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薛清寧重生回到懷胎三月被發(fā)現(xiàn)那日。
侯府正廳內(nèi),季夫人端坐主位,滿府上下齊聚一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她尚未顯懷的肚子上。
“清寧,你老實說,這孩子是誰的?”季夫人聲音溫和,眼中卻帶著不容回避的銳利。
薛清寧攥緊了衣袖,前世此刻,她毫不猶豫地說出了小侯爺季晏禮的名字,自此改變?nèi)齻€人的命運。
這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回夫人,我……不知道是誰的?!彼瓜卵酆?,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余光里,季晏禮緊繃的下頜似乎松了幾分。
薛清寧心口一痛,果然,他不想認這孩子!
季夫人皺眉:“那人身上可有什么標志?未婚先孕可不是小事,必須得讓他負責!”
“我……記不清了?!彼鷣y道,“只記得……好像,身上有塊狼紋玉佩?!?/p>
“狼紋玉佩?”季夫人眼睛一亮,“好,我這就派人去尋!你放心,既是他欺負了你,侯府定會為你討個公道!”
她說著,又看向季晏禮:“正好晏禮也要去聶家提親,說不定能雙喜臨門?!?/p>
薛清寧垂眸,掩去眼底的苦澀。
眾人散去后,她剛想離開,身后卻傳來季晏禮低沉的聲音。
“清寧,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也?
他居然,也重生了!
她腳步一頓,聲音發(fā)顫:“是?!?/p>
僵了僵,她又道:“小侯爺還請放心,這一世……我不會拆散你和聶小姐?!?/p>
季晏禮神色微變,沉默良久才道:“既然你懷了我的孩子,我會負責。等娶了霜月,便納你為妾,孩子記作養(yǎng)子?!?/p>
好一個妻變?yōu)殒兆幼凁B(yǎng)子……
“不必了,”薛清寧心中刺痛,后退一步,“這一世,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就不勞小侯爺費心了。”
季晏禮眉頭緊鎖:“你在胡鬧什么?孩子畢竟是我的骨肉。只要你像前世一樣安分守己,我自會讓你們善始善終?!?/p>
像前世一樣?
薛清寧紅了眼眶。
前世她安分守己換來了什么?是季晏禮三十年不歸家,是孩子從小沒有父親?還是她孤苦伶仃的一生?
剛要開口,下人匆匆來報:“小侯爺,聘禮已備好,聶家那邊也等著了。”
季晏禮深深看了她一眼,終究轉(zhuǎn)身離去。
薛清寧望著他挺拔的背影,眼眶發(fā)燙,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年她十四歲,爹娘為救季夫人而死,她被接到侯府撫養(yǎng)。
季晏禮長她三歲,性子清冷,卻待她溫柔耐心,教她讀書習字,帶她看遍長安花。
情竇初開的年紀,她的一顆心全系在了他身上。
十七歲那年,季晏禮被人下藥,她不顧女兒家清白,用身體為他解了藥性。
三個月后,孕事被發(fā)現(xiàn),她如實相告,順理成章嫁入侯府。
可婚后季晏禮判若兩人,對她冷淡疏離,連孩子出生都不曾多看一眼。
不久后他便自請戍邊,一去三十年,最后戰(zhàn)死沙場。
直到他死后,薛清寧才從他舊部口中得知,他心中一直愛著青梅竹馬的聶霜月,卻因這個孩子被迫娶了她。
聶霜月傷心遠嫁草原,而他戍邊三十年,其實是為了在塞外暗中守護她。
原來她那一句“這孩子是小侯爺?shù)摹?,竟陰差陽錯的,誤了三個人的終生。
如今既重活一世,她便成全他們,帶著孩子離開,不再與他有半分牽扯。
當晚,她便開始收拾行李,可剛收拾到一半,季夫人突然遣人來將她叫了過去。
“清寧,找到了!”季夫人滿面喜色,“你那孩子的父親,我為你尋到了?!?/p>
薛清寧大驚失色。
她分明沒說出季晏禮,怎么會……
下一刻,就又聽到季夫人道:“也怪你不肯說,原來孩子父親竟是蕭家世子蕭長離!”
薛清寧腦中嗡嗡作響。
蕭長離?
那個傳聞中風流成性、肆意妄為的紈绔?
聽說他生得俊美無雙,每日都有姑娘往他馬車上扔花枝。
可她與他素不相識,他為何要認下這個孩子?
“那浪蕩子雖名聲不好,但好歹是國公府嫡子?!奔痉蛉伺牧伺乃氖郑八颜J了這事,也愿意娶你為正妻?!?/p>
“婚期已定在月底,”季夫人欣慰道,“正好與晏禮同一天成婚,雙喜臨門?!?/p>
薛清寧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他不僅認了這孩子,還愿意娶她進門?!
正當她不知蕭長離是何用意時,季夫人又塞給她一封信,笑道:“既此事定下,我心頭大石便也算放下了,對了,這是蕭世子托我給你的,你瞧瞧?!?/p>
待人走后,薛清寧才終于回過神來,拆開信,上面只有一行狷狂的字。
【小爺就愛喜當?shù)?,薛清寧,你非嫁不可。?/p>
落款處畫了個潦草的狐貍頭,正是蕭長離的標志。
她指尖微顫,一時竟不知該怒還是該笑。
剛要將信封撕碎,只把這當成玩笑話,可轉(zhuǎn)念一想,又咬住了唇。
若她不嫁,孩子生下來便是私生子,日后應當如何立足?
蕭長離雖浪蕩,但至少……能給孩子一個名分。
她閉了閉眼,終是下定決心。
好,她嫁。
既然這是天意,那她便借此徹底斷了與季晏禮的糾葛!
同一天成婚,正好告訴他,
這一世,她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妄想!