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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火這頓早餐吃得渾身不自在,最后幾乎是落荒而逃。

      少爺家的膳食自然比自家要豐盛,能同桌吃飯也足見看重。

      可少奶奶和姨娘們看向少爺幽怨的目光,讓他如坐針氈。

      他匆忙扒拉完最后一口粥,不等盧方舟放下筷子就蹭地站起來:

      “少爺?shù)姆愿佬〉挠涀×?,?bào)捷要緊,我這就去了!”

      話未落音,再不看盧方舟一眼,人已竄出了門。

      至于扔下少爺一個人,是不是不仗義,那就沒辦法了。

      故作從容的盧方舟,裝作沒有看到妻妾幽怨的目光,快速結(jié)束早餐。

      擠出笑臉掃過眾妻妾:

      “今日要處置事務(wù),可能比較忙,大家不必等我用膳了?!?/p>

      ……

      出了內(nèi)宅后,直奔百戶所官廳,官廳其實(shí)和內(nèi)府是連在一起的。

      整棟建筑,前半部分是官廳,后半部分是盧家住宅。

      盧家莊堡的吏目叫郭云濤,主要處理堡內(nèi)文書、倉儲收支等雜務(wù),還兼管手下書吏的考核。

      他數(shù)次科舉落第,索性放棄了,安心在盧家莊擔(dān)任書吏,慢慢升到吏目。

      實(shí)際年齡只有三十余歲,但身形消瘦,頭發(fā)都有些發(fā)白,看上去比實(shí)際年齡老得多。

      “卑職見過大人?!?/p>

      “叫張副百戶來見本官?!?/p>

      盧方舟在官廳正中坐下,一邊喝著書吏端上的茶,一邊等待張曉峰。

      不一會,心懷鬼胎的張曉峰就來了。

      昨天的事情,一開始游毅向他報(bào)告,成功把韃子引去追殺盧方舟一行的時(shí)候。

      他很高興,認(rèn)為盧方舟必死,甚至已開始盤算如何接管盧家莊的職務(wù)。

      哪料局勢急轉(zhuǎn)直下,盧方舟竟帶著九顆韃子首級和俘虜凱旋歸來。

      更要命的是,游毅那蠢貨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試圖接近他。

      當(dāng)時(shí)堡內(nèi)百姓都在圍觀,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若被人瞧出端倪,豈不是引火燒身?

      他當(dāng)時(shí)狠狠瞪向游毅,阻止了蠢貨的靠近,心里想著另找個機(jī)會好好叮囑游毅。

      此刻書吏來傳盧方舟召見。

      他雖心底發(fā)虛,卻仍篤定自己謀劃隱秘,盧方舟不會這么快識破他的局。

      所以還是故作鎮(zhèn)定趕來。

      此刻他攥著袖口的手心里全是汗,卻仍堆出笑:

      “大人召見,不知所為何事?”

      “張兄坐。”

      盧方舟指了指椅子,親自遞上茶杯。

      “昨兒查了查屯田賬目,發(fā)現(xiàn)堡外那片洼地還空著,覺得可惜。

      本官昨夜想著,不如種冬小麥試試?

      堡內(nèi)的屯田是張兄負(fù)責(zé),不如趁著今日無事,勞煩張兄去那兒考察一番如何?

      如果可行,可立即組織人手耕種,以免錯過節(jié)氣啊!”

      張曉峰有些發(fā)呆。

      冬小麥?這節(jié)骨眼提什么勞什子麥子?

      而且,這個紈绔子什么時(shí)候開始這么關(guān)心農(nóng)事了?

      他抬眼望去,盧方舟神情自若,仿佛真的只是在聊農(nóng)事。

      出于謹(jǐn)慎,他下意識就想拒絕,連忙說道:

      “那片洼地卑職覺得不合適種冬小麥,而且堡內(nèi)目前人手也不足……”

      “是否合適,總得親眼看看才知道。”

      盧方舟打斷他,手指輕輕叩擊著桌沿道:

      “衛(wèi)所產(chǎn)出,關(guān)乎軍民生計(jì),有希望的事總要試試嘛。

      我等身受皇恩,須殫精竭慮為朝廷分憂。張兄以為然否?”

      聽到盧方舟冠冕堂皇地打官腔,還扣了一頂大帽子下來。

      張曉峰心里暗罵,但嘴上不得不說:

      “卑職自然遵命,只是如今韃子未退,出堡怕是危險(xiǎn)。

      不如過幾日等韃子完全退了,再去查看如何?”

      “不妨事?!北R方舟再次打斷他。

      “本官陪你走一趟,順便看看堡外防務(wù)?!?/p>

      他起身從墻上摘下佩刀:

      “叫上黃大柱他們,多帶些人,省得遇見韃子小股游騎?!?/p>

      張曉峰的后槽牙咬得發(fā)酸。出堡?盧方舟這是要做什么?

      他還想拒絕,卻看見盧方舟已經(jīng)走出大門,并回頭望著他。

      無奈只好說:

      “也好,大人如此為朝廷殫精竭慮,卑職自當(dāng)陪大人一同前往。”

      他說到“殫精竭慮”四個字時(shí),故意念重音,暗含諷刺。

      盧方舟好像沒有發(fā)覺他嘲笑自己,仍舊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看著這個厚臉皮,張曉峰也無可奈何了。

      黃大柱、石文、石武、馬青禾很快趕來。

      鄔瑤忠纏著繃帶也要去,被盧方舟擺手?jǐn)r下,讓他好好養(yǎng)傷。

      六匹馬出了堡門,離開盧家莊數(shù)里地后。

      張曉峰望著前方的盧方舟,因事起倉促而混亂的腦子忽然清醒下來。

      他想起游毅昨天的表現(xiàn),暗想:

      那小子該不會亂說什么吧?

      想到這,再加上盧方舟今天的古怪表現(xiàn),心里的不安加劇。

      想到這里,他勒住坐騎,對盧方舟道:

      “大人,卑職突然想起有重要公務(wù)須立刻處理……”

      盧方舟騎著白馬走在最前面,聽到張曉峰的話,停下來,臉上似笑非笑道:

      “張兄,馬上就要到了,再急的公務(wù)看一眼也不會耽擱的?!?/p>

      說完,黃大柱等四人不動聲色的夾過來,隱隱把張曉峰困在中間。

      張曉峰臉色大變,此刻已斷定盧方舟必是知曉了什么。

      至于知道多少,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游毅這混蛋沒有全盤托出了。

      隨即想到自己的族叔張長河,心中略定。

      而且自己身后除了族叔,還有更大的佛。

      若盧方舟敢動他,只需抖出底牌,不愁這姓盧的不乖乖就范。

      想到這里,張曉峰心中稍安。

      他推測盧方舟應(yīng)該只是把他誑出城,然后警告一番,最多給點(diǎn)教訓(xùn),然后威脅他滾蛋。

      但這個紈绔子弟應(yīng)該還以為自己是看上他的職位,想取而代之吧。

      肯定不知道,自己圖謀他的真正用意。

      看了看四周四個家丁,已經(jīng)把手悄悄伸向腰間,看樣子如果自己不去是要來硬的。

      無奈,張曉峰只好苦笑一聲:

      “既然大人如此說,那卑職聽命?!?/p>

      說完,一夾馬腹,跟上了盧方舟。

      盧方舟微微一笑,放慢馬速,和張曉峰并肩緩行。

      黃大柱等四人則是散在周圍,拱衛(wèi)著二人。

      所謂的洼地,面積大概有數(shù)百畝,目前沒有人耕種。

      明末軍戶逃亡嚴(yán)重,大部分的衛(wèi)所四周都有不少的地,無人種植。

      不一會兒就到了,遠(yuǎn)遠(yuǎn)的張曉峰就發(fā)現(xiàn)在那片地頭,居然有三匹馬停在那。

      其中兩匹馬上有人,另一匹沒人騎乘,似乎馬背上馱著什么。

      走近一看,那兩騎是盧家莊的兩個夜不收,李樹明和盧祥。

      這兩個人為何會在此,游毅呢?三個夜不收為何只差游毅?

      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張曉峰心中不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yù)兆。


      更新時(shí)間:2025-06-30 08: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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