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在車禍當天整整29次。每次死亡后重生,都會在槐樹上刻一道痕。第30次,
我決定不再逃命,轉身沖向那輛失控的卡車。瀕死瞬間,陌生男人把我狠狠推開。
救援隊長看著槐樹上的刻痕:“又是你?”“這次我們來得及時?!彼p聲道。
我摸著樹干上的29道舊痕,終于明白——原來每次輪回,都是他在救我。
---冰冷的雨水像鋼針,狠狠扎進我的皮膚,瞬間帶走所有溫度。
眼前的世界被無邊無際的雨幕切割、扭曲,只剩下刺耳的剎車聲,像一把生銹的鋸子,
在我瀕臨崩潰的神經上來回拉扯。每一次,都是這樣開始。每一次,
都在這條濕滑得如同涂抹了油脂的馬路上結束。身體比意識更快地做出了反應。
那是重復了二十九次之后,烙印在骨骼和血液里的本能。我猛地向側面撲倒,
動作狼狽卻精準,濺起渾濁冰涼的水花。幾乎是同時,
那輛失控的、如同脫韁鋼鐵巨獸般的卡車,
裹挾著令人窒息的勁風和橡膠劇烈摩擦產生的焦糊味,從我剛才站立的位置碾壓而過。
巨大的車輪帶起的泥水劈頭蓋臉澆了我一身,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呼…呼…”我癱坐在冰冷刺骨的水洼里,泥漿迅速浸透了薄薄的褲料。
雨水順著頭發(fā)流進眼睛,又澀又痛。我抬起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臉,目光越過依舊喧囂的雨幕,
死死釘在馬路對面那棵沉默的老槐樹上。虬結的樹干在昏黃的路燈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像一只窺伺著人間的、沉默的巨爪。就是那里。我的“碑”。每一次死亡,
每一次徒勞的掙扎,都化作了它身上一道丑陋的刻痕。這一次,是第三十次。
我掙扎著爬起來,膝蓋在濕透的粗糙布料下隱隱作痛。每一次重生,這種疼痛都如影隨形,
仿佛上一個輪回里死亡的烙印并未完全消褪。深一腳淺一腳地蹚過馬路中央匯成的渾濁水流,
卡車帶起的泥點還黏在臉上,冰涼腥膩。雨水瘋狂地沖刷著,
試圖洗凈這循環(huán)往復的絕望氣息。老槐樹粗糙的樹皮觸感傳來,帶著一種死寂的冰涼。
我的指尖劃過那些密密麻麻、新舊交錯的刻痕。一道,
兩道……手指在冰冷的樹皮上顫抖著摸索,
觸碰到那最頂端一道嶄新的、邊緣還帶著濕潤木屑的痕跡時,胃里猛地一陣翻攪。二十九。
再加上此刻,我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摳進樹皮,用盡全身力氣,在第二十九道刻痕的正下方,
狠狠劃下——第三十道。一道深刻的、帶著絕望的“V”字。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也像一個無聲的嘲弄?!叭焙韲道飻D出的聲音干澀沙啞,被滂沱的雨聲瞬間吞沒。
指尖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新鮮的傷口滲出血珠,立刻被冰冷的雨水稀釋、沖走。每一次刻痕,
都像是在親手埋葬自己的一次生命。累積到三十次的數字,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感,像這漫天冰冷的雨水一樣,
徹底浸透了我的骨髓。夠了。真的夠了。我背靠著老槐樹粗糲的樹干,
緩緩滑坐到濕漉漉的地上,泥水立刻浸透了衣物。雨水順著額發(fā)流進眼睛,模糊了視線。
馬路對面,那個熟悉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雨幕中。一個男人,穿著深色的外套,
正低著頭匆匆趕路,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毫無察覺。他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一個在無數個雨夜輪回中反復出現的、毫無意義的符號。這一次,我沒有動。
身體像是被這冰冷的雨水和沉重的絕望凍結在原地。逃?逃到哪里去?
每一次拼命躲開那輛卡車,不過是換來下一次同樣的開端。
這無休止的循環(huán)像一個巨大的、無形的磨盤,正一點點將我僅存的意志碾磨成齏粉。
刺耳的剎車聲再次撕裂雨幕,由遠及近,帶著死亡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轟鳴。
那輛龐大的鋼鐵怪物,如同掙脫了地獄鎖鏈的兇獸,車燈像兩只充血暴怒的眼睛,
穿透迷蒙的雨簾,死死地鎖定了馬路中央那個茫然無知的深色身影。心臟在胸腔里驟然縮緊,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近乎麻木的、深沉的疲憊。就是現在。我閉上眼,
深深吸了一口混合著泥土腥味和汽車尾氣的冰冷空氣。然后,我猛地睜開眼睛,
積聚起身體里最后一點力氣,像一顆被絕望射出的子彈,朝著那束刺目的燈光,
朝著那震耳欲聾的死亡轟鳴,朝著那個模糊的陌生身影——決絕地沖了過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雨水抽打著臉頰,冰冷刺骨。腳下濕滑的地面幾乎讓我摔倒。
我什么也看不見,只有前方那越來越近、越來越亮、越來越令人窒息的卡車燈光。這一次,
我不逃了。就在那慘白的光柱即將吞噬我的瞬間,
大的金屬撞擊聲仿佛已經鉆進耳膜的剎那——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從側面襲來!
像被一堵高速移動的墻狠狠撞上,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向旁邊飛了出去。
世界瞬間天旋地轉。
冰冷的地面、渾濁的積水、刺骨的雨點……混亂的感覺一股腦地砸了過來。
身體重重摔落在堅硬濕滑的人行道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劇痛瞬間從肩膀和后背炸開。
“呃啊……”一聲痛呼不受控制地從喉嚨里擠出。視線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作響。
就在我摔落點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撞擊聲!
緊接著是玻璃瞬間碎裂的刺耳爆響!碎片像冰雹一樣飛濺開來,
有幾片甚至擦著我的臉頰飛過,帶起細微的刺痛。我趴在地上,艱難地抬起頭,
透過朦朧的雨幕和彌漫開來的淡淡白煙(大概是安全氣囊爆開產生的粉末),
看到那輛失控的卡車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態(tài),車頭深深凹陷進去,
死死地撞進了路邊一家早已打烊的店鋪櫥窗里。扭曲的金屬框架和破碎的玻璃渣散落一地,
在積水中反射著混亂而詭異的光。劇烈的咳嗽撕扯著我的喉嚨。我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
目光下意識地、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茫然,投向剛才自己站立的位置——不,
是那個陌生男人應該被撞飛的位置。那里空空蕩蕩,只有被車輪狠狠犁過的渾濁水跡。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腦海:他呢?那個推開我的力量……我猛地扭頭,
看向自己剛才被撞飛的方向。就在離我摔落點不遠的地方,
一個人影蜷縮在冰冷濕滑的人行道上。深色的外套被雨水完全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他側臥著,一動不動。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蒼白的側臉,一縷深色的頭發(fā)貼在額角,
蜿蜒的水痕不斷從他緊閉的眼角和毫無血色的唇邊滑落。是他!
那個總是出現在死亡中心點的陌生人!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比這深秋的夜雨還要刺骨。剛才那股力量……是他推開了我?!用他自己?
這個荒謬的念頭帶著一種毀滅性的力量擊中了我。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明明可以躲開,或者……他明明每次都在那里!身體里爆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
壓過了所有的疼痛和冰冷。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爬了過去,膝蓋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得生疼。
雨點密集地砸在臉上,模糊了視線,但我死死盯著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影。“喂!喂!
你怎么樣?”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我跪在他身邊,
雨水順著我的下巴滴落,砸在他濕透的肩頭。我伸出手,想碰碰他,又不敢用力,
懸在半空的手指控制不住地發(fā)抖?!靶研?!說話??!”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他的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微微翕動著,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就在我慌亂無措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劇烈地痙攣了一下,
隨即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鮮紅的血沫瞬間從他唇邊涌了出來,
被冰冷的雨水迅速沖淡,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淡紅?!把√炷?!
” 我倒抽一口涼氣,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那抹刺眼的紅,
在灰暗冰冷的雨夜里,灼痛了我的眼睛。我猛地抬頭,視野被雨水沖刷得一片模糊,
絕望地環(huán)顧四周??帐幍慕值溃挥杏曷暫瓦h處隱約傳來的、姍姍來遲的警笛聲?!皝砣税?!
救命!這里有人受傷了!”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喊,
聲音在空曠的雨夜里顯得異常微弱和單薄,瞬間被嘩嘩的雨聲吞沒大半。
冰冷的絕望感再次攫住了我,比任何一次被卡車碾過時都要清晰和沉重。難道……這一次,
輪到他了嗎?因為我愚蠢的、自以為是的放棄?就在這時,
一陣急促而有力的腳步聲踏破雨幕傳來。幾道穿著醒目反光雨衣的身影沖破雨簾,疾奔而至。
刺眼的強光手電筒光束劃破黑暗,直直地照射在我和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斑@里!
這里有人重傷!” 我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朝著光源的方向拼命揮手呼喊。
救援隊員動作極其迅速專業(yè)。有人立刻蹲下查看陌生男人的傷勢,
動作小心而利落;有人迅速展開折疊擔架;還有人拿著對講機急促地呼叫著什么。
手電筒的光束在他慘白的臉上晃動,
那緊閉的雙眼和唇邊殘留的、被雨水稀釋成淡粉色的血痕,讓我胸口一陣窒息般的悶痛。
“讓開!快!擔架!”一個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瞬間壓過了雨聲和混亂。我下意識地縮回手,向后挪了一點,
目光卻無法從那個陌生男人毫無生氣的臉上移開。
發(fā)出指令的隊長模樣的男人大步走到擔架旁,一邊指揮隊員小心搬運,
一邊飛快地掃視著現場。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掠過撞進店鋪的卡車殘骸,
掃過地上飛濺的玻璃碎片,最后,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
猛地定格在幾步之外——那棵在風雨中沉默佇立的老槐樹。他的動作,
有那么一瞬間極其細微的凝滯。隨即,他竟徑直朝那棵槐樹走了過去。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種冰冷的預感瞬間攫住了我。我?guī)缀跏瞧磷×撕粑?/p>
目光死死追隨著他。只見他停在槐樹下,抬手,毫不在意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手臂流淌。
他的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詭異的熟稔,精準地撫過槐樹粗糙的樹皮。他的指尖,
撫過的正是我刻下三十道痕的位置!一股寒氣從我的脊椎骨猛地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了。他怎么會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那里有刻痕?!
在這樣昏天黑地的暴雨里,那刻痕幾乎和樹皮融為一體!他慢慢地轉過身,
雨帽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但我清晰地感受到兩道審視的目光穿透雨幕,
沉沉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沒有疑問,沒有驚訝,
只有一種沉重的、仿佛洞悉一切的……了然?“又是你?” 他開口了。聲音不高,
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緊繃的神經上。雨點砸在他的雨衣帽檐上,發(fā)出噼啪的輕響,
襯得他這三個字更加清晰、冰冷。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冰碴,狠狠扎進我的耳朵。我僵在原地,
渾身的血液似乎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他知道!他不僅知道刻痕,
他還認出了我!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力,比三十次死亡的輪回本身更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不再看我,目光轉向正被小心翼翼抬上擔架的陌生男人。擔架上的男人依舊昏迷不醒,
唇邊那抹刺目的血痕在強光手電下顯得格外驚心?!斑@次……” 隊長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穿透嘩嘩的雨聲,帶著一種奇異的、如釋重負的沙啞,又像是某種沉重的確認,
“……我們來得及時?!薄斑@次我們來得及時?!边@句話像一道無聲的驚雷,
在我混亂一片的腦海中轟然炸響?!凹皶r”?什么叫“及時”?救下了誰?我嗎?
還是……那個推開我的陌生人?他語氣里那種沉重的、如釋重負的意味又是為了什么?
無數個尖銳的問題瘋狂地撕扯著我的神經,幾乎要沖破我的喉嚨。我張了張嘴,想質問,
想嘶吼,想抓住他的雨衣問個明白。但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冰冷沉重的雨水仿佛灌滿了我的四肢百骸,每一個關節(jié)都僵硬得無法動彈。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隊長轉過身,快步走向擔架,
和隊員們一起抬起那個陌生的、生死未卜的男人,朝著停在不遠處的救護車方向跑去。
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橘黃色的反光條在雨幕中明明滅滅,
很快就變得模糊不清。“喂!等等!你說清楚!
他到底……” 我的嘶喊終于沖破了喉嚨的阻滯,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尖利,
卻瞬間被鋪天蓋地的雨聲吞沒。他們沒有人回頭。救護車的頂燈旋轉著刺目的紅光,
引擎轟鳴著,載著那個謎一樣的陌生人,迅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只留下越來越微弱的警笛聲尾音。巨大的失落感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我。他怎么樣了?
他會不會……那個可怕的念頭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還有那個隊長,他那句話,
他那看我的眼神……無數破碎的念頭在腦海中激烈碰撞,頭痛得像要裂開。
冰冷的雨水還在不停地澆灌,順著頭發(fā)流進脖子,凍得我牙齒都在打顫。
我茫然地站在空曠的雨夜里,腳下是狼藉的玻璃碎片和渾濁的泥水。
目光下意識地、仿佛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牽引著,再次投向那棵老槐樹。那三十道刻痕,
在昏黃路燈和手電筒余光交織的光線下,顯得異常猙獰。它們不再僅僅是絕望的標記。
那個救援隊長指尖撫過刻痕的畫面,和他那句“又是你?”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刻刀,
在這些傷痕上賦予了全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含義。一個荒謬絕倫,
卻又帶著可怕合理性的念頭,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纏繞了我冰冷的心臟——難道,
每一次我刻下的死亡標記,都不僅僅是我自己的?每一次輪回,
當我以為自己是唯一被困在時間牢籠中的囚徒時,那個陌生的身影,
是否也在重復著某種宿命?他……到底是誰?我踉蹌著向前幾步,冰冷的雨水灌進我的鞋子,
每一步都沉重無比。終于,我再次站到了老槐樹下。粗糙的樹皮觸手冰涼,
帶著雨水浸潤的濕滑。我的指尖,帶著一種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顫抖,小心翼翼地,
沿著那些深深淺淺、排列得密密麻麻的刻痕,一道,一道地撫摸過去。
從最下方那道最淺淡、幾乎被歲月和風雨磨平的痕跡開始,指尖感受著樹皮的溝壑與凸起。
一道,兩道……每一次指尖的移動,都像是撥動了一根連接著遙遠過去的弦。每一次的觸感,
都像是開啟了一扇塵封的門。突然,當我的手指滑過大約中間位置一道較深的刻痕時,
指尖猛地一頓!一股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電流感竄過指尖,隨即,
一個極其短暫的畫面碎片,毫無征兆地、強硬地闖入了我的腦海!依舊是冰冷的雨夜,
依舊是這條濕滑的馬路,依舊是那刺耳的剎車轟鳴!視角很混亂,很低矮,
帶著一種孩童般的驚恐和無助。視線里,
一輛巨大的、帶著猙獰車燈的鋼鐵怪物正咆哮著沖過來!下一秒,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身后推來!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膝蓋和手掌傳來火辣辣的劇痛。就在撲倒的瞬間,
眼角余光瞥見——一個穿著深色外套的身影,被那輛鋼鐵巨獸狠狠撞飛了出去!
像一片被狂風撕碎的葉子,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啊!
” 我觸電般猛地縮回手,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幾乎要沖破喉嚨!那個畫面!
那個被撞飛的身影!雖然只是一閃而逝的模糊側影,
但那深色的外套……那種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不是這一次!那是……什么時候?!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這不是我的記憶!至少,不是我作為林溪這三十次輪回里的記憶!
可那種瀕死的冰冷和恐懼感,卻又真實得刻骨銘心!
那個被撞飛的身影……一個可怕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
我猛地再次伸出手,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zhí),手指狠狠按向另一道更深的刻痕!這一次,
沖擊來得更加猛烈!依舊是雨夜,依舊是剎車聲,但視角似乎更高了些,
像是在奔跑……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肺部像要炸開。前方,
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更年輕一些的我?)正呆立在馬路中央,被刺目的車燈籠罩!
來不及思考,身體爆發(fā)出全部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撲,狠狠撞在那個呆立的身影上!
兩個人一起滾倒在冰冷濕滑的路邊。巨大的黑影裹挾著死亡的氣息擦身而過!
后背傳來火辣辣的劇痛,是被飛濺的碎石擊中?還是……翻滾時撞到了什么?顧不得疼痛,
第一時間掙扎著爬起來,驚恐地看向被自己推開的人……畫面戛然而止。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樹干,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冷汗瞬間浸透了本就濕透的衣衫,和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不是錯覺!不是臆想!
這些碎片……這些被封印在刻痕里的記憶碎片……它們不是我的!它們是……他的!
那個陌生男人的視角!他推開我的視角!他承受撞擊、翻滾、受傷的視角!
“怎么會……” 我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指尖還殘留著觸碰樹皮時那種詭異的、仿佛電流般的悸動。一個荒謬絕倫,
卻又在無數碎片拼湊下顯得無比清晰的真相,正帶著令人窒息的重量,緩緩浮出水面。
我猛地站直身體,再次將目光投向那二十九道(不,加上剛才刻下的,
是三十道)傷痕累累的刻痕。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卻又無比恐懼的顫抖,
重新按了上去。這一次,我閉上了眼睛,不再抗拒那些洶涌而來的碎片洪流。
一道刻痕:冰冷的雨水,刺耳的剎車,一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瘦小身影(那是我!
中學時代的我?。@恐地站在路中間。身體爆發(fā)出超越極限的速度,飛撲!兩人滾作一團,
卡車呼嘯而過。后背重重撞在路沿石上,劇痛鉆心,
但看到那個嚇傻了的孩子(我)只是擦破了點皮,咧開嘴想笑,卻咳出一口血沫。
又一道刻痕:深夜加班回家,疲憊不堪的身影(還是我?。┑椭^匆匆過馬路,
耳機里音樂聲開得太大,完全沒注意到側面沖來的醉駕轎車。千鈞一發(fā)!
手臂被猛地向后拽倒!巨大的力量讓兩人都失去平衡,摔倒在積水中。
醉駕的轎車擦著腳尖沖過。手腕在摔倒時傳來劇痛,扭傷了。而那個被拽倒的身影(我),
驚魂未定地爬起來,甚至沒看清是誰救了他,就匆匆消失在雨幕里。再一道刻痕:下班高峰,
雨很大。一個撐著傘、提著購物袋的身影(依然是我)在車流中猶豫不前。
一輛疾馳的出租車在濕滑路面失控甩尾!他沖了過來,
用盡力氣將那個身影(我)推向安全的人行道。自己卻被甩尾的車尾掃中,
小腿傳來骨頭斷裂般的劇痛,重重摔倒在泥濘里。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
只能模糊看到那個被他推開的人(我)驚愕地回頭看了一眼,
隨即被驚恐的人群裹挾著遠離……無數的畫面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垮了我記憶的堤壩。
每一次輪回!每一次我以為是自己獨自掙扎在死亡邊緣的時刻!
背后都隱藏著這樣一次沉默的、奮不顧身的拯救!那個陌生男人——不,他并不陌生!
他一直在那里!在我懵懂無知的學生時代,在我疲憊麻木的加班深夜,
在我每一個疏忽大意的雨夜瞬間……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他用身體擋開失控的車輛,
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將我推開,他承受著撞擊、摔打、骨折甚至內傷的痛苦……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