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竹林里，露水打濕了葉知秋的鞋襪。她蹲在一叢矮竹后，看著李明軒從鎮(zhèn)子方向匆匆趕來，額頭上還帶著汗珠。

"查到了，"他壓低聲音，從懷中掏出一本破舊的賬冊，"馬巫醫(yī)的真名叫馬三，十年前才來烏水鎮(zhèn)，之前在魔都租界混跡，專門給洋人表演'通靈術'。"他翻開賬冊，指著一條記錄，"看這個，上個月葉子明秘密支付給他五百大洋，遠超過正常驅(qū)邪的費用。"

葉知秋接過賬冊，借著微弱的晨光看到一條條可疑的金錢往來記錄。"偽造靈異，騙取錢財..."她突然注意到一條記錄，"等等，他還購買了'曼陀羅粉'和'致幻蘑菇'？"

"正是。"李明軒點頭，"我請教了醫(yī)學院的朋友，這些藥物混合使用可以制造幻覺，讓人看到'鬼魂'。"

遠處傳來雞鳴，天色漸亮。兩人迅速制定了計劃：李明軒繼續(xù)調(diào)查馬巫醫(yī)的底細，而葉知秋則回葉宅參加驅(qū)邪儀式，伺機尋找證據(jù)。

回到西廂房時，守衛(wèi)還在打盹。葉知秋剛換好衣服，楓兒就慌慌張張地跑來："小姐！馬大師已經(jīng)到了，正在正院布置法壇！老夫人讓您立刻過去。"

葉宅正院已搭起一座三米高的法壇，四角插著畫滿符咒的幡旗。法壇中心擺著一個青銅香爐，青煙裊裊升起，散發(fā)出甜膩得令人頭暈的香氣。葉家族人圍坐在法壇周圍，葉子明站在族長身側，看到葉知秋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馬巫醫(yī)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穿著一件繡滿八卦圖案的法衣，頭戴一頂插著孔雀翎的高帽。他手持銅鈴和桃木劍，正在法壇上踏著奇怪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詞。

"葉小姐。"馬巫醫(yī)突然停下，直勾勾地看向葉知秋，"你身上陰氣極重，必是招致災禍的根源！"

場中一片嘩然。葉知秋注意到馬巫醫(yī)的視線其實落在她的右手上——雖然戴著手套，但黑色紋路已經(jīng)蔓延到手腕處。她挺直腰背："馬大師何出此言？"

"待我請神一問便知！"馬巫醫(yī)猛搖銅鈴，抓起一把粉末撒向香爐。粉末接觸火焰的瞬間爆出一團藍色煙霧，煙霧中隱約浮現(xiàn)一個人影。

"是二叔公！"有族人驚呼。葉知秋瞇起眼睛——那只是個模糊的影子，但甜膩的香氣讓她意識到，馬巫醫(yī)正在使用致幻劑。

"冤魂告狀！"馬巫醫(yī)聲音突然變得尖細，模仿老人的語調(diào)，"葉知秋擅闖禁地，驚擾亡靈，才導致詛咒復發(fā)..."

葉知秋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用疼痛保持清醒。作為心理醫(yī)生，她識破了這種集體催眠手法。她注意到葉子明悄悄退到人群后方，與一個穿黑衣的助手耳語幾句，那助手隨即溜出了院子。

法事持續(xù)到午時，馬巫醫(yī)表演了"斬妖""招魂"等戲碼，最后宣布三日后需要一場更大的法事，需要所有葉家嫡系獻上一滴血"鎮(zhèn)邪"。族長疲憊地點頭應允，眾人這才散去。

葉知秋被安排住在最偏遠的客房，門外有兩個壯碩的家丁把守。透過窗紙，她看到馬巫醫(yī)和葉子明鬼鬼祟祟地進了書房。

她取出三姑奶奶給的"定魂散"，輕輕撒在右手上。黑色紋路稍微褪去了一些，但傷口深處仍有黑氣涌動。正當她思索對策時，窗欞被人輕輕敲了三下。

是楓兒。小丫頭從門縫塞進一張字條："李先生說巫醫(yī)助手去了柳氏舊宅，他跟蹤去了。三姑奶奶讓您小心，葉子明要在血祭中做手腳。"

夜幕降臨，葉宅漸漸安靜。守衛(wèi)換班時，葉知秋趁機從后窗溜出，借著月光摸向書房。透過窗縫，她看到馬巫醫(yī)正在調(diào)配某種紅色液體，而葉子明則把玩著一把刻滿符文的匕首。

"記住，"馬巫醫(yī)壓低聲音，"血祭時讓那丫頭站在震位，我的'迷魂散'會讓她當眾發(fā)狂，到時——"

"到時她就是詛咒的化身，族長不得不處置她。"葉子明陰森地笑著，"而我將成為拯救家族的英雄，順利接掌大權。"

葉知秋倒吸一口涼氣，不小心踩斷一根樹枝。屋內(nèi)兩人警覺地抬頭，她急忙蹲下，屏住呼吸。

"什么人？"葉子明推開窗戶張望。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只黑貓從草叢竄出，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只是野貓。"馬巫醫(yī)關上窗戶，但談話聲已經(jīng)低不可聞。

葉知秋剛松口氣，突然感到右手一陣劇痛。她低頭看去，黑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很快覆蓋了整個小臂。更可怕的是，紋路組成了一個清晰的圖案——一朵蓮花，與木牌上的一模一樣。

遠處傳來鐘聲，已是子時。葉知秋突然想起夢中葉婉容的話："月圓之夜前必須找到陽鏡..."抬頭看向天空，那輪明月已經(jīng)近乎圓滿。

她必須盡快找到李明軒，柳氏舊宅里一定藏著更多秘密。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書房門突然打開，馬巫醫(yī)的助手站在門口，手中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抓到你了，葉小姐。"助手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主人說你會來偷聽，讓我在這兒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