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調(diào)動“天然呆”人設(shè)，眼神帶上恰到好處的懵懂和怯意：“老、老師好……我、我叫蘇棠……”聲音細弱蚊蠅，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從書包里取出一個包裹嚴實的小布包，一層層打開——
一只巴掌大的木雕貓咪，慵懶地蜷臥在一本微縮的線裝書上。貓咪的神態(tài)安詳，每一根胡須都清晰可見，皮毛的紋理細膩得仿佛能感受到真實的柔軟觸感，連書頁的褶皺都雕刻得栩栩如生。陽光落在深褐色的木料上，泛出溫潤的光澤。
“嘶——”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天哪！這……這是你雕的？”
“這細節(jié)！這刀工！絕了！”
女老師的鏡片后瞬間迸發(fā)出驚喜的光芒，她近乎虔誠地接過木雕，指尖輕輕撫過貓咪流暢的脊背線條，贊不絕口：“太有靈氣了！蘇棠同學(xué)，這不僅僅是技巧，是天賦和熱愛啊！”
蘇棠心里的小人叉腰得意，表面卻只羞澀地低下頭，絞著衣角：“就、就隨便弄弄的……” 呵，為了這個“隨便弄弄”，她可是熬了幾個通宵，翻爛了幾本雕刻圖鑒和貓咪寫真集！
結(jié)果毫無懸念。
“恭喜你們！你們這期的手工很合格。
“耶！棠棠我們成功了！”趙曉梅興奮地抱住蘇棠又蹦又跳。蘇棠配合地笑著，心底卻一片清明：這只是開胃小菜。
“恭喜恭喜！新社員！”
一個清朗帶笑的聲音穿透人群的嘈雜，精準(zhǔn)地落在蘇棠耳中。
顧言！
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人群外圍，斜倚著槐樹粗糙的樹干，手里果然還捏著那盒沒喝完的牛奶，笑容明媚得晃眼。
“顧言？你怎么在這兒？”趙曉梅好奇。
“來挖墻腳啊。”顧言聳聳肩，幾步走到蘇棠面前，微微傾身，距離近得蘇棠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一絲奶甜。他壓低了聲音，帶著點玩味的探究，目光掃過她手里的木雕貓咪，“深藏不露啊，蘇棠同學(xué)。”
那眼神，仿佛帶著鉤子，輕易就勾起了蘇棠心底的警鈴。她立刻切換回怯生生模式，聲音細軟：“我、我只是……比較喜歡……瞎弄……”
顧言盯著她看了兩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帶著點“我看你裝”的了然，卻沒再說什么，只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
* * *
放學(xué)鈴響，喧囂暫歇。
蘇棠正收拾書包，一片陰影籠罩下來。顧言單手撐在她桌沿，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蘇棠同學(xué)，賞臉去圖書館復(fù)習(xí)？”
“我？”蘇棠愕然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他不是應(yīng)該和他的“狐朋狗友”馬俊去球場揮汗如雨嗎？
“嗯，就你?！鳖櫻哉Z氣自然，帶著點不容拒絕的隨性，“手工社新貴，不得多充充電？”他歪了歪頭，笑容無害，“順便……聽聽古老道觀的故事？”
蘇棠心里警鈴大作，卻又莫名被那“就你”兩個字撩撥了一下。猶豫片刻，她點了點頭。是陷阱也得踩，知己知彼。
圖書館里，檀木書香混合著舊紙張?zhí)赜械奈兜?。顧言果然沒碰正經(jīng)教材，修長的手指在一排排古籍書脊上滑過，最終抽出一本泛黃的《地方志異》，煞有介事地翻著。
“喏，你看，”他湊過來，指著書頁上一段模糊的插圖，溫?zé)岬臍庀⒎鬟^蘇棠的鬢角，“傳說咱這圖書館地下，壓著老道士的煉丹爐，半夜還能聽到爐火‘噗噗’響呢……”
蘇棠被他煞有介事的模樣逗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顧大學(xué)神，您能編點靠譜的嗎？”
“天地良心！”顧言一臉嚴肅，眼底卻閃著促狹的光，“不信？改天帶你夜探圖書館？”
輕松的氛圍像暖流，悄然融化了蘇棠緊繃的神經(jīng)。她不得不承認，和顧言在一起，那些刻意維持的偽裝，似乎總在不經(jīng)意間變得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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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xí)的寧靜被班長突然宣布的消息打破：“下周班會，舉行‘班級才藝展示’，人人參與！”
教室里頓時一片嘩然。
蘇棠心里咯噔一下。怕什么來什么！
果然，林思雨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踩著高跟鞋“噠噠”地過來了，臉上掛著精心修飾的、卻掩不住惡意的笑容。
“蘇棠，”她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人聽清，“聽說你手工登峰造極？不如……我們比一場助助興？”她刻意拉長了語調(diào)，“就比……跳繩，怎么樣？敢不敢？”
跳繩？
蘇棠的心瞬間沉到谷底。手工是她的堡壘，跳繩……簡直是她的死穴！從小體弱，體育堪堪及格，跳繩更是跳幾下就喘不上氣。
“怎么？手工社新星，怕了？”林思雨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笑容愈發(fā)得意，像淬了毒的玫瑰。
“誰怕誰！”趙曉梅像護崽的小母雞，挺身而出，“比就比！輸了的人學(xué)小狗叫！”
蘇棠感激地看了趙曉梅一眼，心里卻一片冰涼。完了，這下徹底被架在火上烤了。
場地清空，無形的戰(zhàn)場拉開帷幕。
林思雨率先上場，她身姿輕盈，像只驕傲的孔雀。彩色的跳繩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在腳下靈巧地穿梭翻飛。她甚至還能穿插幾個花式動作，引得圍觀同學(xué)陣陣喝彩。她挑釁地瞥了蘇棠一眼，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退場。
輪到蘇棠。
空氣仿佛凝固了。她握著冰涼的跳繩手柄，掌心全是冷汗。周圍的視線像針，扎得她渾身不自在。她能感覺到林思雨那毫不掩飾的、等著看好戲的嘲諷目光。
起初還算平穩(wěn)，但很快，沉重的疲憊感像潮水般涌來，肺部火燒火燎，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每一次跳躍都變得艱難，呼吸急促得像破舊的風(fēng)箱。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里，又澀又疼。林思雨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就在她眼前發(fā)黑，搖搖欲墜，幾乎要放棄的瞬間——
外婆！
那個總是笑瞇瞇的老人，在她小時候笨拙地學(xué)跳繩時，溫柔地告訴她：“囡囡，試試單腳跳，省力氣的嘞……”
對！單腳跳！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蘇棠猛地咬緊下唇，一股狠勁沖上頭頂。她左腿倏然抬起，全身重心壓在右腳，以一種近乎狼狽卻異常決絕的姿態(tài)，開始了單腳跳躍！
“嘶——她還能這樣跳？”
“好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