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呵……” 歐陽一澤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像冰錐碎裂，尖銳又冰冷。那笑聲在狹小悶熱的更衣室里回蕩，刺得文婉耳膜生疼。他猛地又向前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發(fā)的熱意和劇烈起伏的胸腔。他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她牢牢罩住，無處可逃。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壓抑到極致、即將失控的沙啞，每一個字都像裹著粗糲砂石的拳頭，狠狠砸在文婉的心上，“文婉，你把我當什么？傻子嗎？還是你無聊時消遣的玩具？”
他赤紅的眼睛死死鎖住她低垂的臉，試圖從那蒼白脆弱的面具下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一絲愧疚，或者……哪怕是一點點的留戀也好?？伤皇撬浪酪е麓剑瑤缀跻獙⒛呛翢o血色的唇瓣咬破，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劇烈顫抖，淚水無聲地滾落，砸在油膩的水泥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她甚至不敢抬頭看他。
這副全然回避、逆來順受的模樣，比任何激烈的反駁都更讓他怒火中燒，更讓他感到一種被徹底輕視、被棄如敝履的屈辱。那個曾經(jīng)在夕陽下對他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那個在空寂教室里耐心為他講解題目的女孩，仿佛只是他記憶深處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看著我！” 歐陽一澤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某種更深層的痛楚而扭曲。他猛地伸出手，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緊緊攥住了文婉纖細的手腕！
“??！” 文婉猝不及防，痛呼出聲。手腕處傳來一陣清晰的銳痛，骨頭似乎都在他鐵鉗般的手指下呻吟。但這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帶來的不僅是疼痛，還有一種更深、更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她皮膚下那些隱秘的、如同蝴蝶翅膀般不祥的紅斑？會不會發(fā)現(xiàn)她異常偏低的體溫？恐懼像冰冷的毒蛇，順著脊椎蜿蜒而上。
“放開我！歐陽一澤你放開！” 她終于抬起頭，淚水模糊的視線里是他扭曲憤怒的臉龐，她像受驚的小獸般拼命掙扎，用盡全身力氣想抽回自己的手，聲音帶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尖銳，“你弄疼我了！”
“疼？” 歐陽一澤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謬的笑話，手上的力道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更緊了幾分，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你也知道疼？你知道我這幾個月是怎么過來的嗎？像個瘋子一樣滿世界找你！像個傻子一樣對著一個永遠關(guān)機的號碼說話！你以為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能抹掉一切？告訴我！為什么是南城？為什么躲我？是不是……是不是你心里根本沒有過……” 那個呼之欲出的猜測，那個讓他痛徹心扉的可能性——“移情別戀”四個字，像滾燙的烙鐵，燙得他自己都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
“哐當！”
更衣室薄薄的木板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聲巨響。一個同樣穿著油膩圍裙、剃著板寸、臉上還沾著幾點油星的年輕小伙探進頭來，正是剛才端水煮魚差點撞到文婉的幫廚李磊。
“澤哥！老板娘讓你……” 李磊的聲音在看到更衣室內(nèi)劍拔弩張的一幕時戛然而止。他的目光驚愕地在滿臉淚痕、手腕被歐陽一澤死死攥住的文婉，和渾身散發(fā)著暴戾氣息的歐陽一澤之間來回掃視，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這突兀的闖入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歐陽一澤瀕臨爆發(fā)的怒火。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松開手，動作快得甚至帶著一絲狼狽。文婉立刻像脫力般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木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她捂住自己劇痛的手腕，那里已經(jīng)清晰地浮現(xiàn)出幾道青紫的指痕，火辣辣地疼。她低著頭，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眼淚無聲地流得更兇，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發(fā)出一點聲音。
歐陽一澤看著那刺目的青紫痕跡，又看看文婉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可憐模樣，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劇烈的怒火被一種混雜著懊悔和依舊無法釋懷的痛楚取代，堵得他胸口發(fā)悶，幾乎喘不過氣。
“……讓你趕緊去前面幫忙！三號桌的客人發(fā)火了！” 李磊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和難以置信，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充滿了八卦的探究。
“知道了！” 歐陽一澤煩躁地低吼一聲，像是要把所有翻涌的情緒都吼出去。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仿佛要縮進墻壁里的文婉，那眼神復(fù)雜得如同打翻的調(diào)色盤——憤怒、受傷、不甘、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疼。他猛地轉(zhuǎn)身，粗暴地推開擋在門口的李磊，頭也不回地大步?jīng)_了出去，帶起一陣冰冷的風。
“哎喲！” 李磊被推得一個趔趄，穩(wěn)住身形后，看著歐陽一澤消失在通道拐角的背影，又回頭看看更衣室里無聲哭泣的新同事，撓了撓板寸頭，臉上寫滿了“有故事”三個大字。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敢多問，只嘀咕了一句：“新來的，老板娘讓你換好衣服趕緊出來幫忙?。 ?說完也趕緊溜了。
狹小的更衣室里只剩下文婉一個人。死寂的空氣里，濃重的油煙味混合著劣質(zhì)消毒水的氣息，還有歐陽一澤留下的、那種強烈憤怒和壓迫感殘余的氣息，沉甸甸地壓下來。手腕上的劇痛清晰地提醒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那冰冷的指痕像烙印，灼燒著她的皮膚，更灼燒著她的心。
淚水洶涌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將臉深深埋進膝蓋里。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從雙臂間悶悶地傳出來，肩膀劇烈地聳動著。背包的肩帶滑落，那個小小的、裝著維系她脆弱生命藥片的白塑料瓶從半開的拉鏈口滑落出來，“啪嗒”一聲掉在腳邊冰冷的水泥地上。
瓶身上，那一行“羥氯喹片”旁邊，加粗的“**可能導(dǎo)致終身不孕**”幾個黑色小字，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毒蛇冰冷的眼睛，無聲地嘲笑著她所有的掙扎和絕望。
* * *
“小文？小文！發(fā)什么愣呢？五號桌的酸菜魚好了，快端過去！小心燙啊！” 老板娘林秀芬洪亮的嗓門帶著點焦急，像一記響鞭抽在文婉混沌的神經(jīng)上。
文婉猛地回過神，心臟還在因為剛才更衣室的沖突而狂跳不止，手腕處的青紫在衣袖的遮掩下隱隱作痛。她慌忙應(yīng)了一聲：“哎，來了！”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顫抖。
眼前是煙霧繚繞、人聲鼎沸的戰(zhàn)場。油膩的地面有些打滑，空氣里充斥著辣椒、花椒、豆瓣醬和汗水混合的濃烈氣味，幾乎令人窒息。巨大的炒鍋在灶臺上翻騰著火焰，發(fā)出“呼呼”的咆哮，掌勺的大師傅光著膀子，汗流浹背，吼聲震天。跑堂的伙計端著堆成小山般的碗碟，在狹窄的過道里險象環(huán)生地穿梭，吆喝聲此起彼伏。
“借過借過！開水來了！”
“七號桌加一份毛血旺！”
“三號桌結(jié)賬！快點！”
文婉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喉頭的哽咽和眼眶的酸澀。她端起灶臺邊那盆剛出鍋、還“滋滋”作響、紅油翻滾的酸菜魚。沉甸甸的份量壓得她本就疲憊的手臂微微一沉，灼人的熱氣撲面而來。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避開腳下濕滑的水漬和堆放的雜物，走向喧鬧的前廳。
目光不可避免地掃過收銀臺。歐陽一澤正站在那里，低著頭快速地給一桌客人結(jié)賬。他的側(cè)臉線條繃得很緊，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連旁邊想跟他搭話的熟客都訕訕地閉了嘴。他似乎刻意屏蔽了文婉的存在，從她端著沉重的魚盆從他面前經(jīng)過，到他找零、撕發(fā)票，整個過程眼神都沒有絲毫偏移，仿佛她只是一團無形的空氣。
然而，就在文婉側(cè)身將酸菜魚穩(wěn)穩(wěn)放在五號桌上，對著客人擠出職業(yè)性的微笑說“請慢用”時，眼角的余光卻清晰地捕捉到，收銀臺那邊，歐陽一澤微微抬起的視線，如同實質(zhì)的探針，冰冷而銳利，穿透嘈雜的人聲和彌漫的油煙，牢牢地釘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沒有溫度，只有審視，還有未消的余怒和深不見底的質(zhì)疑。
那目光像冰水澆頭，文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后背竄起一股寒意。她慌忙垂下眼，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腕骨處的疼痛感似乎又清晰了幾分。
“喂，服務(wù)員！這邊！再加兩瓶冰啤酒！” 另一桌的客人高聲招呼。
“來了！” 文婉強迫自己從那股冰冷的注視中抽離，快步走向冰柜。彎腰拿啤酒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毫無預(yù)兆地襲來，眼前瞬間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她踉蹌了一下，手肘重重磕在冰柜堅硬的金屬棱角上，尖銳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也暫時驅(qū)散了那陣眩暈。
她扶著冰柜門，大口喘著氣，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身體的疲憊和關(guān)節(jié)深處熟悉的、如同被無數(shù)小針扎刺般的酸痛感開始蔓延。她知道，這是身體在向她發(fā)出警告。
“磨蹭什么呢？快點啊！客人都等著呢！” 李磊端著一摞空盤子從旁邊經(jīng)過，不耐煩地催促了一句。
“馬上！” 文婉咬著牙，忍著肘部的疼痛和身體的抗議，抓起兩瓶冰涼的啤酒，快步走向那桌催促的客人。
忙碌像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傳菜、收桌、擦地、應(yīng)付客人各種要求……文婉像一枚被投入巨大機器中的齒輪，被迫高速旋轉(zhuǎn)。汗水浸透了廉價的工作服，黏膩地貼在皮膚上。腰背和膝蓋的酸痛感越來越清晰，每一次蹲下收拾殘羹冷炙，每一次端著沉重的碗碟快步行走，都像在透支她本就所剩無幾的力氣。
更讓她如芒在背的，是來自收銀臺方向那道時隱時現(xiàn)、卻始終存在的冰冷視線。歐陽一澤似乎總能精準地在她最狼狽的時候看過來——當她不小心被地上的油漬滑了一下，險險穩(wěn)住身形時；當她被挑剔的客人抱怨上菜慢，紅著臉小聲道歉時；當她累得靠在墻邊偷偷喘口氣，揉著發(fā)酸的腰時……那道目光就像跗骨之蛆，帶著無聲的審判，讓她無處遁形，每一次對視都像在她心口剜上一刀。
“喂，新來的！” 李磊的聲音帶著點戲謔，打斷了文婉短暫的喘息。他剛收拾完一桌殘局，端著油膩的盤子湊過來，壓低聲音，眼神里閃爍著八卦的光芒，“你跟澤哥……以前認識？我看他對你……嘖，不太一樣??？” 他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文婉的心猛地一沉，臉色瞬間變得更白。她垂下眼，避開李磊探究的目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不認識。你想多了?！?她轉(zhuǎn)身就想離開。
“不認識？”李磊顯然不信，一步跨到她面前，擋住了去路，笑嘻嘻地說，“不認識他剛才在更衣室……”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眼神瞟向她藏在袖口下的手腕。
文婉的心跳驟然加速，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不能讓他知道！絕對不能！她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罕見的、被逼到絕境的凌厲，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fā)顫：“請你讓開！我要去干活了！”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冷，或許是語氣里的決絕，李磊愣了一下，臉上的嬉笑收斂了幾分，撇撇嘴，側(cè)身讓開了：“行行行，干活干活！這么緊張干嘛……”他嘟囔著走開了。
文婉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后廚水池，擰開水龍頭，冰涼的冷水沖刷著她沾滿油污的手，也讓她混亂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些。不行，她必須更加小心。那個藥瓶……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褲袋，確認那個小小的硬物還在。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懸在她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一旦暴露，她不敢想象后果。
晚上九點半，最后一桌客人終于打著飽嗝離開。喧囂了一天的“歐陽家菜館”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杯盤狼藉和彌漫不散的油煙味。
文婉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叫囂著酸痛，尤其是手腕和手肘被磕碰過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疼。疲憊像沉重的鉛塊，壓得她幾乎直不起腰。她強撐著精神，跟著其他伙計一起打掃戰(zhàn)場。彎腰擦拭油膩的桌面時，一陣強烈的眩暈再次襲來，伴隨著一陣惡心感。
她死死抓住桌沿，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里，才勉強沒有摔倒。眼前陣陣發(fā)黑，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她必須吃藥了。藥效快要過了。
趁著沒人注意，她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挪到堆放清潔工具的昏暗角落。借著墻壁的遮擋，她顫抖著手，飛快地從褲袋里掏出那個小小的白色塑料藥瓶。瓶蓋有些滑膩，她擰了好幾下才打開，倒出兩片白色的小藥片。沒有水，她只能硬生生地將苦澀的藥片干咽下去，藥片刮過干澀的喉嚨，引起一陣劇烈的嗆咳，她死死捂住嘴，才沒發(fā)出太大的聲響。
就在她剛把藥瓶塞回褲袋，還沒來得及平復(fù)呼吸時——
“你在干什么？”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兀地在身后響起，如同驚雷炸響！
文婉渾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保持著半彎著腰的姿勢，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
歐陽一澤就站在幾步開外，背對著后廚通道口透出的昏暗燈光，高大的身影在墻壁上投下濃重的陰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他雙手插在褲袋里，眼神銳利如鷹隼，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剛剛藏起藥瓶的褲袋位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探究和冰冷。
時間仿佛凝固了。角落里彌漫著洗滌劑和殘余食物腐敗的混合氣味。文婉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咚咚咚，像要掙脫束縛跳出來。冷汗順著她的額角和脊背涔涔而下，瞬間浸透了薄薄的工作服。
他看到了嗎？他看到了多少？他會不會認出那個藥瓶？無數(shù)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瘋狂翻涌，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動彈不得，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我……我有點不舒服……” 文婉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她試圖解釋，眼神慌亂地躲閃著，“剛才……剛才有點頭暈……所以……”
“頭暈？” 歐陽一澤打斷她，向前邁了一步。他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角落里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文婉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微微瞇起眼睛，目光更加銳利地在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掃視，最后又落回她的褲袋，“所以，你在吃什么藥？”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慢慢收緊。
文婉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她下意識地捂緊了褲袋，仿佛這樣就能護住里面那個致命的秘密。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辯解和謊言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牙齒在不受控制地輕輕打顫。
恐懼，鋪天蓋地的恐懼，徹底淹沒了她。
歐陽一澤看著她瞬間煞白的臉，看著她眼中無法掩飾的驚惶和絕望，看著她身體無法控制的細微顫抖，心中的疑慮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那個小小的藥瓶……她剛才倉惶藏匿的動作……還有她此刻如同驚弓之鳥的反應(yīng)……
高三下學(xué)期她突然的消瘦、蒼白、莫名其妙的“低燒”和“營養(yǎng)不良”……醫(yī)院里醫(yī)生冷漠的“保護隱私”……她高考后決絕的消失和志愿的更改……所有被他強行壓下的疑點，在這一刻如同被點燃的導(dǎo)火索，轟然串聯(lián)！
一個可怕的、他曾經(jīng)懷疑過卻不愿深想的念頭，帶著冰冷的寒意，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她當時，真的只是“沒休息好”嗎？
“文婉，” 歐陽一澤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認真和壓迫，他緊緊盯著她慌亂躲閃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你高三那年……到底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