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谷的寧靜被虛空裂縫的撕裂聲打破。夜玄抱著蘇映雪滾落在藥田里,壓倒了一大片星靈草。血魄刀插在一旁的地面上,刀身還在微微震顫。
"這里不對勁。"蘇映雪迅速爬起,銀眸掃視四周,"太安靜了。"
確實。雖值正午,谷中卻不見半個人影。遠處屋舍炊煙裊裊,近處藥圃工具散落,仿佛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消失了。更奇怪的是,空氣中彌漫著某種甜膩香氣,聞久了讓人頭暈?zāi)垦!?/p>
夜玄拔出血魄刀,發(fā)現(xiàn)刀尖沾著的不是泥土,而是一種暗紅色膠狀物。當(dāng)他彎腰查看時,地面突然蠕動起來!原本普通的土壤變成了半透明的血肉狀物質(zhì),下面隱約可見血管般的脈絡(luò)。
"活著的土地?"夜玄后退半步,勇氣之鎧自動覆蓋全身。
蘇映雪指尖凝聚出月光刃,劃開最近的一株靈藥。斷面處流出的不是汁液,而是黏稠的鮮血!她臉色驟變:"這不是藥王谷...這是..."
"黃泉洞的入口。"陌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或者說,黃泉洞的胃袋。"
轉(zhuǎn)身看去,一個穿麻布衣的老農(nóng)站在田埂上,草帽壓得很低,只露出布滿皺紋的下巴。他肩上扛著鋤頭,鋤刃上沾著同樣的暗紅膠狀物。
"藥王谷三年前就被吃了。"老農(nóng)用鋤頭指了指地面,"我們現(xiàn)在站在某個上古生物的食道里。"
夜玄握緊血魄刀:"你是誰?"
老農(nóng)慢慢抬頭,草帽下的面容讓夜玄渾身緊繃——那張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五個黑洞排列成扭曲的人臉形狀!
"叫我藥渣就好。"無面人發(fā)出咯咯笑聲,"畢竟,真正的藥王早就成了肥料。"
蘇映雪突然出手,月光刃直刺無面人咽喉。對方不閃不避,任由光刃穿過脖頸,傷口處涌出的卻是黑色藥汁。
"別緊張,小月靈。"藥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我對夜家小子沒惡意。相反,我需要他幫忙取出憐憫之棺。"
地面開始有節(jié)奏地蠕動,如同巨獸的呼吸。遠處屋舍像蠟一樣融化,露出下面森森白骨——那竟是無數(shù)人骨搭建的框架!
"黃泉洞是活的。"藥渣的身影時隱時現(xiàn),"它吃掉藥王谷后,把憐憫之棺當(dāng)成了卡在喉嚨里的魚刺。我需要血魄刀切開食道,取出棺槨。"
夜玄冷笑:"然后讓你得逞?"
"你們別無選擇。"藥渣突然出現(xiàn)在三步之內(nèi),無面的臉幾乎貼上夜玄的鼻尖,"每過一刻鐘,黃泉洞就會消化掉一部分棺槨力量。等它完全消化...嘿嘿..."
勇氣之鎧突然發(fā)燙,夜玄眼前閃過畫面:夜蒼穹將一口水晶棺槨投入沸騰的血池,棺中躺著的赫然是年輕時的星隕!
"第六口棺槨里是...星隕的憐憫?"夜玄脫口而出。
藥渣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你看到了?有意思...血魄刀居然還帶著正義之棺的記憶碎片。"
蘇映雪突然拽了拽夜玄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看血魄刀。刀身上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
"憐憫非弱
誅心為罪"
夜玄心領(lǐng)神會,話鋒一轉(zhuǎn):"帶路吧。不過若敢?;?.."血魄刀紅光大盛,"我不介意給黃泉洞加頓餐。"
藥渣怪笑著轉(zhuǎn)身,身影如煙霧般飄向谷底。沿途景象越來越詭異——樹木長著眼球狀的果實,溪水流淌著膿液般的液體,甚至天空都變成了蠕動的肉粉色。
"到了。"藥渣停在一口古井前,"下面是食道最薄處。"
井壁不是磚石,而是層層疊疊的牙齒!井底傳來沉悶的心跳聲,隱約可見銀光閃爍。夜玄探頭看去,正對上一只巨大的豎瞳——井底根本不是水,而是黃泉洞的眼球!
"動手!"藥渣突然暴起,鋤頭砍向夜玄后頸。
血魄刀自動格擋,金鐵交鳴聲中,夜玄終于看清鋤頭的真面目——那是一截人類脊椎骨,頂端嵌著星隕的青銅令牌!
"你殺了星隕?!"
"錯了。"藥渣的身體開始膨脹,"我就是星隕...被消化掉的部分。"
他的皮膚如蠟般融化,露出下面支離破碎的骸骨。頭骨上那個獨特的眼洞證明了身份,但胸腔里跳動的卻不是心臟,而是一團黑色膿液。
"守棺三百年...我早被黃泉洞侵蝕了。"星隕的骸骨發(fā)出空洞的聲音,"真正的我在接觸憐憫之棺時就死了,現(xiàn)在你看到的...只是執(zhí)念化成的倀鬼。"
夜玄揮刀斬去,骸骨星隕卻化作黑霧散開,又從井口凝聚:"沒用的。在這里,黃泉洞的規(guī)則高于一切。"
蘇映雪突然將月光刃插入地面,銀光如漣漪擴散。被銀光觸及的地方,血肉偽裝褪去,露出真實景象——他們站在一片白骨平原上,遠處聳立著由骷髏堆成的金字塔,塔頂放著口透明水晶棺槨。
"幻象破了!"夜玄趁機沖向金字塔。
骸骨星隕發(fā)出凄厲尖嘯,整個空間開始扭曲。地面白骨紛紛活化,組成骷髏大軍阻攔。夜玄血魄刀橫掃,血色刀氣所過之處,骷髏盡數(shù)化為齏粉。
"沒用的!"骸骨星隕懸浮在金字塔前,"憐憫之棺已經(jīng)與黃泉洞共生,取出它等于殺死..."
夜玄突然將血魄刀擲出。長刀如血色流星,精準(zhǔn)命中水晶棺槨。棺蓋應(yīng)聲而裂,涌出的不是預(yù)想中的能量,而是...淚水。
無窮無盡的淚水從棺中涌出,瞬間淹沒了白骨平原。這些淚水具有神奇的凈化之力,所過之處血肉偽裝消融,骸骨安息。骸骨星隕呆立原地,黑色膿液被淚水沖刷殆盡,露出原本純凈的靈光。
"原來...這就是憐憫..."他的聲音不再嘶啞,"不是軟弱...而是理解與寬恕..."
靈光消散前,夜玄看到老守棺人欣慰的笑容。
淚水繼續(xù)上漲,很快漫到金字塔腰部。夜玄游向棺槨,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底部刻著兩行字:
"七情已聚六
獨缺愛別離"
"最后一口棺槨是'愛別離'?"蘇映雪游到夜玄身旁,"可星隕明明說..."
金字塔突然劇烈震動。夜玄抱起水晶棺殘骸,拉著蘇映雪向高處撤退。當(dāng)他們到達塔頂時,整個黃泉洞開始崩潰——天空撕裂,大地塌陷,無數(shù)被困靈魂趁機逃離。
"黃泉洞要塌了!"夜玄環(huán)顧四周,"出口在哪?"
血魄刀突然飛回他手中,刀尖指向棺槨原本的位置。那里現(xiàn)在是個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正常世界的景象。
"跳!"
兩人躍入漩渦的瞬間,夜玄看到崩潰的黃泉洞深處睜開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神無比熟悉——天罰之眼!這個所謂的上古生物,竟是天道意志的具現(xiàn)化!
......
藥王谷真實的景象在眼前展開。夜玄和蘇映雪跌坐在一片荒蕪的山谷中,身后是普通的枯井。血魄刀插在地上,刀身多了道銀色紋路;水晶棺槨則縮小成吊墜大小,被蘇映雪掛在頸間。
"星隕最后說的'愛別離之棺'..."夜玄皺眉,"與夜蒼穹留下的線索矛盾。"
蘇映雪正要回答,遠處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一個背著藥簍的小童從山道走來,看到他們時驚訝地瞪大眼睛:
"咦?居然有人從禁地活著出來了?"
夜玄警覺起身:"現(xiàn)在是什么年月?"
"天元歷四千九百七十三年啊。"小童一臉莫名其妙,"你們該不會在禁地里待了幾十年吧?"
夜玄與蘇映雪對視一眼——他們在黃泉洞中不過幾個時辰,外界竟已過去三個月!
"請問..."蘇映雪柔聲問道,"最近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小童壓低聲音:"可不得了啦!天現(xiàn)異象,血月當(dāng)空,聽說劍閣都被天雷劈沒了!更嚇人的是..."他神秘兮兮地指著東方,"那邊出了個吃人的黑洞,已經(jīng)吞了三座城!"
夜玄心頭一震。天魔王開始大規(guī)模吞噬生靈了!
"對了。"小童突然想起什么,"你們是不是姓夜?前幾天有個怪人留了封信,說交給從禁地出來的夜姓人。"
信是寫在樹皮上的,字跡潦草狂放:
"夜小子:
愛別離棺在太陰祖墓,但別急著去。天魔王已集齊五棺,只差最后兩件。先去摩云崖找劍靈,它會告訴你夜蒼穹真正的計劃。
——陰九燭留"
夜玄握緊樹皮。事情越來越復(fù)雜了,陰九燭明明死在摩云崖,現(xiàn)在卻...
"那個送信人長什么樣?"蘇映雪問。
小童比劃著:"滿頭白發(fā),眼睛特別亮,腰上掛著個會說話的頭骨..."
夜玄和蘇映雪同時變色——確實是陰九燭!可他不是已經(jīng)...
"還有件事。"小童補充道,"那人說如果你不信,就告訴你:'鏡中花,水中月,七棺本是...'"
"一場騙局?"夜玄下意識接話。
小童驚訝地點頭:"對對對!你怎么知道?"
夜玄沒有回答。這句話是夜蒼穹當(dāng)年創(chuàng)立七棺分魂法時說的,除了親歷者沒人知曉。陰九燭能說出這話,證明他確實見到了真正的...
"我們得去摩云崖。"夜玄收起樹皮,"立刻出發(fā)。"
小童突然攔住他們:"等等!那人還說,去之前最好去谷里的洗劍池泡泡。你們身上沾了黃泉洞的氣息,會引來天罰。"
洗劍池其實是口古井,水面平靜如鏡。夜玄剛靠近,就看見水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而是個陌生又熟悉的青年——夜蒼穹!
"好久不見。"水中的夜蒼穹微笑,"看來你集齊六棺了。"
夜玄瞬間拔刀,水面卻紋絲不動。倒影自顧自地繼續(xù)道:"別緊張,這只是段留影。當(dāng)你看到這個,說明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什么計劃?"夜玄厲聲問。
"騙天計劃。"水中的夜蒼穹眼中閃過狡黠,"七棺根本不是用來對抗天道的,而是..."
倒影突然扭曲,話未說完就消散了。水面恢復(fù)平靜,映出夜玄震驚的臉。蘇映雪輕輕按住他的肩膀:"水里有東西。"
池底靜靜躺著一把青銅鑰匙,與之前星隕給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表面多了個月牙凹槽。
"這是開什么的?"夜玄撈起鑰匙,觸手冰涼。
蘇映雪突然捂住胸口的水晶吊墜:"它在發(fā)燙...兩把鑰匙是一對的!"
夜玄將兩把鑰匙并排放在掌心。它們自動吸附在一起,組合成完整的青銅鑰匙。鑰匙柄部浮現(xiàn)出微光,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地圖——太陰祖墓的位置被清晰標(biāo)記,旁邊還有行小字:
"七情齊聚日
真相大白時"
正當(dāng)兩人研究地圖時,洗劍池的水突然沸騰!無數(shù)氣泡中浮起具蒼白的尸體,正是陰九燭!老人雙眼圓睜,胸口有個貫穿傷,手中緊握著第三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