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宮門前的旗桿上，崔器被鐵鏈懸吊，血順著腳尖滴落，在青石板上匯成暗紅的水洼。

黃朝負手而立，身后是黑壓壓的長安百姓與低頭不語的文武百官。

他抬了抬手，叛軍立刻敲響銅鑼，刺耳的聲音傳遍整座長安。

“都看清楚了！”

黃朝的聲音不高，卻壓得滿城死寂：

“這就是大唐的英雄，虎賁軍的護軍，崔器！”

崔器緩緩抬頭，血痂黏住眼皮，視線模糊。

他看見徐九洲和眾多虎賁軍將士縮在人群中，卻始終不敢與他對視。

“亂臣賊子......”

崔器嘶啞開口，聲音像砂紙磨過鐵銹：

“你屠戮百姓......必遭天譴！”

黃朝笑了。

他踱步到崔器面前，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天譴？本王就是天！”

他猛地轉身，袖袍一甩，聲震如雷：

“今日，本王給長安一個機會?！?/p>

“若有人敢對本王拔刀，本王立刻放了崔器！”

話音落下，滿城死寂。

有文官別過臉，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

“走吧，晦氣......”

徐九洲攥拳低頭，指甲掐進掌心。

黃朝的目光掃過人群。

昔日高談闊論的文官縮著脖子，號稱忠勇的武將攥緊拳頭，卻無一人敢抬頭。

“好，很好?！?/p>

黃朝冷笑，再度開口：

“那換個條件，只要有人敢拔刀，本王即刻撤軍，還長安太平！”

風卷過街巷，吹散幾片焦黑的落葉。

依舊無人應答。

“哈哈哈！”

黃朝突然大笑，笑聲如刀剮過長安的脊梁：

“這就是你要救的長安？這就是你要守的大唐？”

他一把扯住崔器的頭發(fā)，逼他看向人群：

“看清楚！你豁出命救的，盡是些豬狗不如的東西！”

崔器的視線掠過一張張麻木的臉。

他看見米鋪老板躲在人后，當鋪的伙計低頭數(shù)著鞋尖......

血從嘴角溢出，他卻笑了：

“我救的......不是他們?！?/p>

黃朝瞇眼：

“哦？”

崔器猛地啐出一口血沫：

“我救的是隴右道的風雪，是貞觀年間的刀，是......”

“我自己的良心！”

黃朝臉色驟沉，正要發(fā)作，忽聽一聲顫巍巍的呼喊：

“放、放開崔護軍！”

人群如潮水分開，一個佝僂的老兵拄著斷槍，一瘸一拐地走出。

他甲胄殘破，須發(fā)皆白，正是虎賁軍的老卒王五。

“王叔......”

崔器瞳孔一縮。

黃朝挑眉：

“你要拔刀？”

王五哆嗦著抽出半截銹刀，刀尖卻“當啷”落地。

他慌忙去撿，卻被叛軍一腳踹倒。

“老東西，找死！”

叛軍舉刀就砍。

“住手?！?/p>

黃朝突然抬手。

他盯著趴在地上的王五，忽然笑了：

“本王說話算話。”

“來人，放箭?！?/p>

萬箭齊發(fā)，如黑云壓頂。

崔器嘶吼：

“走......快走！”

黃朝俯身，在崔器耳邊輕聲道：

“你看，還真有人信了。”

箭雨吞噬了王五年邁的身軀。

叛軍歡呼如雷。

徐九洲終于變了臉色，低著頭，渾身發(fā)抖。

黃朝眼神桀驁，帶著濃烈的不懈：

“原來整座長安，無一人是男兒！刀都不敢拿，活該被屠！”

他笑著：

“既然如此，我稱帝，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