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都市,中心醫(yī)院ICU,時間刻度指向凌晨三點四十七分。
持續(xù)了近兩個小時的搶救,最終還是走到了終點。心肺復蘇儀徒勞地按壓著病床上那具年輕卻已失去所有生命體征的胸膛,發(fā)出單調(diào)而絕望的“噗嗤”聲。心電監(jiān)護儀上,那條代表著生命律動的綠色線條,早已拉成一條筆直、冰冷的直線,伴隨著刺耳、綿長的蜂鳴,無情地宣告著最終的結(jié)局。
主治醫(yī)生疲憊地摘下沾滿汗水和血漬的手套,露出口罩上方一雙布滿血絲、寫滿無奈的眼睛。他對著旁邊同樣疲憊不堪的護士和實習醫(yī)生搖了搖頭,聲音沙啞低沉:“記錄時間,03:47。臨床死亡。通知家屬吧?!背林氐臒o力感彌漫在充斥著消毒水和死亡氣息的搶救室里。
護士默默地停止了心肺復蘇儀的運作。那具屬于鐘南的身體,徹底安靜下來,臉色是一種毫無生機的灰白,嘴唇泛著青紫。值班護士小張看著那張不久前還一起推著治療車、此刻卻已冰冷僵硬的臉龐,眼圈瞬間紅了,別過頭去,肩膀微微聳動。
兩個護工推著冰冷的平車無聲地滑進來,準備將遺體移送至太平間。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那代表死亡的心電直線旁邊,那臺監(jiān)測著更細微生命活動指標的腦電圖儀屏幕上,在死亡宣告后那一片代表著腦電活動沉寂的平坦基線之中,一個極其微小、極其短暫、幅度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尖波信號,如同深海中一條瀕死的魚用盡最后力氣甩動的尾鰭,一閃而逝。
這信號微弱到連最靈敏的儀器都將其判定為基線噪聲或干擾,瞬間便被淹沒在儀器的固有波動里。
更沒有人能感知到,就在這具年輕身體的生命之火徹底熄滅的同一剎那,一點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穿透力的“清涼感”,仿佛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束縛,從他垂落在平車邊緣、尚有余溫的右手食指指尖,悄然逸散出來。
這縷“清涼”無形無質(zhì),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堅韌和渴望,如同掙脫樊籠的幼鳥,本能地尋找著歸巢的方向。它無視了冰冷的墻壁、鋼筋水泥的阻隔,穿透了醫(yī)院壓抑的空氣,以一種無法被現(xiàn)代科學解釋的方式,執(zhí)著地指向——
東方!
盤龍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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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醫(yī)館內(nèi)室。
就在那縷跨越了無盡時空、源自現(xiàn)代鐘南死亡瞬間指尖逸散的微弱“清涼感”,穿透兩界壁壘,即將觸及盤龍界安州城上空無形的界膜之時——
安州城中心,一座占地廣闊、氣勢恢宏的府邸深處。重重疊疊的亭臺樓閣,假山流水,無不彰顯著主人的權(quán)勢與富貴。府邸核心,一座由整塊溫潤青玉雕琢而成的修煉靜室內(nèi),盤膝閉目的安州城城主——趙天雄,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年約五旬,面容威嚴,一雙虎目開合間精光四射,不怒自威。此刻,他眼中卻充滿了驚疑與凝重!就在剛才,他正沉浸于自身玄功運轉(zhuǎn),神識與籠罩安州城的護城大陣隱隱相連,感受著這座城市的脈動。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令他神魂深處都感到悸動與排斥的“異樣”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小石子,極其突兀地、極其短暫地撼動了護城大陣最外圍的界膜!
那波動…冰冷!死寂!帶著一種與盤龍界生機勃勃的天地元氣格格不入的、令人極度不適的“非生”氣息!它并非來自百萬大山的妖獸,也不是周邊敵對勢力的探查,而是一種…一種從未有過的、仿佛來自世界之外的“異物”!
“何方妖邪?!”趙天雄低喝一聲,聲如悶雷,在靜室內(nèi)回蕩。他龐大的神識瞬間如同無形的潮水,以城主府為核心,洶涌澎湃地向著整個安州城橫掃而去!神識所過之處,花草樹木的搖曳、蟲豸的低鳴、居民沉睡的呼吸、夜行者的腳步…一切細微的波動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識海之中。
神識如網(wǎng),瞬間籠罩了城東區(qū)域,鎖定了那絲異樣波動的源頭——回春醫(yī)館所在的那條幽深小巷!
然而,就在他的神識即將觸及醫(yī)館的剎那,那股冰冷的“非生”氣息,如同它突兀的出現(xiàn)一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趙天雄的神識在醫(yī)館上空反復掃過,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卻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異常。醫(yī)館內(nèi),只有幾個普通人的微弱氣息,還有一個…嗯?一個氣血頗為旺盛的武者?以及醫(yī)館主人柳明軒那熟悉、此刻卻明顯帶著虛弱和紊亂的玄氣波動…似乎還有一股精純、渾厚、帶著大地生機的力量在涌動?像是在…救人?
“回春醫(yī)館…柳明軒…”趙天雄濃密的眉毛緊緊鎖起,眼中精光閃爍不定。那股一閃而逝的“異物”氣息,雖然微弱,卻讓他本能地感到極度不安。盤龍界廣袤,奇詭之事并非沒有,但如此直接撼動護城大陣界膜的“異界”氣息,聞所未聞!
是有人修煉邪功走火入魔?還是…真有什么來自界外的威脅悄然降臨?
“來人!”趙天雄沉聲喝道,威嚴的聲音穿透靜室厚重的石門。
門外立刻傳來侍衛(wèi)恭敬的回應:“城主!”
“立刻去城東回春醫(yī)館附近!嚴密監(jiān)視!有任何異常,尤其是涉及柳明軒及其弟子鐘南,或出現(xiàn)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立刻匯報!不得驚擾!”趙天雄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再派人去查,今日安州城可有生面孔大規(guī)模入城?尤其留意城東區(qū)域!”
“是!”侍衛(wèi)領(lǐng)命,腳步聲迅速遠去。
趙天雄重新閉上雙眼,但眉頭依舊緊鎖。那股冰冷的“非生”氣息雖然消失,卻在他心頭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他龐大的神識并未完全收回,而是如同無形的天幕,更加凝練、更加警惕地覆蓋著城東區(qū)域,尤其是回春醫(yī)館所在的那一片。整個安州城,在他這位玄丹境強者的神識覆蓋下,似乎陷入了某種無形的凝滯,連風都變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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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醫(yī)館內(nèi)室。
年輕人掌心那輪金色的符印,如同定海神針,牢牢鎮(zhèn)壓在鐘南散發(fā)著恐怖高溫和腥臭黑氣的胸膛上方。磅礴、渾厚、帶著大地生養(yǎng)萬物氣息的金芒,與鐘南體內(nèi)瘋狂肆虐、陰冷污濁的異毒黑氣激烈交鋒,發(fā)出嗤嗤不斷的消融聲響,如同滾油潑雪。
鐘南身體的痙攣在高熱和雙重力量的沖擊下,出現(xiàn)了一種極其詭異的僵直。他赤紅的皮膚下,黑色的細密紋路如同活物般瘋狂扭動、掙扎,試圖突破那金色符印的封鎖,卻又被那堂皇浩大的力量死死壓制,只能更加狂暴地沖擊著柳明軒以玉針構(gòu)筑、又被年輕人強行穩(wěn)住的最后一道神魂防線。他喉嚨里發(fā)出的嗬嗬聲,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抽吸都帶著瀕死的絕望。
柳明軒靠在床沿,臉色灰敗,嘴角殘留著血跡,氣息萎靡。他看著年輕人那沉穩(wěn)如山、卻又精準操控著磅礴金芒壓制異毒的背影,眼中充滿了驚濤駭浪般的震撼和后怕。剛才若不是此人破窗而入,強行穩(wěn)住那三根即將崩碎的玉針,他強行催動的“九轉(zhuǎn)還陽針”最后一指落下,恐怕非但不能激發(fā)鐘南的元陽,反而會直接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那狂暴的異毒連同鐘南最后的心脈一起徹底炸開!
“守住心脈!引那點‘清涼’!”年輕人低沉而充滿力量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洪鐘大呂,直接撞入鐘南混亂的意識深處,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引導力,“它在你指尖!把它引出來!集中到心口!快!”
指尖…清涼…
鐘南的意識在無邊的痛苦和灼熱的地獄中沉浮,如同一葉隨時傾覆的扁舟。年輕人的聲音和那金色符印帶來的磅礴暖意,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那點曾在無邊奇癢中帶來一絲喘息、連接著另一個世界畫面的微弱清涼感…在瀕死的絕境和外界強力的呼喚下,如同深埋灰燼中的火星,被猛地吹亮!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堅韌與穿透力的“清涼感”,仿佛從虛無中誕生,驟然出現(xiàn)在鐘南的右手食指指尖!這感覺極其微弱,如同初春解凍時冰面下第一滴融水的涼意,與他體內(nèi)肆虐的高熱和陰毒相比,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就是這一點渺小的“清涼”出現(xiàn)的剎那!
異變陡生!
年輕人掌心那輪原本穩(wěn)定流轉(zhuǎn)的金色符印,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仿佛受到了最強烈的刺激!符印中央,一個原本模糊不清的玄奧核心符文瞬間變得清晰無比,金光流轉(zhuǎn),散發(fā)出一種古老、威嚴、仿佛能鎮(zhèn)壓諸邪的宏大意志!
而鐘南體內(nèi)那狂暴沖擊著玉針防線的陰冷污濁毒力,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傷,發(fā)出一陣無聲的、源自本能的劇烈收縮和恐懼尖嘯!它沖擊玉針的力量瞬間減弱了三成!那些在鐘南皮膚下瘋狂扭動的黑色紋路,也如同被陽光照射到的蛆蟲,猛地向體內(nèi)收縮、隱匿!
“成了!”年輕人眼中爆發(fā)出奪目的精光!他等的就是這一刻!那點微弱的“清涼感”,如同一個精準的坐標,一個撬動平衡的支點!
他懸在鐘南胸口的右手,不再僅僅是鎮(zhèn)壓,而是五指猛地向內(nèi)一收!掌心那輪璀璨的金色符印驟然縮小、凝練,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金色光束,如同神罰之矛,順著鐘南體內(nèi)因那點“清涼”出現(xiàn)而短暫顯露、被異毒力量本能避開的細微通道,狠狠刺入!
目標直指——心脈深處那被陰冷污濁毒力重重包裹、即將徹底熄滅的生命本源之火!
這一刺,并非毀滅,而是…凈化與點燃!
嗤——!
如同燒紅的鐵釬插入堅冰!一股濃郁到化不開、帶著刺鼻腥臭的黑煙,猛地從鐘南張開的嘴巴、鼻孔、甚至毛孔中噴射出來!他僵直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再次劇烈地向上彈起!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痛苦痙攣,那彈起的動作中,似乎帶著一絲…掙扎求生的本能!
“呃啊——!”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凄厲、卻又似乎夾雜著一絲解脫意味的慘嚎,撕裂了內(nèi)室粘稠的空氣!
柳明軒猛地站直了身體,不顧自身的傷勢,雙眼死死盯住鐘南心口的位置,在那噴涌的黑煙和刺目的金光中,他依稀看到了一點微弱、卻頑強跳動起來的…屬于生機的赤色火光!
窗外,城主趙天雄那龐大而警惕的神識,如同無形的觸手,再次掃過醫(yī)館上空。這一次,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醫(yī)館內(nèi)爆發(fā)出的那股堂皇正大、帶著大地生機的磅礴金芒,以及其中蘊含的、古老而威嚴的符文意志!同時也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陰冷污濁、令人極度不適的異毒氣息在金芒壓制下急速衰退!
“這是…?”趙天雄威嚴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錯愕。那股金色力量…絕非邪祟!反而帶著一種令他這位玄丹境強者都感到隱隱敬畏的古老正統(tǒng)氣息!是誰?那個陌生的、氣血旺盛的年輕武者?
他心中的疑慮非但沒有消除,反而更加深重。那股一閃而逝的“異界”冰冷氣息,這突如其來的、強大而正統(tǒng)的金色力量,還有柳明軒那虛弱的玄氣波動…回春醫(yī)館,今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