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烈日炙烤著訓練場，沙塵隨著熱浪翻滾。

沈煜咬著牙，他已經(jīng)在簡陋的場地跑了十圈，卻還是沒有停下。

前天的障礙越野賽，他打破了所有人的記錄，甚至比部隊所有身強力壯的老兵成績還要高，幾人在他身邊累的氣喘吁吁，終于對他有所改觀。

等所有人訓練結(jié)束回營地休息時，卻突然聽到訓練場傳來陣陣槍聲。

所有人好奇的探出窗外，只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

沈煜雙手緊握，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滾燙的沙地上瞬間蒸發(fā)。

他的肩膀已經(jīng)被后坐力震得發(fā)麻，虎口磨出了血泡，但他仍然沒有停下。

靶場另一頭，幾個隊員交換了個眼神。

“這小子瘋了吧？連續(xù)打了一百多發(fā)子彈了……”

“他哥當年也這樣，不要命的練法?！?/p>

賀蘇言站在人群身后，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

她沒有阻止他，只是在他又一次扣動扳機時，穿越人群走到他身后，抬手穩(wěn)住了他微微發(fā)抖的手臂。

“別緊張，調(diào)整呼吸?！?/p>

她的聲音低而穩(wěn)，熱氣灑在沈煜的耳邊。

他一怔，眼神立刻變得堅韌，下意識照做。

“砰！”

子彈精準命中靶心。

身后爆發(fā)出歡呼聲，當初輕視他的幾人也紛紛鼓掌。

“好樣的阿煜??！”

他猛地回頭，眼神似乎在發(fā)亮，喜悅怎么也藏不住。

看到他這副樣子，賀蘇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被汗水浸濕的短發(fā)。

“還行，不算太笨?！?/p>

周圍的隊員哄笑起來，有人吹了聲口哨。

“賀隊，偏心啊！我們當時打槍怎么不像這么教！”

賀蘇言聞言頓了下，回頭冷冷睨了幾人一眼。

沈煜紅了耳朵尖，也忍不住在她身邊偷偷笑出聲。

任務很快再次來臨，某次作戰(zhàn)后，暴雨來得毫無征兆。

沈煜和賀蘇言在回程途中被淋透，撤回臨時據(jù)點時，她的右肩已經(jīng)僵硬得無法抬臂。

他皺眉：“你怎么了？！”

賀蘇言沒回答，只是倒水吞了兩片止痛藥。

藥瓶從口袋滑落，沈煜撿起來，看見標簽上的日期，正是大哥犧牲那天。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轉(zhuǎn)過去?！?/p>

聞言賀蘇言挑眉。

沈煜掰過她的肩膀，從急救包抽出銀針。

“我外公是中醫(yī)，我哥以前受傷我也會幫他針灸，所以你別信不過我……”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還是解開了制服。

猙獰的彈疤貫穿右肩，周圍肌肉因疼痛而痙攣。

沈煜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按上去。

“你的肩膀，是不是救我哥的時候受傷的……”

賀蘇言背對著他，肩膀微微顫抖。

“嗯……”

銀針穩(wěn)準地刺入穴位，她悶哼一聲，肩胛繃出柔和的線條。

沈煜輕輕撫摸著她肩膀上的疤痕，指腹溫柔的沿著傷疤游走，好似在隔著傷口親自拂過離開的大哥。

窗外雨聲漸歇，賀蘇言忽然開口。

“你哥最后那句話……是讓我照顧好你?！?/p>

他的指尖幾不可察地一顫。

沈煜紅了眼眶，卻笑著扎完最后一針。

“那你要聽話，好好活著……”

賀蘇言回頭看他，目光中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最后她笑了笑，閉上眼睛任由他動作。

“知道了?！?/p>

自這次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親密了。

當晚回去后，隊員們圍坐在營地篝火旁，分享著干糧和罐頭。

作為隊里唯一的新人，沈煜起初總是被特殊照顧，但他很快用行動證明，他不需要優(yōu)待。

“阿煜，接著！”

副隊長扔給他一罐啤酒，他開心地接住，利落地拉開拉環(huán)，仰頭灌了一大口，暢快地舒了口氣。

“哈哈哈，不愧是星硯的弟弟！”

賀蘇言坐在他旁邊盯著他，沒說話，只是默默奪走他手里的啤酒罐，換成了保溫杯。

沈煜疑惑地擰開蓋子，熱騰騰的姜茶，驅(qū)散了沙漠夜里的寒意。

他愣了下，靠近她小聲問：“你煮的？”

賀蘇言輕輕“嗯”了一聲，依舊盯著篝火，故作不在意的開口。

“你今天淋了雨，少喝點啤酒這種不健康的。”

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勾勒出溫柔的輪廓，和藏在發(fā)絲后紅透的耳尖。

沈煜的心跳突然過速，他緊緊攥著那個保溫杯，轉(zhuǎn)頭悄悄盯著賀蘇言的側(cè)臉和睫毛。

她為人看似冷漠，卻總是一步步靠近他，溫暖他因謝淮姝受傷已久的真心。

他低頭抿了一口姜茶，甜辣的味道蔓延到心底。

謝謝你，賀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