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位女兒十八歲生日那天,我收到匿名快遞里的親子鑒定報告。
“排除李淑芬為林曉的生物學(xué)母親。” 燭光里女兒的笑臉像把刀扎進我心口。
1 生日驚變林曉十八歲生日蛋糕上的燭火跳動著,暖黃的光映著她青春洋溢的臉龐,
每一道笑紋都刻著純粹的快樂?!皨寢?,快許愿呀!”她清脆的聲音像裹了蜜糖,
甜得人心頭發(fā)顫。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我的心莫名地咯噔一下,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門口地上,安靜地躺著一個沒有寄件人信息的牛皮紙文件袋。手指碰到那冰涼的紙張時,
一股寒意瞬間從指尖竄上脊背。我?guī)缀跏瞧林粑洪_封口,抽出了里面薄薄的幾頁紙。
白紙黑字,加粗的標題像淬了毒的針——《親子鑒定報告書》。視線瘋狂地向下掃掠,
越過那些看不懂的專業(yè)術(shù)語和數(shù)據(jù),
死死釘在最后一行結(jié)論上:“依據(jù)現(xiàn)有資料和DNA分析結(jié)果,
排除李淑芬為林曉的生物學(xué)母親?!蔽说囊宦暎澜缢械穆曇舳枷Я耍?/p>
只剩下血液沖上太陽穴的轟鳴。燭光還在搖曳,女兒帶著期待的笑臉近在咫尺,
可那行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燙穿了十八年自以為堅不可摧的現(xiàn)實。
“媽?”林曉的聲音仿佛隔著厚重的海水傳來,帶著一絲疑惑,“你臉色好白,不舒服嗎?
”“沒……沒事,”我猛地回過神,指尖掐進掌心,
用盡全身力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風(fēng)……門口風(fēng)吹的。
”我?guī)缀跏菗浠刈肋叄置δ_亂地去抓切蛋糕的刀,
那份報告被我死死地、下意識地按在桌布下,仿佛這樣就能把它壓回虛無。
銀色的蛋糕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帶著金屬的冷意。
我把它對準了蛋糕中心那朵精致的奶油花。燭光下,林曉的臉龐純凈無瑕,眼神亮晶晶的,
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這份美好,曾是我拼盡一切也要守護的全部世界。
可現(xiàn)在……我的手抖得厲害,刀刃在光滑的奶油表面打滑?!皨?,我來吧?”林曉伸出手,
想接過刀?!安?!”我的拒絕沖口而出,尖銳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林曉的手僵在半空,
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被驚愕和不解取代。我強迫自己鎮(zhèn)定,深吸一口氣,“媽切,
這是……媽媽的寶貝女兒的生日蛋糕?!钡督K于切了下去。
軟膩的奶油和松軟的蛋糕胚毫無阻力,可我的心卻像被這把鈍刀反復(fù)切割著。手腕一顫,
力度失了控制,一大塊裹著厚厚奶油的蛋糕“啪”地一下,不偏不倚,
正好砸在桌布下那份露出一角的鑒定報告上。猩紅的草莓醬和甜膩的奶油迅速洇開,
糊住了那行足以將我凌遲的結(jié)論——“排除李淑芬為林曉的生物學(xué)母親”。
世界在我眼前旋轉(zhuǎn)、坍塌。十八年的含辛茹苦,
眠之夜換來的牙牙學(xué)語、蹣跚學(xué)步、每一次歡笑和淚水……都變成了一個巨大而荒誕的笑話。
血液像是瞬間凍結(jié)了,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沖上頭頂。我死死盯著那塊污濁的奶油,
胃里翻江倒海,喉嚨口涌上一股濃烈的腥甜?!皨?!”林曉的驚呼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帶著真切的恐慌。眼前猛地一黑,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軟軟地向前栽倒,
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桌沿上。最后殘留的意識里,
是林曉那張瞬間褪盡血色的、驚駭欲絕的臉,和她帶著哭腔的尖叫聲,
撕碎了生日歌殘留的余韻。2 醫(yī)院真相額角一跳一跳地疼,
提醒著我那場災(zāi)難性的生日宴并非噩夢。睜開眼,是醫(yī)院慘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林曉紅腫著眼睛趴在我床邊,見我醒了,立刻抓住我的手,聲音哽咽:“媽!你嚇死我了!
醫(yī)生說你情緒波動太大,有點低血糖……”她的手指冰涼,帶著真切的擔憂和恐懼。
這溫度卻像烙鐵一樣燙傷了我。我猛地抽回手,動作突兀得自己都心驚。林曉愣住了,
受傷的表情清晰地寫在臉上。“曉曉……”我艱難地開口,嗓子干澀沙啞,“媽沒事,
就是……就是有點累?!?我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照出的,
是一個滿口謊言、搖搖欲墜的母親。“你先回家休息,聽話?!焙谜f歹說,幾乎是半推半哄,
才把一步三回頭、滿眼不安的林曉送走。病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
癱軟在病床上。那份沾著蛋糕奶油的鑒定報告,此刻正像一塊燒紅的炭,
藏在我貼身的口袋里,燙得心口發(fā)疼。是誰?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
撕碎我的人生?丈夫周維安在三年前一場車禍中去世,留下我們孤兒寡母。他走得突然,
沒留下只言片語。家里的東西,我一直沒有勇氣徹底整理。此刻,
一個瘋狂的念頭攫住了我——這秘密,會不會和他有關(guān)?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靥崆稗k了出院,
不顧醫(yī)生的勸阻?;氐郊?,林曉已經(jīng)疲憊地睡著了。我反鎖了自己和周維安曾經(jīng)的臥室門,
像個小偷一樣,打開了塵封三年的衣柜深處,那個屬于他的舊皮箱。
灰塵在昏暗的光線下飛舞。我一件件翻檢著他的舊衣物,
指尖拂過冰冷的紐扣、早已失去光澤的領(lǐng)帶夾……都是些尋常舊物。
直到我的手探到箱子最底層,摸到一個硬硬的、書本大小的薄夾層。心跳驟然加速,
我屏住呼吸,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摳開那層隱蔽的襯布。里面沒有文件,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眉宇間帶著溫婉的愁緒,懷里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照片背面,
是周維安那熟悉的、略帶潦草的字跡,寫著三個字和一個日期:“永遠補償。
2005.7.19”2005年7月19日!這個日期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
林曉的出生日期是2005年7月20日!僅僅相隔一天!照片上的女人是誰?
這個嬰兒又是誰?“永遠補償”?補償什么?
難道……難道林曉……那個荒謬絕倫的念頭再次瘋狂滋生,寒意瞬間爬滿全身。
我死死捏著這張照片,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周維安,你這個混蛋!你到底瞞了我什么?!
3 照片之謎那張寫著“永遠補償”的照片,成了我唯一的浮木。
我動用了所有能想到的、不那么合法的途徑——塞錢給眼神閃爍的私人調(diào)查員,
偽裝身份去打探消息,
甚至厚著臉皮聯(lián)系那些早已和周維安斷了來往的、他生前的舊同事旁敲側(cè)擊。
每一次嘗試都像在黑暗的迷宮里摸索,每一次碰壁都讓心頭的絕望和憤怒更深一分。
直到一個飄著冷雨的深夜,手機屏幕在黑暗里突兀地亮起,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只有一行字,卻像淬了毒的冰錐:“城西仁愛醫(yī)院,2005年7月,趙梅。她女兒,陳默,
快死了?!比蕫坩t(yī)院!那正是我生下林曉的醫(yī)院!
趙梅……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是她!照片上的女人!陳默?
她的女兒?快死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幾乎無法呼吸。
快死了……這三個字反復(fù)錘打著我的神經(jīng)。那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
那個被周維安“補償”的對象?她出事了?我像瘋了一樣沖出家門,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也渾然不覺。深夜的城西仁愛醫(yī)院走廊,
空曠得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刺鼻的消毒水味濃得化不開。
我像幽魂一樣在住院部的樓層間游蕩,目光掃過一間間病房門上的名牌。終于,
在血液科重癥監(jiān)護區(qū)的走廊盡頭,我看到了那個名字——陳默。名牌下方,
標注著刺眼的“再生障礙性貧血”。透過門上的觀察窗,我看到了她。瘦削得驚人,
臉色是那種久不見陽光的慘白,幾乎能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濃密的長發(fā)不見了,
只有稀疏的幾縷貼在頭皮上,戴著毛線帽。她安靜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滿了管子,
像一尊易碎的、失去生氣的瓷娃娃。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一個同樣憔悴不堪的女人佝僂著背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握著那只蒼白瘦弱的手,
低聲啜泣著。正是照片上的趙梅!幾年時光的磋磨,讓她眉宇間的愁苦更深了,
像刻進了骨子里。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彎下腰,幾乎喘不過氣。
這就是我的女兒?那個本該在我身邊長大,會甜甜叫我“媽媽”的孩子?她躺在這里,
生命像風(fēng)中殘燭,而我……我竟然在另一個女孩身邊,做了十八年的母親?
滔天的愧疚和尖銳的痛苦瞬間淹沒了所有的猜疑和憤怒。我踉蹌著后退幾步,
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墻壁,才勉強支撐住身體。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我死死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彌漫開,才遏制住那幾乎要沖口而出的悲鳴。
4 血脈相連那份沾著蛋糕污漬的親子鑒定報告,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日夜灼燙著我的心。
林曉……不是我的骨血。而躺在仁愛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里,那個叫陳默的女孩,
她身上流淌著我的血?這個認知像一把雙刃劍,一面是撕心裂肺的痛,
一面是近乎本能的、母獸護崽般的沖動。我必須確認。否則,我會徹底瘋掉。
再次來到仁愛醫(yī)院,血液科那特有的、混合著藥味和絕望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躲在走廊拐角的陰影里,像潛伏的獵人,心臟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目光死死鎖住陳默病房的門。機會終于來了。一個護士推著治療車進去,門虛掩著。
趙梅似乎去了開水間。就是現(xiàn)在!我像一道影子,無聲地滑了進去。
病房里只有儀器單調(diào)的滴滴聲。陳默依舊昏睡著,蒼白脆弱。
我的目光掃過她枕邊——幾根因為治療而脫落的、淺棕色的發(fā)絲,安靜地躺在潔白的枕套上。
指尖顫抖得幾乎無法控制。我屏住呼吸,用隨身帶著的干凈紙巾,
小心翼翼地捻起那幾根頭發(fā),如同捻起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寶。將它們緊緊包裹好,
藏進口袋最深處。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鐘,卻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轉(zhuǎn)身想離開,卻差點撞到一個人!是趙梅!她端著水杯,站在門口,臉色蒼白,
眼神像受驚的鹿,直直地盯著我,帶著驚疑和本能的警惕。“你……你是誰?
你在這里干什么?”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腦子一片空白,
準備好的說辭全都飛到了九霄云外。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堵住,
只能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聲。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幾乎要奪路而逃。“我……我走錯病房了!
對不起!” 我?guī)缀跏菙D出這幾個字,聲音干澀變形,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狼狽不堪地從她身邊擠過,逃也似地沖出了病房,沖進了樓梯間。冰涼的墻壁貼著我的額頭,
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幾天后,新的鑒定報告送到了我手中。我把自己反鎖在衛(wèi)生間,
顫抖著撕開信封。目光直接釘在最后一行結(jié)論上:“依據(jù)現(xiàn)有資料和DNA分析結(jié)果,
支持李淑芬為陳默的生物學(xué)母親。”支持……生物學(xué)母親……“哐當!
” 鏡子里的女人臉色慘白如鬼,眼神空洞。手里的玻璃漱口杯脫手砸在瓷磚地上,
瞬間粉身碎骨。細小的碎片濺開,在燈光下折射出無數(shù)個破碎的我。我靠著冰冷的墻壁,
身體一點點滑坐下去,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齒死死咬住手背,
壓抑著那即將沖破喉嚨的、野獸般的悲號。5 母女決裂“媽,我回來了!
” 林曉輕快的聲音伴著開門聲響起,像往常一樣。她放下書包,習(xí)慣性地走向廚房,
卻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廚房里冷鍋冷灶,沒有熟悉的飯菜香。我站在窗邊,背對著她,
肩膀微微顫抖。“媽?” 她走近幾步,聲音里的輕快消失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你怎么了?身體還不舒服嗎?”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年輕、充滿活力的臉龐,那眉眼,
我曾撫摸了十八年??纱丝?,這張臉卻像一張精心描畫的面具,
提醒著我一個殘忍的真相——她不是我的女兒。那根名為理智的弦,
在連日來的痛苦、愧疚、絕望的反復(fù)拉扯下,終于繃到了極限。我猛地轉(zhuǎn)過身,
動作大得帶倒了窗臺上的一個小盆栽。泥土和碎裂的瓷片濺了一地?!皠e叫我媽!
” 聲音嘶啞尖利,像砂紙磨過喉嚨,完全不像我自己的,“我不是你媽!你聽見沒有?
我不是!”林曉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眼睛瞪得大大的,
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恐慌?!皨尅阏f什么???
你別嚇我……” 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聲音帶著哭腔,“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
你告訴我,我改……”她的恐懼和哀求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
鑒定報告冰冷的結(jié)論、陳默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模樣、周維安照片背后那刺眼的“補償”,
交替在我腦中閃現(xiàn),瞬間點燃了燎原的怒火。“改?你怎么改?!” 我失控地向前一步,
指著她,手指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你的親生父母是誰?!?。磕愀嬖V我!
是誰把你換到了我身邊?是誰偷走了我十八年?!偷走了我的女兒?!
”“偷……” 林曉像被這個字狠狠刺中,踉蹌著又退了一步,脊背撞到了冰冷的冰箱門,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她看著我的眼神,從最初的震驚、恐慌,一點點碎裂,
變成了徹底的茫然和痛苦,最后凝固成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和冰冷。
“所以……”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羽毛,卻帶著一種可怕的平靜,
“那份快遞……是真的?我不是你的女兒?” 她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比哭還難看,
“我只是……一個偷了你人生的賊?
”“曉曉……” 看著她瞬間黯淡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眼睛,我的心猛地一縮,
巨大的恐慌瞬間壓過了憤怒。我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么殘忍的話,下意識地想伸手去碰她。
“別碰我!” 她猛地打開我的手,動作又快又狠,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陌生得讓我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