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惠出發(fā)前就滿腹憂愁,面對如此熱心的兩個男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想找閨蜜求助,人家已經是花燭下的奴役,怎能忍心去打擾鴛鴦戲水呢?
又聽見呂州長與朱團長滿院子酒言醉語地爭奪自己,悲從心頭起,淚從眼里流。
最后十分無奈地上了朱團長的車。
上車前朱團長硬要讓她和自個兒一起坐后面,梅小惠卻說自己暈車。不給朱團長說話的機會,一頭鉆進去坐副駕駛座位上。
上了車,梅小惠的大腦超負荷地運轉起來,讓每個腦細胞高效工作著,以應對這一路上的不測。
朱團長的大腦也沒閑著,盡管酒精麻醉過的腦細胞有些朦朧,但在精神物質的刺激下,仍舊保持著清醒狀態(tài)。
由于司機礙于中間,朱團長也難直入正題。
還有,就是朱團長也初步領教過梅小惠的機智性和排異性了,所以他清醒地意識到,獵她并非平常獵那些手下和那些趨炎附勢者那么容易。
再想想,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肉爛還在鍋底呢。在這個地方,我老朱一手能遮天,還愁抓不住個小鴨子。
經過一陣權衡,朱團長在確信煮熟的鴨子飛不了時,便調整方案,端著長者的架子用關愛的方式與梅小惠拉起家常來。
朱團長語重心長地說:
“小梅啊,古人云: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不如意的事我們左右不了,就不去想了,讓人幸慰的事雖說沒有兩三件,但我們要去努力創(chuàng)造幸慰的事。這一步路斷了,我們選另一條路走下去,你不論選擇那條路,政府都會支持你,我會全力幫助你的。”
朱團長的話讓梅小惠出乎預料,她有些措手不及。因為她滿腦子準備的應急預案全偏題了,慌忙中應了一聲:
“沒什么朱團長,人活著總會遇到難處的。不管怎么樣,總得活下去,我想今后會好起來的,不會拖政府的后腿,我也不會麻煩朱團長的。”
“哎——!你咋能說拖政府的后腿麻煩我來?人民政府為人民,父母官要愛子民嘛。以后有啥事盡管找我,替民解憂是我應該做的本職工作,我不為民做主,還不如上街賣紅薯。以后你的事我做主做定了,你千萬別客氣?!?/p>
朱團長表了個決心,讓梅小惠剛舒展了的心又收緊了。趕緊搜出一套應急方案對應:
“我知道朱團長是善人好意,但您小看我了。我有手有腳的,如果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連自己的主也做不了,依附他人茍活的話,還不如去地府?!?/p>
朱團長聽到此話,也聽到了話音,趕緊調整方向,轉過話峰。又端起領導的架子問:
“聽說你在村子里婦幼工作做的不錯,在全鎮(zhèn)樹典范了,是這樣的嗎?”
“那只不過是鎮(zhèn)里為了給上面有個體面的交待,摻了水分的說法,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梅小惠輕描淡寫地回答。
“不要謙虛嗎,干的好了,便可以到鎮(zhèn)上去,也可以到團里去干。雖然你還是特聘人員,不是國家正式干部,我們的國家重視人才,多方培養(yǎng)年輕干部,不拘一格地選拔人才,尤其是基層女干部。”
朱團長自以為放出這個餌足以引起梅小惠的欲望,沒想到梅小惠油鹽不進,不留情面地拒絕道:
“謝謝朱團長的抬舉,我是一顆多大的洋芋,幾錢幾兩的蔥,自己清清楚楚,從沒動過順竿子往上爬的念頭。一心想著守住并經營好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就夠了?!?/p>
朱團長一向一呼百應,有那種叱詫風云的飄然感。沒想到在一個弱女子跟前敗的如此慘。
為了不讓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尷尬起來,朱團長又轉移話題,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閑碎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司機也是跟朱家班多年的老手了,一般的應付都歷練老成,為了給領導臺階下,便插話了:
“領導、小梅,你們盡說些業(yè)務上的事太沉重了,我給你們講個故事,放松一下心情吧。前天你開會去了,我和一幫司機聊天,聽了這么一件事?!?/p>
司機說著,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拿起他那能自動打開的水杯,呷了幾口,咂吧咂吧嘴接著說:
“有個婦人生了三個孩子,有一天晚上三個娃兒一排兒睡了,男人仔細看看再看看,說這三個娃咋都長的不像我。女人聽了便急了,撲上前去對著男人的臉一陣亂撓,邊撓邊哭邊罵:你這個沒良心的狗雜種,你偷女人我都能接受,這樣侮辱我,我豈能饒你。長的不像你,全都像狗,是狗R的你信嗎?”
“對這種不自信的男人就該這么治。”
朱團長插了一句。
司機接著說:
“結果把男人給撓臊了,抄起一根木棒把女人給狠狠砸了一頓,女人受了辱,又挨了打,心里難服。天亮就跑去找村長告狀。村長聽了是些雞零狗碎的家務事,清官難斷家務事,就不想去管。便哄女人回去,可是怎么哄女人也不走。村長沒招了,便說那你回去就說孩子都是我的,讓他找我來,我再替你出這口惡氣。女人驚訝地說:你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說完惹得梅小惠嗤地笑了一聲。
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鄉(xiāng)下閑碎滑稽趣事笑話之類的,說著說著就到了霍家莊。
梅小惠下車后朱團長寒暄安慰了幾句,就黯然銷魂地走了。
梅小惠拖著酸痛的雙腿走進家門,沒精力更換打理自己,包往床上一扔,一下子癱到床上,摸摸自己的臉,方知自己原封不動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了。
她兩只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在靜靜的深思:
故事里曾聽說過夜走墨城,我這簡直是夜走鬼城,色鬼林立讓人躲閃不及。女人死了男人為什么會這么吃香?
想著想著,剛剛進入夢鄉(xiāng)就見到司大江,她問司大江這個問題,司大江哈哈大笑道:
“我的傻老婆,這么簡單的問題也不懂,我司大江是什么人,名人啊,名人懂不懂?名人留下來的東西便是古董,是古董就值錢,有收藏價值,價值連城,咋能不吃香啊?哈哈哈哈……”
司大江笑著就飄飄而去。梅小惠正要追上去,卻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
“誰呀?”
“我,老毛?!?/p>
“這么晚了,我已經睡了,你有事明天再說吧毛處長?!?/p>
“不行啊小梅,你今天必須得加個班把東西搞出來給人家送上去,上面催的很緊,耽誤不得?!?/p>
“我實在太累了,你找個人弄去吧處長,求你放過我吧!”
“小梅我給你說,除了你再沒人能弄,能弄的話就不找你了。我也求求你,幫大伯弄弄吧?”
小梅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揉著眼睛問:
“啥事嗎這么急?”
“急急急,確實急,你不來都急得大伯要尿醋了。是這樣的,今年巾幗模范的調查表明天上班前就要送到位,不然就落下了。你說這么重大的事,到時咱這幾個村的巾幗模范報不上去,上面不揪了我的頭,恐怕也要免了我的冠?!?/p>
老毛急撩撩地說。
老毛是群眾思想工作處的處長。這個處設在村子里,管理著周邊幾個村子。還是部隊時期做群眾思想工作設置的一個機構。為軍民團結做出了重大貢獻。所以歸地方后就保留了這個特殊機構。
毛處長名叫毛丙鐸,廋臉尖下巴,腿長身子短,兩嘴角上側對稱地橫向長著幾根很粗的胡子,兩個眼睛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看近處時有點斗雞眼,不了解的人對視時往往誤以為他在搞惡作劇。
老毛不光長了幾根貓胡子,還有個偷腥的毛病,村里人叫他“饞嘴貓?!?/p>
一次偷腥時過于急了,防范工作沒做到位,讓老婆逮了個正著,把老婆羞得跳井死了。
后來老毛續(xù)弦娶了個有智障的女人,從此老毛就放心地偷腥了。
不過老毛有個贏人氣的最大長處,就是當處長處處想著別人,是先人后己或者說先人無己的那種,辦事公道,這一點無人不五體投地。
可是,對于梅小惠,老毛就不地道了,一直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總想灌到自家田里。
梅小惠去當伴娘時,他就偷偷躲在大柳樹背后目送,忐忐忑忑地擔憂著,此去會不會流到外人田去。
所以這兩日坐臥不寧寢食難安地候著,在村口柳樹背后守株待兔到黑夜,終于看到嬌兔歸來。
歸來雖說歸來了,可是她從朱富貴的車上下來的,老毛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他清楚朱富貴是干啥的人,能放過她嗎?十有八九肥水已經外流了。
他心想,再也不能等了,先下手為強。便精心策劃了一番,才編造出這么個理由,把小梅騙到了辦公室。
梅小惠這一去,兇險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