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咒罵聲還在耳邊回蕩,揮之不去。監(jiān)工不知何時已經(jīng)踱到了我身后,
帶著煙味的呼吸噴在我的后頸上,如同毒蛇的信子。“哼,
”一聲冰冷的、帶著無盡嘲諷的嗤笑,“還知道羞恥?臉皮這么薄,怎么吃這碗飯?
”他粗糙的手指點了點我面前空空如也的“今日業(yè)績”登記表,“要么,學(xué)會沒心沒肺。
要么…”他掂了掂手中那個黑色的電擊器,探針的寒光在我眼角一閃,
“就等著嘗嘗這個的滋味。廢物,繼續(xù)打!打到開單為止!”他猛地一拍桌子,
震得我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我猛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那污濁的空氣嗆得肺葉生疼。
再睜開時,我抓起電話,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再次按下了撥號鍵。這一次,
我的聲音不再顫抖,而是刻意壓低,
帶上了一種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公式化的“威嚴”,
像一個拙劣的演員在念著爛熟的臺詞:“喂,您好。
X市海關(guān)緝私科……”日子在欺騙、咒罵、恐懼和監(jiān)工的電擊威脅中變成了模糊的灰色膠片。
我的“業(yè)績”在恐懼的鞭策下緩慢爬升,像一株在污水里掙扎的畸形植物。麻木感如同藤蔓,
從指尖開始蔓延,試圖纏繞住那顆在羞恥和絕望中痛苦跳動的心臟。
我強迫自己不去想電話那頭是誰,不去想那些被掏空積蓄的老人,那些被騙走學(xué)費的學(xué)生,
那些被逼上絕路的家庭。我只是一個編號,A區(qū)-307,
一個輸入指令就能輸出欺詐語音的機器零件。只有夜深人靜,
躺在冰冷堅硬、散發(fā)著汗臭和霉味的通鋪上,
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壓抑的啜泣或夢魘的囈語,那種啃噬骨髓的惡心感才會洶涌而至,
讓我徹夜難眠。一天下午,沉悶的空氣被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撕裂!
那聲音像是用鐵片刮擦著耳膜,瞬間穿透了整個詐騙大廳,蓋過了所有的鍵盤聲和通話聲。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暫停鍵,驚恐地抬起頭,茫然四顧。緊接著,
是粗暴的、帶著回音的吼叫通過遍布園區(qū)的高音喇叭炸響:“全體注意!全體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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