囔：“唔……味道……還行吧?！?/p>
顧言看著她那副餓虎撲食又強裝淡定的模樣，眼底的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漾開，更深了。
第一節(jié)課是物理。劉老師夾著張卷子，滿面春風地走上講臺。
“同學們，今天我們來啃塊硬骨頭?！彼辶饲迳ぷ?，粉筆在黑板上“篤篤”作響，留下一道筆鋒遒勁的難題。
題目一露真容，教室里瞬間一片哀鴻遍野。
“我的天！這什么神仙題？！”
“劉老師，饒命??！這題超綱了吧？”
劉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著精光：“難是難了點，但咱們班藏龍臥虎，我相信肯定有人能解出來。先獨立思考，然后……可以同桌討論一下。”
蘇棠盯著那密密麻麻的題干和符號，眉頭擰成了小疙瘩。解題思路在她腦海里清晰無比，可……要不要說？暴露太多，顧言那雙狐貍眼會不會看出端倪？可藏著掖著，看著這么有意思的題不能一展身手，心里又像小貓爪子撓似的，癢得難受。
就在她天人交戰(zhàn)之際，旁邊的人忽然側過身。顧言湊近了些，清冽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他壓低了聲音，帶著點探詢的期待：“蘇棠，有想法沒？”
蘇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深吸一口氣，那點不甘心瞬間壓倒了顧慮。算了，藏什么藏！
“唔……是有那么一點，”她故作遲疑，聲音放得輕緩，“但不知道對不對路……”
“說說看?！鳖櫻缘难劬α疗饋恚瑤е兇獾墓膭?。
蘇棠定了定神，開始條分縷析。從最基礎的定理切入，層層推進，邏輯鏈條嚴密得如同精密的齒輪咬合。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每一個推導都踩在關鍵點上。
顧言聽得極其專注，不時點頭，眼神越來越亮。
當蘇棠講到那個巧妙的轉折點時，顧言猛地一拍桌子（很輕的一聲），眼底迸出興奮的光：“我明白了！逆向思維！你把整個問題翻轉了，轉化成了一個等價但更直觀的模型！”
“嗯，就是這樣?！碧K棠嘴角忍不住也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帶著點被認可的愉悅。
兩人仿佛自成結界，你一言我一語，語速飛快，各種物理術語和公式像跳躍的音符從唇間流淌而出。思路碰撞間，火花四濺。
周圍的同學聽得云里霧里，面面相覷。
“他們……在說天書嗎？”
“嘖，學渣渣的世界，凡人勿近?！?/p>
講臺上的劉老師，看著那兩個幾乎頭碰頭、沉浸在思維交鋒里的身影，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非常好！蘇棠同學和顧言同學的最近有很大進步，思路清晰，解法精妙，值得大家好好琢磨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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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終于解救了水深火熱的眾人。
蘇棠剛舒了口氣，一道帶著明顯酸味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林思雨帶著張麗堵在蘇棠桌前，下巴微抬，語氣涼颼颼的：“喲，蘇棠，深藏不露啊。聽說你和顧言現(xiàn)在默契得不得了？嘖，還真是……天生一對呢。”最后幾個字咬得格外重。
蘇棠收拾書本的動作都沒停，只微微抬眼，迎上林思雨帶著刺的目光，唇邊綻開一個極淡、卻莫名有點“氣人”的微笑：“是啊，討論題目的時候，是挺合拍的?！彼D了頓，又慢悠悠補了一句，“可能……這就是同桌的磁場？”
林思雨的臉色瞬間由白轉青，狠狠剜了蘇棠一眼，高跟鞋“噠噠”作響地轉身就走。張麗連忙跟上，也回頭丟給蘇棠一個怨毒的眼神。
蘇棠無所謂地聳聳肩。嫉妒？隨你。她蘇棠可不是面團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