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帥回來了!”雙島上守島士兵老遠就看見打著毛文龍將旗的草撇船出現(xiàn)在視線里。
沒多久他們回的消息就迅速在島上傳了開來。
昨夜毛文龍著急慌慌離開雙島時所有人都是一臉懵逼。
同樣,現(xiàn)在他去而復(fù)返又讓人搞不清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毛文龍又回來了?”袁崇煥果然還沒有回寧遠,聽到消息后覺得有點出乎他意料之外。
在他看來,毛文龍既然很大可能已經(jīng)知悉了自己要殺他的打算,那么昨夜逃走后不是應(yīng)該盡快回到皮島嗎?
這個時候他既然敢回來, 難不成是有所依仗?
“回督師,毛帥那邊說是奇襲金州大捷,特來向您報功。”副將汪翥拱手而立說道。
“哦!”袁崇煥輕撫胡須,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如此本督師倒是要去看看?!?/p>
說完披上大髦在江翥的帶領(lǐng)下往碼頭方向而去。
此時雙島碼頭上已經(jīng)是熱火朝天一派繁忙景象。
東江軍眾人歡天喜地的將草撇船上的物資牲口一車車往下搬。
對于窮怕了的東江軍來說,這些可都是難得的好東西。
“袁督師來了!”不知道誰叫了一聲。
立即人群里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哈哈!毛帥大勝歸來,可喜可賀??!”袁崇煥人未至,聲音先到。
接著在親兵簇擁下,身著緋紅官袍的袁崇煥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里。
毛文龍雖是一品武官,但在以文制武的大明朝,他也只能以下官之禮見過。
“袁督師,幸不辱命,金州大捷我軍連破后金沿海三處屯堡,斬首二十二級,包括白甲兵一名。”
斬首二十二級,全是真奴,這絕對是個令人動容的戰(zhàn)績!
要知道就算在幾個月后的己巳之變北京保衛(wèi)戰(zhàn)中,明軍損兵折將最終也不過斬首數(shù)十級。
當(dāng)然,這也跟戰(zhàn)場情況不同有關(guān),北京保衛(wèi)戰(zhàn)時后金兵肯定遠不止只死了幾十人,他們大部分尸體都搶了回去。
但不管怎么說,明軍一戰(zhàn)能斬獲二十二級已經(jīng)算是不折不扣的大捷了。
袁崇煥一聽眼睛就亮了起來。
這可都是他實打?qū)嵉膽?zhàn)績,又可以去崇禎面前邀功了。
“快把首級呈上來看看?!痹鐭ú环判倪€是要眼見為實。
很快二十二級首級被搬了上來。
袁崇煥隨即向張翥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親自上前查驗。
在當(dāng)時的邊軍之中,首級造假技術(shù)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地步。
有出自高人之手的首級幾可亂真,如果沒有點經(jīng)驗和手段根本就分不清是不是真奴。
張翥上前先是仔細看了下牙口,然后又看了下頭皮,最終確定沒有問題后向袁崇煥點了點頭。
確實都是真奴首級!
袁崇煥的表情瞬間就復(fù)雜起來,這次他來的目的是向毛文龍發(fā)難,解決這個不聽他話的刺頭。
可現(xiàn)在人家來了這么一出大捷,如果這時再把毛文龍推出去斬了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到時難以服眾不說,東江軍肯定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主帥被砍頭的。
袁崇煥盯著首級沉思了片刻,最終還是勉強笑了笑,“毛帥勞苦功高,本督會親自向圣上請功?!?/p>
毛文龍皮笑肉不笑,“那就多謝督師大人了。”
袁崇煥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隨即道,“毛帥如此大捷,豈可不賀?本督帥要親自為你慶功!”
接著他便命令,島上殺豬宰羊,好生慶祝一番。
當(dāng)然這些牲口食物本是他帶來準(zhǔn)備殺了毛文龍后安撫島上官兵用的,不想現(xiàn)在卻成了慶功的物資。
大帳里,毛文龍、袁崇煥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這位原來是令郞,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痹鐭ㄅe杯敬來。
“督師過獎了。”毛承克假意客套。
“昨夜毛少帥獨闖我營帳倒是頗有幾分令尊風(fēng)采啊!”袁崇煥笑吟吟道。
這話句看似在夸獎毛承克,不過字里行間卻也隱約的表達了他的不滿。
“先前是小子唐突了,不過軍情緊急,還請督師不要見怪?!泵锌四睦锫牪怀鏊捴幸馑?,于是也就坡下驢。
“呵呵,哪里哪里!”袁崇煥打著哈哈,隨即又一杯酒下肚,話題一轉(zhuǎn),“毛帥,先前說的還是你老家西湖好,這遼東苦寒之地終是比不得啊!”
又來了!
毛文龍和毛承克心中立馬一凜,這袁督師終究還是沒有死心啊。
既然殺不掉,那就回去養(yǎng)老去吧!
袁崇煥此時帶著些期許的目光看向毛文龍,“毛帥您以為呢?”
毛文龍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向了一邊的兒子。
“督師大人,杭州自是遼東比不了的,不過我父親在此生活多年,早就將遼東當(dāng)做了第二故鄉(xiāng)?!?/p>
今日不同往日,有戰(zhàn)功在身,袁崇煥不敢也不能說殺就殺。
所以毛承克敢毫不猶豫拒絕他。
毛文龍現(xiàn)在對兒子的意見非常聽從,聽毛承克這樣說,他立即點頭,“杭州雖好,不過奴尚在,本帥如何能安心回鄉(xiāng)?”
袁崇煥不死心,“會有人來替你的?!?/p>
毛文龍搖頭,冰冷的目光掃視帳內(nèi)眾人一周,“此處誰能代我?”
無人敢應(yīng)答。
很顯然沒得談,袁崇煥放棄了。
“哼!既然如此,那東江就拜托給毛帥了!”
今天這頓慶功酒注定是要不歡而散,他狠狠甩了下衣袖起身出帳。
剛走到帳口,又回過頭來掃了毛文龍父子兩一眼,故意亮出了他腰間的尚方寶劍,“你們只道本部院是個書生,本部院是朝廷的將首!”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啥意思?”毛文龍瞧向兒子。
“父親,袁蠻子這話的意思是‘汝想試我寶劍鋒利否’”毛承克夾起一塊肥肉塞進嘴里邊吃邊說。
毛文龍聽完大怒,“我劍也未嘗不利!”
“翻臉就翻臉,你爹還怕了他不成?”毛文龍一口飲盡杯中酒滿不在乎說道。
第二天,袁崇煥招呼都沒打一個就離開了雙島,連同一起帶走的還有那二十二顆首級。
翻臉歸翻臉,但是到手的功勞他卻不會放棄,而且既然已經(jīng)翻臉,那這么些功勞能落到東江軍手上的自然也是寥寥無幾。
“哼,毛文龍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莫要怪本督師不客氣了!”望著漸漸遠去的雙島,袁崇煥憋了一肚子氣,眼中越發(fā)陰冷起來。
與此同時,金州坨子屯。
一隊打著正藍旗標(biāo)識的巡邊隊來到了已經(jīng)燒成灰燼的屯堡內(nèi)。
“怎會如此?”領(lǐng)頭的巴牙喇咬著牙,臉色極其難看。
“大人,屯子里所有能搬走的東西都搬走了,定是那東江軍所為?!币幻窒聟R報道。
“東江軍?又是那毛文龍!快回去匯報此事!”巴牙喇一甩馬鞭向金州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