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決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現(xiàn)場的氣氛熱烈到了頂點。
聚光燈下,陸博文的《雙生》被放置在舞臺最中央,接受著最后幾位終審評委的評判。
評委席上,坐著的都是國內(nèi)美術(shù)界的泰斗。
我的導師江以安赫然坐在主位。
評委們對這幅畫贊不絕口。
“構(gòu)圖大膽,色彩飽滿,充滿了想象力?!?/p>
“在這么年輕的年紀,就能駕馭如此宏大復雜的主題,后生可畏啊?!?/p>
“我個人非常喜歡,我給高分。”
主持人面帶微笑,將話筒遞給陸博文:“博文,恭喜你獲得了評委們的一致好評?,F(xiàn)在能和我們分享一下,你的創(chuàng)作心路和一些關鍵的技法處理嗎?”
陸博文接過話筒,開始背誦。
“這幅畫的靈感,來源于我對生命二元性的思考......”
他的講述流利,但空洞。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完美地契合了這幅畫的主題,但卻像是在念一篇和自己毫無關系的稿子。
我站在觀眾席的最后排,靜靜地聽著。
聽著他,用我的思想,為自己加冕。
在評委們即將打出最終分數(shù),宣布冠軍歸屬的瞬間。
我舉起了手。
按照比賽規(guī)則,在最終評定前,現(xiàn)場觀眾有一次向選手提問的機會。
主持人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提問,愣了一下,但還是專業(yè)地將話筒遞給了工作人員。
“那位后排的先生,請問你有什么問題?”
我接過話筒,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從陰影里走到了燈光下。
陸博文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
他靠近我的耳邊,壓低聲音:“沈辭?你來干什么?”
江以安也皺起了眉,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悅。
我沒有理會他們,拿起麥克風開始提問。
“陸學長,您好。首先,請允許我表達對您和這幅作品最崇高的敬意。”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技術(shù)問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想向您請教?!?/p>
我走到畫作前,指向了那扇半開的窗戶,以及玻璃上模糊的倒影。
“陸學長,您是如何在一個統(tǒng)一的畫面里,讓窗外的光源呈現(xiàn)為日落時的暖色調(diào),而它在玻璃上的倒影,卻呈現(xiàn)出正午時分冷色調(diào)的光影效果的?”
“這真是革命性的創(chuàng)舉,完全打破了我們所熟知的光學原理。請您為我們這些凡人解惑一下。”
全場瞬間死寂。
外行觀眾聽得一頭霧水,但評委席上,所有專家的臉色都變了。
陸博文的臉,唰地一下血色盡褪。
他嘴唇哆嗦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說出的辯解也語無倫次。
“我這是......藝術(shù)處理......對,是超現(xiàn)實主義的藝術(shù)處理!”
江以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他快步走到畫前,死死地盯著我指出的那個細節(jié)。
臉色鐵青,最后變成了憤怒。
作為國內(nèi)最頂級的油畫大師,他怎么會看不出這個錯誤?
這是一個任何一個美院大一新生都不會犯的,低級的錯誤!
所有評委都圍了過來,他們臉上的表情都變得鄙夷。
我看著抖如篩糠的陸博文,再次舉起了話筒。
“學長,你回答不上來,對嗎?”
“因為這幅畫,你只看到了它,卻沒有理解它?!?/p>
“你偷走了別人的結(jié)果,卻偷不走支撐這個結(jié)果的知識、思考與靈魂!”
“你不是在創(chuàng)作,你只是一個可悲的搬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