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門木匠走著走著,感覺后面有人跟著自己,扭頭看時,是戶妮兒淚眼漣漣,一直跟著他。
班門木匠和藹地說:
“你回去吧,我這是去干木工活去,又不是干那個去。這么離譜的事兒,我總不能一進門就給人家說出來吧?你不要那么緊張好嗎?”
戶妮兒還是偷偷地遠遠跟著,一直把男人送進司家大門才折回了。
班門木匠走進司家大門,見梅小惠穿著一件粗布長衫,頭上包了個藍底白花的頭巾,滿身灰塵,一個人往外搬東西。
看著心里暗嘆:
這女人長的好看了,穿什么都顯得那么精致,娶了這樣的老婆,留著看就足夠了,誰還舍得讓她生孩子。班門木匠卻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梅小惠抱著一個木箱子放到院子里后,轉身發(fā)現(xiàn)班門木匠背著工具,傻傻地盯著自己看,便說:
“班門大哥來了,愣著干什么,快把工具放下,進屋喝口茶吧。早飯我也準備好了,吃了再干不遲。”
班門木匠剛放下工具,就聽見門外老婆在叫他,又返回出了大門,看見老婆手里拿著一包東西,臉色很難看。就低聲問道:
“讓你回家去,咋又來了?”
“前天我看到你的墨斗里沒墨了,你忘記拿墨粉了,我給你送來了?!?/p>
戶妮兒故意放大聲音說。
原來戶妮兒走著走著,心里就是不踏實,拿著她早早備好的掩護物又折回來了,想探個究竟。
班門木匠接了墨粉連連使眼色讓她走。
這時梅小惠聽到他們的說話已經(jīng)走了出來:
“是嫂子來了,怎么不到家里坐坐,快進屋吧?”
“不了妹子,我家里還有事呢?!?/p>
戶妮兒說著慌慌張張地就走了
梅小惠看著木匠老婆急急忙忙的走了,覺得這兩口子真有意思,看他說話的樣子也怪怪的。
班門木匠進屋后就開始干活了。盡量把自己言行調整到正常狀態(tài)。心想不光要把活干得讓小梅滿意,他的言行舉止都要讓她滿意。
兩天下來,他做的活都得到了梅小惠的夸獎,他的言行舉止梅小惠也很滿意,說說笑笑挺和諧的。
木匠一直思考著如何向梅小惠開口。
過了幾天,他看到梅小惠心情不錯,也聊得非常投機,覺得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探探口風。
于是木匠鼓足勇氣,欲說又止,反復了不知多少次,最后終于出言了:
“妹子,我兩口子商量了,有個事想請你幫個忙……”
木匠又說不下去了,梅小惠根本想不到是那么出格的幫忙,對半張著口的木匠笑著說:
“什么呀,讓你這么為難?大膽說,只要我能做的到的,一定幫?!?/p>
木匠見梅小惠會這么說,又鼓了鼓勇氣說:
“妹子,這個事很難為,我說了,愿不愿意幫忙你說了算,千萬別生氣,千萬別罵我好嗎?算我求你了!”
梅小惠感到更奇怪了,看他那可憐樣,不禁失笑道:
“看你是個大男人,有那么難的事嗎?吞吞吐吐的?!?/p>
“如果你能幫這個忙,我賣專利的那幾萬塊錢全都給你了?!?/p>
木匠又拿錢來表表誠意,表表心意,也給自己撐撐底氣。
“什么錢不錢的,你要是這么瞧不起我,那就算了,我什么也幫不了你?!?/p>
梅小惠說著就要走,木匠忙攔住跪倒說:
“你別走我說,就是……就是……”
這時木匠滿臉的汗珠子直往下滾,梅小惠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轉身就走。
“妹子,就是我們兩口子到如今沒個孩子,我媳婦兒生不了了,你能幫我們生個孩子嗎?”
木匠沖著梅小惠的背影終于噴了出來。
梅小惠一聽頭嗡的一聲癱倒在地。
木匠見狀,嚇得拔腿就往自己家里跑了。
等梅小惠回過神,回頭看時,發(fā)現(xiàn)木匠早跑的無影無蹤了。
梅小惠沒想到他們兩口子會提出這么荒唐的事兒,一種蒙受恥辱的罪惡感突然襲來。
戶妮兒這些天只要木匠去梅小惠家,心就不由自主的抽緊了。她是希望男人成功還是失敗,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復雜的矛盾對她的心煎煎餅。
見男人汗流浹背狼狽不堪的回來,剛要問時,木匠脫口說了一句話:
“壞了,我說出來了,把梅小惠活活嚇死了。”
“那你不趕快救人咋跑回來了?”
戶妮兒也癱軟在地,回過神來,趕緊跑去救人。還沒到梅小惠家,遠遠看見她在倒垃圾,便松了口氣折過往回走。
梅小惠一夜未眠,怎么也想不通女人一旦落單了,命運會如此破敗。
再一想班門木匠,也是有手藝的人,家境也不錯,對女人不離不棄,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
他只是求子心切,亂了方寸。看他一個大男人,不顧尊嚴,為了說出這一句話,汗顏折腰的樣子,讓人覺得可憐。
說到底,也是為續(xù)班門家的香火鋌而走險,他只是乞求,并沒有無禮。想法頹唐,行為并不魯莽。
梅小惠想到這些,心里舒展開了。
第二天不見木匠來干活,一直等到下午,只見戶妮兒拎著一包東西來了,一進門就跪倒在梅小惠前抹淚道:
“妹子大人大量,求你饒了我男人吧,都是我的錯,不是他的錯,是我逼著他來求你的,我錯了,再也不敢妄想了。”
“妄想”這個詞兒,道出了他們兩口子的迷茫和無奈,也觸動了梅小惠的憐憫之心,鼻子一酸淚水直流。忙摻起戶妮兒說:
“快起來嫂子,我們誰也不怪,怪只怪命運。你們的難處我很理解也很同情,出于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可這事兒我也無法幫助你們?。 ?/p>
戶妮兒聽了這話,又感激涕零地跪下說:
“沒想到妹妹是這么通透的人,人美心也美,如果我們遇上的不是你,那就難了?!?/p>
梅小惠再次扶起戶妮兒,安慰了一陣子,兩個擦干眼淚平靜下來后,梅小惠問:
“他咋沒來?”
“哪里還敢來,不知道咋向你交待,嚇得一晚沒睡滿地亂轉,早上才睡了,我是偷著出來登門道歉的?!?/p>
“你回去讓他趕緊過來干活吧,全當開了個玩笑?!?/p>
兩個女人對視著開始笑了。
木匠聽女人說梅小惠原諒了,就放心地來干活了。一進門就向梅小惠鞠躬道:
“妹妹大人大量,我只有仔細干好活相報了!”
“沒什么,你只是求子心切鬼迷了心竅,常言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不足為怪?!?/p>
梅小惠笑著說。
班門木匠兢兢業(yè)業(yè)地把梅小惠的屋子修繕得完美無瑕疵。
畢了,班門木匠死活不收錢,梅小惠死活不同意,爭執(zhí)不下,班門木匠說:
“我們已經(jīng)是親兄妹了,哥哥為妹妹收拾房子還收錢的話,豈不是生分了。妹妹不嫌棄,就給我一個擁抱,我就正兒八經(jīng)地成親哥哥了?”
梅小惠愣了一下,覺得他是得寸進尺,但看他一臉誠懇憨厚可掬樣子,不是非分之想,便張開雙臂,兩人輕輕抱了一下。
木匠又深深鞠了一個躬,背上工具滿意地走了。
……
四個女人是妖精的謠言終于在村里傳的沸沸揚揚,當傳入到梅小惠的耳朵里時,她肯定地認為,除了毛炳鐸,再沒人會用如下三爛的方法攻擊她們的。
她想,誰造出的謠,必須得由他收回去。
梅小惠把小靜、小嫻和小雅三個人逐一叫了回來對她們說:
“村里有人造謠說我們四個人是妖精,把自己的男人害死了。你們看,我們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告他個誹謗罪,讓公家處理去?!?/p>
唐如靜果斷地說。
小雅看著唐如靜說:
“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誰造的謠,告誰去?”
小嫻緊接著說: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公婆是不是也會這么認為,我們得把他們都叫來一起商量?!?/p>
大家認為有道理,于是四個人把自己的公婆都叫了來,人齊了梅小惠滿腹沉重地說:
“公公婆婆們,你們失去了兒子,我們失去了丈夫,大家都如心上在割肉??墒窃谶@個時候,有人造謠說我們四個人是妖精……”
還沒等梅小惠說完,老司暴跳如雷地說:
“是狗R的毛炳鐸說的,前段日子跑到田里親口說的,被我一頓鋤頭打了回去,我……”
梅小惠忙打住了公公的話說:
“爸,你再不說了,我早就知道是他,但是現(xiàn)在你先別說,因為你是我們的親人,說出來也是一面之詞。我們要讓他自己說出來才是?!?/p>
梅小惠說了一個讓毛炳鐸自己承認的辦法,大家點頭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