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承澤住院這些天，母親每天都去上十幾回。

就是為了提防王桂枝來和他搶兒子。

林承澤原本有些尷尬，但漸漸的只覺得煩。

“媽，你每天沒其他事做嗎？”

“不用一直圍著我，很煩?！?/p>

因?yàn)樯眢w變得殘缺，林承澤的心情一直不好。

母親被吼得縮了縮肩膀，有些不知所措。

“兒子，媽給你帶了小黃瓜，清熱降火?！?/p>

王桂枝不知道從哪出現(xiàn)，提著水果笑嘻嘻地湊過來。

母親立馬進(jìn)入戰(zhàn)斗模式，將水果丟了出去

“這里不歡迎你，你滾遠(yuǎn)點(diǎn)！”

王桂芝這次沒有同她吵，反而委屈地望向林承澤。

林承澤抿了抿唇，說：

“你走?！?/p>

母親立刻叉腰，朝王桂芝耀武揚(yáng)威。

“聽見了嗎，我兒子說要你滾......”

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承澤打斷。

“媽，我說的是你，我要和我親媽說說話。”

母親的血液僵住了。

直到王桂芝當(dāng)著她的面關(guān)上病房門，她還有些不知所措。

她死死扒著玻璃看著王桂枝打開她帶來的食盒喂林承澤吃東西。

心底的理智被怒火侵蝕，她忍不住和王桂芝再次扭打。

等被人拉開時，她臉上已經(jīng)有好幾道血痕。

“媽，你鬧夠沒有！”

林承澤將花瓶砸想她，隨后給王桂芝涂藥膏。

母親的心碎了，明明她傷的比王桂芝重，可林承澤卻看不見。

她意識到自己養(yǎng)了二十年的孩子，心一直想著自己的親生母親的。

郁火在心底越堆越多，母親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閉眼前，她聽到林承澤說：

“她打了您，不用管她，死了更好。”

不知為什么。

母親意識消散之際，想的都是當(dāng)初她賣掉林厭時的畫面。

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好想抱住記憶深處的小孩說媽媽錯了。

可惜，再也沒機(jī)會了。

母親的葬禮我沒有出席。

只是在房間里枯坐一夜。

明明我該解脫的，該快樂的。

可心里就是酸酸澀澀的。

親人的愛就像一件潮濕的被子。

蓋著不舒服，不蓋卻冷。

......

第二天，我隱藏好所有情緒。

照常去參加復(fù)健。

一個星期前，消失許久的小師妹給我找了醫(yī)生，說我的眼睛還有救。

說起小師妹。

當(dāng)初拜師時，她就來的神秘。

走的時候也不聲不響。

師父臨終時，嘴里還念叨著小師妹的名字。

再見到她，我該生氣的。

但一想到她還好好的，我的怒火就發(fā)不出來。

這個世界也不是只剩孤單的我一個人。

從復(fù)健室出來，陽光撒在我身上。

我朦朧地感受到一點(diǎn)刺眼的光亮。

心中不免升起一絲高興。

突然，我的胳膊被人拉住，耳邊傳來蘇婉嫻欣喜聲音。

“阿厭，我終于找到你了?！?/p>

“這些天你都去哪了？”

蘇婉嫻對我絮絮叨叨，但我未置一詞。

只是冷淡地抽回自己的手，道：

“我們已經(jīng)分開了，沒必要透露我的生活給你?！?/p>

蘇婉嫻沉默了，沉默到我以為身邊沒有這個人。

在我轉(zhuǎn)身之際，她拉住我，語氣有些固執(zhí)。

“你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瞎子，除了我，還有誰會要你？”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我們的婚期了?！?/p>

“聽話，和我回家。”

她話音剛落，身后就響起一道聲音。

“婉嫻姐，你和誰說話呢？”

我有些恍惚，總覺得這個聲音格外熟悉。

蘇婉嫻沒好氣地看著白無霜。

“我和我未婚夫講話，關(guān)你什么事？”

“?。俊卑谉o霜表現(xiàn)得很詫異。

“可我聽承澤說你不是已經(jīng)分手了嗎？你說是不是啊，承澤?！?/p>

林承澤從面色鐵青地滑著輪椅過來。

蘇婉嫻看出了他的不高興，下意識地就松開我的手。

再次追著林承澤而去。

看著他倆模糊的身影，我再也沒有心痛的感覺。

我一直在原地站著，身旁林承澤女朋友卻目光如炬地看著我。

我感到冒犯，轉(zhuǎn)身離開，手卻被人牽住。

正準(zhǔn)備發(fā)火，對方軟軟地說了一句。

“師哥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認(rèn)出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