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我。

而顧北國的眼中先是巨大的不可思議，隨后是狂喜。

“說話呀！你不是最想認(rèn)我這個兒子了嗎！快說話！我叫你爸還不行嗎！”

放在過去，這一聲爸能令我欣喜若狂，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了。

可現(xiàn)在，我的心底沒有半點波動，反而還覺得有些好笑。

而顧北國卻越喊越利索，越說聲越大。

“爸，你快和我岳父說說，別把小柔帶走。我不能沒有她。以后我們兩個一起好好孝順你?！?/p>

可我只是淡淡道：“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顧北國如遭雷劈。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領(lǐng)，額頭上青筋直冒，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顧朝，你他媽說什么呢！我可是你親兒子！老顧家的親孫子！害我對你有什么好處！”

我一點點從他手里拽回我的衣領(lǐng)，打量他像看一個陌生人。

輕笑道：“這不是你一直和我說的嗎？恭喜你如愿以償?！?/p>

張志遠(yuǎn)向我點點頭，拽住女兒的手腕就要走。

顧北國慌得厲害。

他再也顧不上我了，哭喊著就去追新娘子。

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從額上冒，他的聲音都嘶啞了。

“小柔！你別走！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顧北國喊得聲嘶力竭，所有對我的神氣全部不見，只剩下一個即將失去妻子的傷心人。

這番痛苦癡情的模樣連我這個看客也不免動容，何況新娘子。

她的眼眶濕潤，卻十分理智道：“顧北國，我爸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我信他的眼光。你爸之前做得沒錯。他是個英雄！但你卻不認(rèn)他！你連大義小情都分不清，連基本的孝順都做不到的人，不值得我嫁！”

新娘子一邊說，一邊把胸前的紅花摘下來扔在地上。

“之前你送到我家的東西我會還回來，至于我家給你的，就不要了。

爸，咱走吧?！?/p>

砰的一聲。

顧北國跪在地上。

“小柔，你別走！我真的知錯了！”

他轉(zhuǎn)向我，“爸，求求你！你幫我和小柔說句好話！是我之前誤會你了！”

見我無動于衷，他左右開弓把臉扇得啪啪作響。

很快，臉頰就高高腫起。

我卻毫無反應(yīng)，而是跟張志遠(yuǎn)握手，約定做不成親家做兄弟。

他們父女倆走后，其他人和我打過招呼后也都散去了。

沒有一個人給看起來可憐至極的顧北國一個眼神。

有人連啐了他好幾口，罵他喪天良。

有些不懂事的小孩更是撿起地上的石子往他身上砸。

顧北國被砸的身體一歪，惡狠狠的眼神卻射向我。

“這回你滿意了吧！我媳婦沒了，婚禮也被你攪散了，你高興了吧！

你以為張志遠(yuǎn)是為你說話？他不過是知道我爸是個勞改犯，找個借口悔婚而已！

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折騰的所有人都不得安生，你怎么這么自私??！

顧北國突然捏緊拳頭，跑到豬圈里把我的行李拿出來扔到院外。

“快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到現(xiàn)在，他還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一個字都不想多說，撿起鋪蓋就往出走去。

而郭振華壓抑不住怒意，冷笑著對顧北國說：“讓親老子住豬圈，你真是我的好徒弟。我一定好好和廠長表揚(yáng)一下你這個大孝子。

差點忘了，你有個好岳父，輪不到我這個師傅?！?/p>

顧北國這才意識到，失去和張家這門婚事不僅是愛情上的失敗，還意味著即將起飛的事業(yè)也將一敗涂地。

想起張家許婚后自己得意忘形做出的荒唐舉動，顧北國不禁打了個哆嗦。

已經(jīng)把周圍人都得罪死了，他再也承擔(dān)不起得罪郭振華的后果。

想到這，顧北國連忙服軟，追出來想要道歉，可我和郭振華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當(dāng)天晚上，郭振華叫上當(dāng)年那群兄弟，給我接風(fēng)洗塵。

酒桌上，郭振華繪聲繪色描述了白天場景，引起了一陣笑聲。

而我也借著酒意，把這段時間在家里的憋屈都說了出來。

當(dāng)兄弟聽說我下鄉(xiāng)時根本沒和許秀芬離婚時，一個氣得面紅耳赤。

“李正明真他娘的不是東西！”

最終，喝得醉醺醺的兄弟們拍著我的肩膀道：“你要是不怕丟人，我們就給你辦了這對奸夫淫婦。”

我輕輕一笑，“做丑事的都不嫌丟人，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