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臺風過境的前夜，漁村被烏云壓得喘不過氣。

許星蔓縮在民宿廊下，看周南行冒雨加固漁船，麻繩在他掌心勒出紅痕，卻不肯進屋躲雨。

“去年臺風掀翻了李大爺的船，今年說什么也得護好?！?/p>

許向蔓手心冰涼，喉嚨有些發(fā)緊。

“我?guī)湍氵f麻繩！”

她抓起斗笠沖過去，卻在跨過門檻時被木階絆倒。

周南行猛地轉身，在她摔進泥地前撈住她的腰，掌心的繭蹭過她手背，帶著滾燙的體溫：“笨蛋，下雨地滑還亂跑?！?/p>

他的斗笠歪向她這邊，自己半邊身子卻淋在雨里。

許星蔓抬頭，看見他睫毛上掛著水珠，鼻尖滴下的雨水落進她領口，激起細密的顫栗。

兩人靠得極近，能聽見彼此混著雨聲的心跳——比臺風更洶涌的，是此刻在胸腔里翻涌的熱。

她忽然抓住他沾著泥漿的手。

“周南行，”

“你說等我想起過去，就送我走......可如果我不想走呢？”

男人的動作猛地僵住。

麻繩從指尖滑落，砸在水洼里濺起水花。

他盯著她被雨水打濕的發(fā)梢，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眼底卻翻涌著復雜的光——有欣喜，有掙扎，更有藏得極深的疼。

他忽然別過臉，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星星，你該屬于更廣闊的世界?！?/p>

“你腕間的手鏈，還有那些總讓你頭疼的碎片......它們都在告訴你，你不屬于這里?！?/p>

他忽然從口袋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是他托人從鎮(zhèn)上打印的尋人啟事。

“我已經讓人把你的特征發(fā)出去了，說不定......”

許星蔓猛地推開那張紙，淚水混著雨水砸在地上。

“我不要！”

“我只知道，在我什么都不記得的時候，是你守著我、照顧我！那些所謂的‘過去’，如果沒有你，又有什么意義？”

她的聲音被雷聲吞沒。

周南行忽然猛地抱住她，斗笠徹底歪向一邊，兩人在暴雨里淋成落湯雞，卻誰也沒松開手。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聲音帶著近乎虔誠的顫抖：“星星，我......我怕自己貪心。怕你想起一切后，會恨我耽誤了你?！?/p>

許星蔓攥緊他背后的布料，聞到他身上混著雨水和海鹽的氣息——那是讓她安心的味道，是無數個深夜里，他坐在她房門口守夜時，透過門縫飄來的溫暖。

“不會的?！?/p>

“就算有過去，現在的我......只想要現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