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溶洞的腐臭味突然被一絲甜膩截斷,滄月璃后頸寒毛驟豎。洞頂垂落的鐘乳石在幽藍磷火中扭曲成猙獰獠牙,她望著夙淵后頸蠕動的灰斑,突然想起族中長老臨終前的嘶吼——"噬魂蟲噬心時,會在皮膚烙下蛛網(wǎng)紋!"
指尖尚未觸及冰力,那團灰斑突然爆開。墨綠色毒霧裹著腥甜氣息撲面而來,像千萬條毒蛇纏上鼻腔。滄月璃瞳孔驟縮,記憶中父親中毒時青紫的面容與眼前毒霧重疊。她猛地旋身,冰刃在半空劃出三重弧線,寒氣凝結(jié)成冰幕的瞬間,聽見夙淵悶哼一聲。
毒霧撞在冰幕上發(fā)出滋滋聲響,冰晶表面騰起細密裂紋。滄月璃余光瞥見夙淵單膝跪地,指縫間滲出黑血,脖頸處的蛛網(wǎng)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這場景讓她想起三年前的冰原試煉,那時她也是這樣看著同門師妹被噬魂蟲啃食元神,最后只剩一具掛滿冰晶的干尸。
"別動。"她按住夙淵顫抖的肩膀,掌心冰力順著血脈游走。那些潛伏在血管里的蟲卵遇冷發(fā)出尖銳嗡鳴,她能清晰感受到它們在經(jīng)脈中瘋狂逃竄。洞頂突然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滄月璃心頭警鈴大作,反手甩出三支冰棱。黑暗中傳來金屬相撞的脆響,三支淬毒弩箭應(yīng)聲落地。
夙淵突然抓住她手腕,瞳孔里翻涌著詭異的暗金色:"左邊第三根鐘乳石!"話音未落,黑影從鐘乳石后暴起,鏈刃帶著破空聲直取滄月璃咽喉。她借力后仰,冰刃擦著面具人的下巴劃過,削落半片青灰色皮膚。那皮膚落地瞬間化作蠕動的甲蟲,密密麻麻爬向夙淵。
"閉眼!"滄月璃扯下披風罩住夙淵,冰力在披風表面凝結(jié)成鏡面。甲蟲撞在冰面上發(fā)出此起彼伏的爆裂聲,腥臭液體濺在她手背,灼出細密血泡。記憶中母親教導(dǎo)的解毒口訣在腦海中飛速盤旋,她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傷口,辛辣的刺痛感暫時壓制住蔓延的毒素。
洞壁突然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響,數(shù)十道黑影從巖縫里鉆出。滄月璃將最后一枚冰魄珠捏碎,寒霧瞬間彌漫整個溶洞。她摸索著抓住夙淵手腕,卻摸到一片滾燙的紋路——那些蛛網(wǎng)紋不知何時已爬滿他整只手臂,紋路中滲出的液體滴在冰面上,竟腐蝕出深可見骨的孔洞。
"他們在等。"夙淵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帶著金屬摩擦的沙啞,"等溟紋徹底激活..."話音未落,洞頂轟然坍塌。滄月璃拽著他翻滾避開巨石,冰刃揮出的剎那,看見碎石堆里伸出無數(shù)布滿倒刺的觸手。這些觸手頂端開著猩紅肉花,花瓣內(nèi)側(cè)密密麻麻排列著復(fù)眼。
"是幽冥殿的噬魂藤!"滄月璃瞳孔驟縮。十二年前凌霄宗慘遭屠戮的畫面在眼前閃現(xiàn),那些在血泊中綻放的猩紅肉花,與此刻場景完美重合。她揮出的冰刃被肉花吞噬,藤蔓表面竟浮現(xiàn)出與夙淵手臂如出一轍的溟紋。
夙淵突然掙脫她的手,抽出腰間青云劍。劍身接觸溟紋的瞬間迸發(fā)刺目藍光,那些纏繞的噬魂藤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滄月璃看見夙淵額角青筋暴起,劍尖滴落的血珠在地面腐蝕出深坑。記憶中古籍記載的畫面突然清晰起來——溯溟使以血為引,可號令九幽之力。
"快退!"滄月璃抓住他后領(lǐng)向后急退。下一秒,夙淵揮出的劍氣將整面巖壁轟碎。無數(shù)細小的噬魂蟲從巖壁裂縫中涌出,在半空聚合成巨大的骷髏頭形狀。骷髏頭空洞的眼眶里燃燒著幽藍火焰,張開的巨口中密密麻麻排列著三層利齒。
滄月璃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冰符,符咒發(fā)出的光芒卻在觸及骷髏頭的瞬間熄滅。她聽見身后夙淵急促的喘息,感受到他手臂上的溟紋正在瘋狂跳動。記憶中最深處的畫面突然浮現(xiàn)——三歲那年的月圓之夜,父親抱著她在觀星臺,指著夜空中劃過的藍色流星說:"那是溯溟使降世的征兆。"
骷髏頭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滄月璃感覺耳膜幾乎要被震破。她扯下頸間玉墜,這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寒玉髓。玉墜接觸冰力的瞬間化作漫天冰晶,在骷髏頭表面凝結(jié)出細密的冰紋。夙淵突然握住她的手,兩人掌心相貼的剎那,溟紋與冰紋同時爆發(fā)出刺目光芒。
劇痛從相貼的掌心炸開,滄月璃看見自己的冰紋正順著夙淵的溟紋游走,兩種力量在經(jīng)脈中激烈碰撞。她想起古籍中關(guān)于"雙紋共鳴"的記載,卻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慘烈的方式驗證。骷髏頭在光芒中發(fā)出不甘的嘶吼,身體開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墨綠色的毒粉。
毒粉飄落的瞬間,滄月璃將最后一絲冰力注入夙淵體內(nèi)。她看著那些蛛網(wǎng)紋在寒氣中逐漸消退,卻發(fā)現(xiàn)夙淵手臂內(nèi)側(cè)浮現(xiàn)出全新的紋路——那是比溟紋更加復(fù)雜的圖騰,紋路流轉(zhuǎn)間竟映出幽冥殿的全貌。洞外突然傳來晨鐘轟鳴,第一縷陽光穿透溶洞,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溶洞深處的磷火突然詭異地明滅三次,滄月璃指尖的冰刃應(yīng)聲碎裂。她垂眸望著沾著墨綠色黏液的衣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方才噬魂蟲炸裂時濺出的毒汁,此刻正在衣料上蝕出蛛網(wǎng)般的孔洞,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別分心。"她甩動衣角的動作帶著刻意的狠厲,冰晶碎屑簌簌墜落,在地面匯成細小的冰溪。余光瞥見夙淵搖晃著撐住巖壁,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
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后頸。滄月璃看著夙淵手臂上蜿蜒的紋路,瞳孔猛地收縮。那些暗紫色線條正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游走。當紋路掠過手腕處的舊傷疤時,她清楚看見疤痕組織竟在詭異地翻卷,仿佛要將這些神秘圖騰徹底吞噬。
"這些紋路..."她蹲下身時,冰藍色裙擺掃過地面的碎石,發(fā)出細碎的脆響。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十五歲那年在家族禁地,她曾隔著水晶棺凝視初代宗主的遺體,那些鐫刻在胸骨上的圖騰,此刻竟與夙淵手臂上的紋路如出一轍。古籍中"溯溟使現(xiàn)世,九幽之門將啟"的預(yù)言,此刻在耳畔炸響驚雷。
夙淵突然劇烈顫抖,整個人撞向身后巖壁。飛濺的碎石中,滄月璃看見他額角青筋暴起,皮膚下隱約浮現(xiàn)出半張猙獰的鬼臉輪廓。這場景讓她想起上個月在幽冥殿廢墟,從枯井中打撈起的青銅古鏡——鏡面映出的不是她的面容,而是無數(shù)張扭曲的人臉在黑暗中沉浮。
"和我家族古籍里記載的溯溟使圖騰一模一樣。"話音未落,洞頂突然墜下一塊鐘乳石,在兩人之間砸出深坑。飛濺的石屑劃破滄月璃臉頰,刺痛中她敏銳捕捉到夙淵瞳孔深處閃過的暗金色光芒,那是幽冥殿秘法"噬魂瞳"覺醒的征兆。
空氣中的溫度驟降十度,滄月璃呼出的白霧在面前凝成冰晶。她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fā)疼,仿佛擂鼓般撞擊著胸腔。夙淵的呼吸變得沉重而渾濁,每一次吐息都裹挾著腥甜的鐵銹味。
異變陡生!夙淵手臂的溟紋突然暴漲,光芒照亮整個溶洞。滄月璃驚恐地發(fā)現(xiàn),洞壁上天然形成的石紋竟開始與那些圖騰產(chǎn)生共鳴,蜿蜒的紋路如同活物般在巖壁上扭曲延伸。她下意識后退半步,卻踩到某種粘稠的液體——低頭看去,地面不知何時布滿墨綠色的黏液,正以詭異的節(jié)奏蠕動。
"不可能..."她的聲音染上一絲顫抖。古籍中記載,溯溟使圖騰需在特定星象下才能激活,而今日并非朔望之日。記憶突然閃回昨夜觀星時的異象:本該黯淡的天樞星,竟拖著血紅色的尾焰劃過夜空。難道...這一切早在星象異變時就已注定?
夙淵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嘶吼,整個人懸浮離地。溟紋順著他的脖頸爬上臉龐,在眉心匯聚成第三只眼睛的形狀。滄月璃握緊腰間的冰魄弓,卻發(fā)現(xiàn)弓弦正在結(jié)冰——這是幽冥之力暴。曾記得母親臨終前將她推入密道,自己則被幽冥殿的黑霧吞噬,消失前最后一句話是:"若見溟紋現(xiàn)世,務(wù)必毀之..."
就在她指尖凝聚冰力的瞬間,夙淵猛然墜落。溟紋的光芒驟然熄滅,只留下皮膚下淡淡的痕跡。溶洞重新陷入黑暗,唯有磷火在巖壁上明明滅滅。滄月璃蹲下身,指尖剛要觸碰那些神秘紋路,洞外突然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伴隨著熟悉的咒文吟唱——幽冥殿的影衛(wèi),來了。
冷汗順著脊背滑落,滄月璃扯下袖口的冰絲,迅速纏住夙淵的手腕。古籍中的警告在腦海中回響:"溯溟使覺醒時,方圓百里的幽冥之力將為之暴動。"她終于明白為何方才噬魂蟲會如此瘋狂,那些潛伏在暗處的影衛(wèi),恐怕從夙淵踏入這片溶洞起,就一直在等待溟紋徹底激活的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